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渾渾噩噩,不斷地做惡夢,又和原主的記憶攪合在了一起,混亂不堪。
她一時想逃離,一時想撥開這片混沌到達光明之地,便不住的掙紮著,扭動著,囈語不斷。
而這時往往有一道好聽的聲音在哄著她,手也被人握著,溫暖又溫柔,她躁動不安的心逐漸安靜下來,便會沉睡一會兒。
可過不了多久,便又會驚懼醒來,再次吵鬨不休。
如此反複了無數回,她終於累極,沉沉睡去。
等她徹底清醒,已是三日後。
她睜開眼,看著熟悉的帳頂,腦子裡的記憶一點點回籠。
過得片刻,她瞪著帳頂,氣憤得雙腳亂踢。
她明明是在木屋裡睡過去的,此時出現在這裡,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家夥把她送回來了這裡,而他自己又回空間裡呆著了。
可惡!
為什麼要一直呆在裡麵,和妻子孩子一起不香嗎?
許真真滿心的怨氣,想去倒水喝,可動一下頭都暈得厲害,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
竟虛弱至此!
她病得這樣重,身邊也沒個人陪著,也太慘了些!
於是,她的怨氣無限放大,朝外頭大聲喊,“都當我死了還是怎的?有沒有人,來給我倒杯水啊!”
喊完差點一口氣抽不上來,要原地去世。
外邊有人應聲,腳步聲隨之紛遝而至。
如男跑得最快,歡喜得奔到床前,“娘,你醒了。”趴到她身上,眼眶紅紅的,“你睡了幾天,可把我們嚇壞了。”
許真真哼了聲,“我看你不是嚇壞,而是樂壞了。沒人管束,沒人逼著學習、做家務,你們還不樂得找不著北麼?”
小家夥委屈嘟嘴,“娘,哪有這麼舒坦啊,爹可比你嚴厲多了。每天讓我們繞著院子跑跑步,回來吃了早飯就得練字讀書,沒完成作業的,不許吃午飯、晚飯呢。”
許真真錯愕,“你說什麼?你爹?”
如男比她還驚訝,“娘,你不知道?”
一旁的如寶道,“七妹,娘病得重,整日昏睡,又怎會知道這外邊的事?”她幫許真真掖了掖被角,“娘,你病倒的那一日,爹就回來了呢。”
那家夥,真的回來了!
可他不是說衣錦還鄉的嗎?
就這麼突然回歸,哪裡來的風光?是因為她,才打破計劃的嗎?
許真真心亂如麻,又見盼娣噘著小嘴說,“爹還把我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呢。”
她腦子也不夠清明,隻是本能的接口,“為何?”
“爹說我們不懂得替娘分擔,讓娘積勞成疾。爹爹說得也對,是我們沒有照顧好娘。”招娣很是愧疚,“娘,對不住。”
許真真弱弱的說,“我不怨你們。”
招娣粲然一笑,“娘,爹爹很是心疼你呢。這幾日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喂你吃藥,扶你拉屎拉尿,給你換衣服,給你熬粥……”
霧草,真的假的!
許真真內心震驚,腦子裡浮現這幾日的記憶。
一道高大的身影抱起她下床,給她鬆了褲頭,扶著她半坐在恭桶上。
完事後,她累得站不住腳,迷迷糊糊的就想往床上爬。
他無奈,隻得拿草紙幫她擦屁屁。
然後,扶她躺好,他才提著恭桶出了去。
天哪!
她怎的生個病都能把自己生傻了,神誌不清,做過什麼統統不知道的?
還讓人擦屁屁!
那是人乾的事嗎!
老天爺,下道雷劈死她吧,她不活了!
難以言喻的羞恥感蔓延全身,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丫頭們見她一臉羞憤,都有些不解。
如寶猜出她幾分心思,“娘,你高熱燒糊塗了,所作所為自身並不知的。你和爹爹是夫妻,是世上最親密之人,他照顧你是應該的,你無須不自在。”
許真真腹誹:死丫頭,你說得輕巧,你讓陳滿穀給你擦屁股試試?
她歎了口氣,“我乏了,你們先出去吧,讓我靜靜。”
刺激太大,她要想想該怎麼麵對他。
“那好,您歇著。爹爹在夥房給你熬小米粥,一會兒就好。”如寶給她倒了杯水,便領著妹妹們往外走。
許真真看著幾個女兒,忽然問,“如珠呢?”
“跟姐夫在菜地裡澆菜呢。”
許真真覺得新奇,“她肯乾?”那死丫頭願意乾家務,卻從不肯去田裡地裡,說會曬黑。
如寶道,“爹爹說,不去不給飯吃。”
許真真翻白眼,“你們向來姐妹情深,這一招兒管用嗎?”她之前不也處罰過不給她吃飯?結果呢,小的這幾個,偷偷給她送,罰等於沒罰。
如男忙說,“爹爹說,姐妹間就該有難同當,一人犯錯,所有人連坐。大姐沒有飯吃,我們也沒有。”
小家夥有些沮喪的低下了頭,“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一回來就懲罰啊。”
許真真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諄諄善誘,“錯了,正是因為你們爹爹太喜歡你們,希望你們變得更優秀才如此。否則,他才懶得管。”
小家夥抬起頭,雙眸清亮,“真的嗎?”
“不然呢?我哄你有飯吃?”
“太好了。”如男咧嘴大樂,嘴裡缺了好幾顆牙齒,粉紅的腮邊露出兩顆淺淺的酒窩。
小丫頭粉粉嫩嫩,可可愛愛的,許真真瞧著心情大好,問她,“那你呢?可喜歡爹爹?”
小家夥害羞點頭。
忽然又想到什麼,眼神透著忐忑,“爹爹隻處罰大姐,那是不是隻喜歡她,不喜歡我們?”
“小七你很不錯,學會思考、懂一舉反三了。”許真真表揚了她,“不過,你要記住,都是爹爹的孩子,沒理由隻喜歡大姐不喜歡你的,彆胡思亂想,好嗎?處罰你大姐,是你爹看到她的小毛病,讓她改正。沒處罰你,是沒揪住你的小辮子呢。”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她累得直喘氣。
如寶看在眼裡,開始趕人,“行了,娘累了,咱們出去,讓她歇息。”
如男“嗯嗯”點頭,神色看起來很開心,“那我去幫爹爹燒火。”說著跑了。
其他幾個孩子魚貫而出。
房間內安靜下來,許真真渾身疲憊,困意來襲,她閉上了雙眼。
可隨之,門口又響起了腳步聲。
她猛地睜眼,便看到了楊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