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華見他們平複了心情,便衝那邊喊,“小姑娘,你可是要捉魚?到嬸子這兒來呀,這裡有許多呢。”
如男看過去,在前方不遠處,有三個大人站在小溪邊的草坡上。
她認得其中一位婦人,家裡辦酒席時她來搞事情,被娘趕走了。
這婦人和娘有過節,喊她過去,會不會打她?
不過,在他們更遠一點的地方,有大片滑落的山體,那兒就是造成斷流的源頭。
所以,有魚恐怕是真的。
要不要過去呢?
她好糾結。
齊月華見她不為所動,又喊,“小姑娘,嬸子沒騙你,真有好多魚,你若不信,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男站著沒動。
這麼熱情?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楊如季見她反而要走,急了。
“小姑娘,嬸子這裡摘了好多野果,嬸子吃不完,你要不要過來吃點兒?”
楊如男走了這許久,正好口渴了呢。
便下意識的點著小腦袋,要,要啊!
可這嬸子和娘合不來,會好心的給果子她吃嗎?
她不太信。
於是,她想出了一個法子。
轉過身,大聲喊,“娘,這裡有好多魚,好多野果,快來啊!娘!”
清越的童音,在山穀裡回蕩。
小姑娘想得挺美:先告訴娘,再去吃果子,萬一這嬸子要對她使壞,娘也會來救她的。
至於那捉好多魚贏得親娘讚揚的念頭,早被她拋到了腦後。
齊月華一家人,臉都綠了!
誰特娘的要請你吃果子了?
楊如季眼神陰鷙,“娘,先下手再說。”
不等齊月華反應,他就衝了出去。
“季兒,回來。”齊月華氣急敗壞,“你這樣子會把她嚇跑的。”
楊如季不為所動。
跑起來才帶勁兒啊,好比大灰狼捉小白兔,逮住她,那才叫享受!
有本事,她就跑過他唄。
齊月華瞧著兒子義無反顧的背影,便替他掩飾。
衝如男喊,“小姑娘,你彆怕,大哥哥這是給你送果子過去呢,你站在那兒等他,啊?”
如男卻倏地轉身就跑。
她不是傻子,給她送東西,用得著這樣玩命的跑嗎?
那楊如季一瘸一拐的,還拚命向她跑來,安的什麼心啊。
野果,她不要了,跑!
齊月華變了臉色,“壞了,這小賤人跟她娘一樣,鬼精鬼精的,跑了!季兒腿腳不利索,怕跑不過這死丫頭,老楊,你去!咱們不能放她回去瞎說!”
楊成壽應了聲,瘦小的身子,箭一般往前衝。
如男回頭看到,嚇得腳都軟了,哇哇大哭。
撕心裂肺的喊,“娘,救命啊,有壞人要抓我!”
許真真這會子興致正高。
這條小溪真是寶藏,什麼水產都有。
河蝦、螃蟹、青蛙、泥鰍,品種太多了。
孩子們對魚兒不太滿意。
太小了,都是手指頭大小的多,肉少。
可許真真卻很喜歡。
河魚小,骨頭也細啊,能嚼著吃,不用挑刺,多好?
烹飪手法也多樣,油炸、香煎、紫蘇燜,又或者熬一鍋奶白的魚湯……天哪,不要太美味!
她忍不住想,那些窮得吃不上飯的人,平時為何不去捕撈魚蝦充饑?
可隨之又笑自己天真。
古代水量充沛,江湖海水都很深。
就是這條小溪,平時也很大水。
不是專業的漁夫,用趁手的工具,彆想捕捉到魚。
偶爾能在岸邊撈點小魚蝦,又或者發大水,魚蝦被衝到岸邊、水坑、水田裡,尋常百姓才能捕捉到一些。
而今日鐵柱發現了這條斷流的小溪,那是他運氣好。
傾全家之力,不過一會兒,便將兩個水桶裝滿,一擔子籮筐過半,才有這麼大的收獲呢。
她很滿足的了。
不過,她心裡有個疑惑。
“鐵柱,你不是說,這小溪裡很多魚,擠擠挨挨的麼?”
鐵柱遲疑了下,道,“可能被朱成撿走了。我們來時,我在岔路口見到他挑著一擔子東西。”
許真真隨口問,“朱成是誰?”
如玉接口道,“是楊成壽家裡的下人。”
如珠冷嗤出聲,“嘖,這一家人不種田、不做買賣,還買個下人伺候,擺什麼譜呢!”
許真真也老大不爽。
被誰拾走不好,偏是他們捷足先登,她能不惱火嗎!
捶了下老腰,正要繼續,忽地聽見盼娣尖叫,“啊!”
隨之哭喊,“娘,快來啊,救命……”
她嚇了一跳,快步朝她走去,“彆慌!”
盼娣瑟瑟發抖,後退,指著那小溪岸邊,“有有有蛇!啊,娘,你你彆過來,那蛇驚到了,往我這邊遊,啊……”
她嚇得拔腿就跑。
許真真暗說,壞了!
“彆跑!蛇會襲擊你的!”
小姑娘一聽,哭都顧不上了,隻沒命的跑。
許真真也隻好飛快地往前衝。
石子、小刺狠狠紮腳,兩邊的荊棘和芒叢割破她臉和手上的肌膚,統統顧不上。
她是想衝上去,將那蛇給吸引過來,好讓女兒逃脫。
可待她離得近一些,瞧見那小溪裡同樣也受到很大驚嚇、拚命東躲西藏的爬行動物時,不禁氣笑了。
“盼娣,你個傻丫頭,那是黃鱔啊,哪裡是魚!”
盼娣恍若未聞,繼續跑。
許真真大喊,“盼娣,停下,那不是蛇!”
盼娣如同被當頭棒喝,頓住。
而後雙腳一軟,一屁股坐下,放聲大哭。蛇啊黃鱔什麼的最可怕的了,嚇死她了啊!
“傻丫頭。”
許真真無奈搖頭,走過來拉起她,摟在懷裡哄。
“不怕了,不是蛇,沒事的。”這丫頭是幾姐妹中膽子最小的,都嚇壞了。
被親娘摟著,盼娣恢複了些許安全感,從嚎啕大哭改為抽噎。
聞訊而來的如玉和如珠,一起將那條大黃鱔抓住,高高舉起來。
“娘,我們抓住了!”
盼娣看過去,兩個姐姐都抓住黃鱔的上半身,它長長的尾巴不住掙紮,時而卷曲時而抽打。
她想起自己方才觸碰到的黏滑冰冷的觸感,又是一陣惡心大叫。
許真真耐心地拍著她的背哄她,“不怕不怕,如男可比你誰小哦,她都沒哭,比你勇敢……”
等等,如男呢?
猛地鬆開盼娣,大聲喊,“如男?”
沒有聽見回答。
許真真慌了,“你們看到如男了嗎?”
其他幾個孩子直起身子,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她看了下,孩子都在,唯獨不見了最小的那個。
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