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李守業,“聽說咱家有兩隻雞進了這裡,你是跟著進來逮雞的,對嗎?”
李守業拚命點頭。
楊康卻是搖頭歎息,滿臉的失望與頹然。
一旁便有鄉親忍不住說,“胡說八道!自己家的雞,怎會無緣無故進人家的屋子裡?”
其他鄉親紛紛附和。
楊瑞緩緩道,“不錯。自家的雞自不會去彆家。”他忽而一笑,“若是去了,那一定有人抱過去的。”
什麼意思?
大家很是不解,隻有楊康預感不妙,麵上快速的劃過一絲慌亂之色。
楊峰也有些緊張,鼓起勇氣,沉聲說,“二叔,李守業進我家行那齷齪事,鄰居們都看見了,你卻在為他尋找漏洞,顛倒黑白,就這麼想置我娘於死地嗎!”
少年身影有些瘦弱,身板卻挺得筆直,很倔強。他村裡最年輕的秀才,也是最有潛質能中舉的,備受人尊敬。
他的世界裡,應該隻有詩詞歌賦的美,與及對未來的憧憬;可此刻,他卻要站在這裡,麵對醜陋肮臟的人性。
看他強忍著悲憤與難過,大家都不禁心生憐惜,對楊瑞生出幾分厭惡。
“楊瑞,馮氏才是苦主,李守業被打被抓一點兒也不冤,你在這兒咄咄逼人,不覺得過分了嗎?”
“就是,此事大家親眼所見,你還想替他狡辯?”
“你要護短,沒人反對。可也得分什麼事兒啊,李守業這樣的,打死都不為過,你還有臉維護?”
要換做以前,楊家村的人是不太多管閒事的。
因為那時窮苦,自己都要餓死了,哪裡還顧得上彆人?
可現在他們吃飽穿暖,那些以前淡薄了的正義感、良知、道德等等,也都隨之蘇醒。
此時他們義正言辭的指責著楊瑞,覺得自己就是那絕不向惡勢力低頭的正直義士。
楊瑞深深皺著眉頭,“此事我自會給大家一個答複。但是,在真相未明之前,還請你們不要插手。”
他是作坊的老板,身上又自帶威嚴,大家發自內心的忌憚,便沒再說什麼。
楊康父子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慌了。
那個人說,隻要激怒楊瑞,逼得他出手就好。
可眼下他還是那麼的冷靜,情形不妙啊。
“二弟你非要保這個畜生是吧!既然如此……”楊康把心一橫,大步走到李守業跟前,碩大的拳頭,狠狠砸向李守業的褲襠,“我就先毀了他!”
平安等人大聲喊,“不要!”
然而,他們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得那拳頭砸中李守業,耳邊聽見他慘絕人寰的叫聲,所有人都傻了。
而楊康還嫌不夠狠,又是抬腳狠狠一踹。
“啊!”
這一腳,李守業怕是要廢了!
楊瑞目齜俱裂,猛地衝上去,將楊康一把掀翻在地,抬腳便踹。
“爹!”楊峰楊鷹兄弟上前,早就憋著一腔怒火的平安等人捏著拳頭,就朝他倆攻了過來。
楊瑞沒再理會楊康,將剩下的靈泉水倒入木勺,遞到李守業跟前,“快,張嘴喝下。”
然而,李守業已被打得不成人形,哼都不會哼了,血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楊瑞隻好捏起他的下巴,把靈泉水灌入他口中。
也不管他肚子會不會漲,將桶裡剩下的灌完,李守業身上冒起絲絲縷縷的輕煙,但是現場已經混亂不堪,好多人都加入了械鬥當中,沒有人看見。
楊瑞也沒留意到,他在忙著給李守業解繩子鬆綁。
楊康被他打得頭暈腦脹,渾身劇痛,一直在地上躺著。
他不明白,那黑衣人明明說,隻要他把楊瑞刺激得足夠憤怒,任務便算完成,楊峰兒在外頭欠的債,就可以一筆勾銷。
可是,眼下楊瑞被刺激得發了狂,黑衣人為何還不出現?
他該怎麼辦?
偃旗息鼓嗎?
他不知如何是好,見李守業被楊瑞放了下來,想到自己所謀劃的一切要毀於一旦,頓時緊張萬分,掙紮著爬起,撲了上去。
然而,不等他靠近,楊瑞麵色一冷,一腳踹向他心窩。
他被踹翻在地。
“爹!”一旁的楊峰避開劉長貴的攻勢,轉身一拳砸向楊瑞背心。
楊瑞抱著李守業是能避開的,可他眼角的餘光,看到裡正與幾個族老正急匆匆的走來,他便忍著躲。
於是,在他人的眼裡,他被楊峰一拳擊中,抱著李守業踉蹌著撲倒在地。
楊峰見狀大喜,正要乘勝追擊再補上一腳,裡正等人看在眼裡,著急大吼,“住手!”
幾個後生三兩步跑來,一把拽走他,雙手反轉在背後。
裡正快步走近,憤怒地踹了他一腳,“他懷裡抱著被你們打得生死不知的李守業,你竟還對他動手,你是不是要把人弄死才甘心?峰兒,你好歹也飽讀聖賢書,不曾想你行徑如此的陰險!你枉為讀書人!你太令人失望了!”
楊峰麵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是村裡的驕傲,裡正和族老,向來對他讚譽有加。
可現在他們卻在譴責自己,那些話如同利箭一般,狠狠插入他的心窩,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有些後悔了。
一旁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平安憤怒大喊,“裡正,方才大舅還踹表姐夫的命根,他想要我二舅斷子絕孫!”
裡正倒抽一口冷氣,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也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都是親兄弟,楊瑞家沒有男丁,就指望幾個女婿,楊康卻乾出這樣的事來,未免太惡毒下作了!
楊康成為眾矢之,麵上是掩飾不住的慌亂與心虛。
他梗著脖子大聲說,“他玷汙我老妻,我打他怎麼了?我廢了他殺了他,都不為過。”
楊瑞神色恢複了平靜,“事實勝於雄辯,你莫要在此煽動人心,真相如何,我一問便知。”
楊康急得頸脖間青筋暴突,“我煽動人心?這麼多人瞧著,你當他們是傻子麼,不會辨彆不會看?二弟,你彆想顛倒黑白,你……”
“夠了!既然大家不是傻子、瞎子,就讓楊瑞問,你著急什麼?”裡正怒氣騰騰的打斷他。
在他眼裡,楊康一家就是攪屎棍,平日裡跟誰都不親,跟隱形人似的,村裡好不容易過上太平日子,卻出來蹦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楊瑞也不廢話,問李守業,“那兩隻雞進了這裡,你追了進來,對吧?”
李守業奄奄一息的點頭。
那邊楊康又想插話,卻被裡正一記眼神給瞪了回去。
“那兩隻雞,是我們的嗎?”
李守業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