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李守業還隻是個孩子啊,她也是做母親的人,怎的下得了手?
看李守業那痛苦到扭曲的臉,隻怕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下作手段虐待他,他隻是太害怕,不敢說出來。
人們驚愕憤怒,手指著她,怒吼,“她不是人,是惡鬼的化身!”
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丟到她身上,“去死!”
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便也被帶動,一擁而上,將張大梅往死裡揍。
“救命,要打死人了啊!”張大梅狼哭鬼嚎,拚命地想逃,卻怎麼也躲不開那密集的拳腳。
她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原本那膽小懦弱如鼠的繼子,居然膽敢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
該死的,到底哪一點出錯了,她不過是想從這繼子身上榨取更多的價值利益而已,怎的就走到被群毆的地步了?
跟她一起來的那兩三個婦人,早不知躲哪兒去了。
許真真拍了拍李守業的肩膀,“你看,曾經你以為多麼厲害恐怖之人,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心術不正,還不是被人壓著打?她已經毀了,你不用再害怕。娘也希望你走出那片陰影,重新活在陽光之下。”
李守業沒有回應,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如同被嚇傻了一般。
實質上,他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的,那一座一直牢牢矗立在他心底如同大山一樣的惡鬼頭像,正一點點坍塌。
原來,繼母她並非無所不能無堅不摧。
原來她也有醜陋、狼狽,陷入絕望的時候!
他雙眼發直,淚水卻一串串灑落。
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在腦海裡翻騰。
他死死握住拳頭,想要壓下內心的憎恨與殺意。
許真真在他耳邊輕聲說,“去吧,為自己出一口惡氣。但是,記住留她一條狗命,讓她在餘生裡慢慢懺悔。”
他受到了鼓舞,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大吼一聲,上前擠入毆打的隊伍,一拳砸在張大梅的腹部上。
“啊!”張大梅痛得弓起了身子,看到他眼裡的瘋狂,忽然意識到,他對自己的仇恨,從未停止過!
他會殺死自己!
她恐怖萬狀,在地上爬行,不住呼喊,“救命啊,李守業要打死我,大家救救我,救救我啊!”
沒有人理會她,正如當初小小的守業呼救得不到回應一樣。
李守業踢了她幾腳,便住了手,站在一旁。看著她被打得遍體鱗傷麵無全非,他又哭又笑。
這個女人被打殘了,日後再也不會傷害他。
真好啊!
許真真瞧著情緒失控的女婿,很是心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沒有被殺意和仇恨蒙了心,能及時抽身,是他足夠善良。如珠嫁了他,是撿到寶。
她跟一旁的裡正夫人歎息道,“這張氏做得太過。以前虐待守業,他入贅到我家,她還把手伸過來,惡毒又貪婪。若她是咱們村的,讓族老處罰她,保管她不會再犯,也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可她是外村的,咱們除了將她打一頓,彆無他法。”
裡正夫人恨聲道,“這樣惡毒的女子留著也是為禍人間。回頭我跟老楊說說,看能不能給他們村的裡正修書一封,細數她的惡行,將她懲治。”
隻能這樣了。
許真真點點頭,衝李守業招呼,“守業,咱們回家。”
回家?
是了,這裡才是自己的家。
李守業用衣袖擦了一把臉,露出憨笑,歡快地應聲,“哎。”
許真真看了一眼他擦得滿是眼淚鼻涕的衣袖,一臉嫌棄,數落他,“多大個人了,還弄得跟小孩子一樣邋裡邋遢的,你就不會用帕子麼?”
李守業挨罵,反而咧著嘴笑,當真跟個稚童一般。
轉過身,楊瑞就站在門口。
他站在台階上,越發顯得身材高大,像大山一樣。
李守業麵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
嶽母站在他身後,嶽父站在嶽母身後,
這麼算來,他有雙層保護呢。
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傷他分毫。
他也無須畏懼誰了。
真好。
轉身往屋裡走,身後又傳來一個大嗓門,“是誰欺負我家相公,問過我沒有!”
是那個大大咧咧、看似凶悍、實質護短的娘子!
她方才去後山摘菜了,說還要讓姑丈釣兩尾魚上來,今晚加餐的!許是得了訊兒,才匆匆趕回。
李守業嘴角咧開,轉過身,生怕她看不見,跳起來,衝她揮手,“娘子,我在這兒!”
……
晚上沈逸飛沒有回來,沈月娥又哭又鬨,罵許真真夫妻倆沒良心,不拿沈逸飛當家人。
許真真火了,直接要她滾。
“你兒子夜不歸宿,你不悄無聲息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還有臉嚷嚷?滾!我們楊家沒你這種囂張又愚蠢的親家!”
沈月娥傻了眼,她沒想過許真真半分麵子都不給自己,當眾翻臉。
她半眯著眼,冷冷地道,“許氏,你能不能做個人!我兒子出去幫你送菜,夜不歸宿是十有八九出事了,你卻說得我兒子是自己去做些見不得光的事,你還有良心嗎?”
許真真氣個半死,“既知是去送菜,你又怎知出事?他是迷路了、被打劫了、被拐賣了還是怎麼著?
省城那是主乾道,設有關卡讓官兵守著,我自家男人一天走好幾回,以前二女婿也時常獨自外出,你兒子難道是金枝玉葉,走這麼一趟就讓人給劫了?
更何況,我有讓人陪他一起的,是他自己硬要單獨走,真出事,也怪不到我頭上!”
“你……”沈月娥手捂住胸口,氣得麵色發白。
她看向楊瑞,“親家,你是一家之主,你給說句話吧!”美眸裡溢滿淚水,我見猶憐。
許真真氣笑了,“嗬,你怕是不知道吧,家裡的事,我說了算。你要再作妖,就給我滾。”許真真轉身出去,吩咐張大明與李守業套馬車去找。
楊瑞沉聲道,“我去吧。”
……
他這一走便是大半日,許真真也急了。
晌午過後,沈逸飛托人帶了個口訊,說他回書院了,不用去找他。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許真真疑慮更重。
沈月娥又開始哭鬨,說她兒子定是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才獨自躲起來舔舐傷口。
許真真被煩得沒辦法,便想帶如煙去找他。
這個時候,楊瑞回來了。
他說,“我已去過書院,他避而不見。”
沈月娥一愣,越發覺得自己猜測沒錯,便開始痛哭,鬨著要去書院。
許真真巴不得她離開,便大方地給了她二十兩,還讓她收拾包袱。
這不是擺明了要趕她走嗎!
沈月娥很是憤怒,但是更想弄清楚兒子發生了何事,便也收拾了細軟,讓張大明送她去雲騰書院。
楊如煙也想跟著,她怒從心頭起,惡狠狠地道,“騰雲書院,是純淨之地,你這種不守婦道的肮臟女子,去了隻會臟了那兒的地!”
許真真一聽,怒不可赦,一巴掌抽去。
“啪!”
這一巴掌力道極重,沈月娥直接被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