因為,天實在太冷了。
要住山洞,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許沉兄弟之所以拖了那麼久沒有過來,也是不想家裡人吃這種苦頭。
這幾日,他們在家吃不下睡不著,急得嘴裡都冒了泡。
最終,還是向現實妥協。
不妥協不行啊,許真真是給了一些物資,可家裡沒田沒糧,熬過冬天,不一定能熬過來年春季。
而且,一家子過去乾活,算幾個人的勞力呢,咬牙乾幾年,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若是放棄,一家人又得重新回到那半饑不飽的狀態。
吃過大米飯,又怎麼還忍受天天吃糠咽菜?
兩人最終說服了自己,可來的路上,心情還是很沉重!
眼下聽她一說,頓時鬆了口氣。
“大姐,你瞞得我好苦啊。我這天天看著孩子,想著他們住在山洞裡冷得瑟瑟發抖,我這心就像被什麼拽住一般,又疼又酸。”許靜一個大男人,哭得稀裡嘩啦的。
許真真一巴掌呼他腦門上,“在我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你現在知道愧疚了,早乾嘛去了?心疼孩子住山洞,那你這些年咋就不知道心疼孩子忍饑挨餓呢?”
許靜被打得特委屈。
“誰說我沒心疼孩子?我不一直在想法子掙錢麼?隻是努力的方向不對,總是失敗而已。”
“那你知道自己瞎鼓搗討不了好,為什麼不踏踏實實乾活?那麼多的田地,哪怕是個傻子,隻要好好乾,怎麼也能混個溫飽吧,至於讓孩子餓成這樣?”
許真真想到王大爺那些人說他騙錢就生氣,“再說了,你那叫什麼掙錢法子?完全是投機取巧,坑蒙拐騙!總想乾些不費力氣來錢快的活兒,一勞永逸,這世上要有這樣的美事,人家財神爺都要失業。”
“你……”許靜氣紅了眼,“你當孩子的麵這樣罵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許真真還想說什麼,但是看了黃氏和孩子們一眼,她到底還是壓下了火氣。
她沉默了下,道,“真希望你知恥而後勇,從此痛改前非,踏踏實實的做人。”她語氣透著疲憊。
這個弟弟是個混不吝的,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是不知悔改,這讓她有種深深的無力之感。
而且,吵架也很傷感情。
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就是最親近的人,見麵便吵,心會很累。
許靜瞧她忽然間就神情低落,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低聲喃喃,“我、我承認我沒用,做什麼都不行。可我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啊,你衝我發什麼火呀。”
許真真擺擺手,“不說了,你們歇一歇,吃過飯,再去整理下住房吧。我家人口眾多,以後就不一起煮飯了,你們兩家各自開火。”
許家兄弟倆沒再說什麼。
許真真讓張翠和王小花殺雞殺魚。
劉福發從後山拎魚回來,同楊瑞商量,“那魚養得挺大,咱們是不是要賣掉一批?”
這魚塘占了好幾畝地,平時他和張老爹從菜地裡拔出的爛菜葉、野草,直接扔魚塘裡。
空閒了兩人也會在周邊割些草喂,也沒費什麼心思,可裡邊的魚長得就是快。
從巴掌大楊家就開始吃,吃到如今,一條魚都二三十斤重了,感覺魚塘裡的魚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
大冬天的,也沒草割,魚大了,不賣還能怎的?
楊瑞沉吟了片刻,“可以賣。隻是,咱這魚品質好,得先聯係好買家,要不然賤賣了可惜。”
劉福發道,“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來著。賴三千兒子宣判後不久,就有人通過平安找來,說想買咱們青菜和飼養的雞鴨魚。
可這時你和真真決定把青菜拔了種人參。看你倆又很忙,早出晚歸的,我便沒有跟你們提,擅自做主,回絕了那些人。”
楊瑞放下手裡的書,“都是些什麼人?”
劉福發道,“對方明說,他們也是做酒樓的,知道咱們是賴三千的供貨商。
之前不敢來找咱們,一來賴三千盯得緊,再來咱與你之間,有郭謙這一層關係在,不好撬動。”
楊瑞摩挲著下巴,“魚給什麼價?”
劉福發道,“尋常塘魚五文錢一斤,給咱們是五十文,翻了十倍。”
楊瑞笑了笑,“他們知道,賴三千給多少錢買咱們青菜嗎?”
“肯定知道的。”劉福發遲疑下,道,“但是,賴三千那是與咱們合作出情義了,才給到這樣的價錢。對方並不知咱們東西是好是壞,一開始,定是給不到那個價錢的。”
“不,他們知道這些魚的價值,不然他們不會想方設法的與你搭上。”
楊瑞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們隻是欺負咱們是毫無見識的鄉下人,以為給十倍的價錢,咱們便會歡天喜地接受。”
劉福發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那你言下之意,是再與他們磨磨價錢嗎?”
“不必著急,魚是要賣的,但不一定是賣給他們。”楊瑞慵懶地起身,“我和老爺子出去一趟,回來再說。若是他們再找你,你便說做不了主,推了。”
劉福發沉默了下,道,“瑞啊,咱們能遇到賴三千這樣大方的主顧,是郭謙在中間牽線搭橋,咱們自己,是很難搭上線的。
依我說,價錢差不多得得了。先與他們打上交道,來年地裡種點彆的,也好賣給他們。”
楊瑞道,“姐夫,這麼跟你說吧,無論咱們種什麼養什麼,都不愁銷路。”
劉福發驚愕。
他對楊瑞的認知,還停留在以前那個隻能掙點小錢的小商賈之上。若是新鮮物什,他倒有幾分能提高價。可像青菜、魚這些很尋常的東西,他很難賣出好價錢。
思及此,他還想再勸,楊瑞已經轉身,邁開大長腿往外走。
他隻能歎息一聲,去了村頭的屋子。
這屋子原本建給沈月娥的,她離開楊家後,裡正第一時間過戶給了劉平安。
隻有三四間房,卻成了一家人的棲身之所。
劉長貴夫妻如今也跟著做魚丸,有劉平安銷售,一個月能掙好幾兩銀子,比去作坊做事強。
劉福發一輩子都在土裡刨食,他喜歡伺弄土地,並沒有參與。一家人各司其職,倒也心滿意足。
“平安,你回了那邊吧,那魚你舅父不願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