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此事你罰也罰了罵也罵了,你又提,又提。”莫初然不依跺腳,“我都被人欺負死了,你也不肯幫我出氣。
那人不過一捕快,你卻任由他將我狠狠訓了一頓,在他跟前點頭哈腰,你好沒用,你知不知道?你還意思說我。”
“你知道個什麼!”莫如海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那林捕頭的身份來曆驚人,不是你我能置啄的,你若再這麼不知輕重,終歸會害人害己!”
他的語氣很重,莫初然頓時委屈地紅了眼眶,“爹,你……”
侍女急匆匆進來,衝莫如海夫妻福了福身子,附耳在莫初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莫初然乍然歡喜,出水芙蓉般的臉上綻放出奪人的光彩。
“爹爹,女兒有事先走了,回頭再聆聽爹的教誨。”她又去抱了抱戚氏,最終歡呼雀躍地跑了出去。
莫如海衝她背影喊,“你去哪兒啊?”
戚氏淡然自若,“除了去見那小子,還能去哪兒。”
莫如海張了張嘴,片刻才說出一句,“你默許她跟那小子了?”
“不然呢?”戚氏歎氣,“你自己的女兒有多倔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旦決定要做的事,就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都是你慣的!”莫如海火氣騰騰,“那小子是入贅之身,咱就然兒一個掌上明珠,若是嫁了他,咱這臉麵往哪兒擱?”
“是臉麵重要,還是女兒重要?”戚氏斜睨他,“那小子我在詩會上見過,談吐不凡,彬彬有禮,麵對眾才子也不怯場,與詩詞大家侃侃而談,將來必然有一番成就。
然兒不受拘束,驕縱蠻橫,偏生心悅於他,將他的話奉若聖旨,那以後,也隻有他才能鎮得住。”
莫如海聽妻子這麼說,也陷入了沉思中。
他知道女兒被自己寵壞了,可就那麼一根苗兒,不寵她寵誰?
讓她做出改變是不可能的了,尋常人家也容不得她這樣不守禮教、蠻橫無理的性子。
若是嫁給沈逸飛,以那小子的素養,倒是能包容她……
他有些意動,又道,“可那小子有妻兒,若人家不願和離,他一輩子都不得自由,然兒哪裡有機會?”
“你這人呀,朽木不可雕也,真不知你當年是如何中榜眼的。”戚氏嬌嗔地橫了他一眼,“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割舍的,隻要利益夠,父子會反目,手足會相殘,更何況一對沒有感情的夫妻?”
“那楊家本就一窮酸農戶,那小子的丈母娘許氏,這幾個月才出來做些買賣掙了幾個錢,螻蟻一樣的人,使些銀子,施點壓,你還怕她不放人?”
莫如海略沉默不語,內心在天人交戰。
讓沈逸飛拋棄糟糠之妻是不道德的,可他這樣驚才絕絕的人物,不應該被一村姑羈絆一生。
女兒心悅與他,與他情投意合……
罷了,他嗬護在掌心的女兒,與其讓她嫁入那些豪門受苦,倒不如順了她的意,讓她選擇個出生低的,無拘無束的過一輩子。
至於世人如何說,他不會太在意。
若能讓她幸福,他豁出這張老臉,又如何?
覺得此事可為,便舒心笑了。
“還是夫人設想周到。”
……
莫初然一早就收買了門房與護院,沈逸飛每次給她遞消息,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傳給她侍女,再轉到她手中。
她回房看到沈逸飛相邀的字條,她欣喜若狂。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聯係自己呢!
連忙梳妝打扮,趕往他指定的客棧。
可待見到他衣裳破損、臉頰腫脹的狼狽樣子,她的喜悅煙消雲散,隻剩徹骨的心疼。
她淚水漣漣,上前小心翼翼地想要撫摸他的臉,又生怕弄疼似的縮回手,未語淚先流。
“逸飛哥哥,是誰如此狠心對你,我讓爹把他抓來,好不好?”
沈逸飛紅著眼眶,強顏歡笑,“一點兒皮外傷而已,無事。然兒,我喊你來,我……”他哽咽了,忽地一把抱住了她,摟得緊緊的。
莫初然腦子裡第一反應:他抱我了!
整顆心都歡喜得冒泡,人像置身於雲端,輕飄飄的,恍恍惚惚,好沒真實感。
可下一刻,她從他繃緊的身軀,感受到了他的悲憤,他的痛苦。
她吃了一驚,忙推開他,一看,他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
“逸飛哥哥!”
她心痛如絞,手忙腳亂的幫他拭淚,“你莫哭,然兒……”
她捂著嘴,自己也哭了。
心好痛!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竟被人傷害至此!
沈逸飛要的就是她的心疼,不然怎麼利用她給自己報仇?
他急忙擦掉淚痕,露出比哭還難看幾分的笑容,“然兒,莫哭,我無事。”
莫初然拉著他坐下,抽泣著道,“逸飛哥哥,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你一定要告訴我。”
沈逸飛便垂著頭,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莫初然瞪大了雙眼。
楊如煙被烏達國富商追求?
許真真一千兩就把逸飛哥哥的清白賣給了賴子溫?
逸飛哥哥說服賴子溫放了自己?
這……這些事,在上輩子統統沒有發生的啊!
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莫初然內心驚駭萬分,但瞧見沈逸飛眼底壓抑的痛苦與憤怒,她也顧不上多想,緊緊摟住了他。
“逸飛哥哥,不怕,不怕的,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你就當做了一場惡夢,好不好?”她心痛,她害怕。
逸飛哥哥差點被賴子溫強了,他的驕傲他的尊嚴怕都被摧毀了,難怪他方才哭了。
男子不是不流淚,隻會未到傷心處!
她的逸飛哥哥啊,上輩子是那樣叱吒朝堂的風雲人物,眼下卻被許真真這個山野村婦害成這副模樣,她恨不得生吞其肉!
上輩子那村婦也是粗鄙惡毒,卻也沒有卑鄙到這種地步!
“逸飛哥哥,許氏那毒婦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我定不會讓她好過的!”
沈逸飛勉強扯了扯嘴角,“然兒,算了,她也是急於擺脫我才如此。怪隻怪我太傻,看不穿她的真麵目。
她好歹是我妻子的娘,我不會報複她。待我強大,有了力量,她再也傷不到我半分。”
這副隱忍的模樣,直接令莫初然崩潰,也讓她對許真真的仇恨,深入骨髓。
她抱住他,親吻他腫、脹的臉。
嘴裡呢喃,“逸飛哥哥,以往都是你護我愛我,這一生,我來保護你。”
沈逸飛覺得她這話有些怪,但是,也沒多想,因為還差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