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打包,算好數吧。”許真真淡然道,又衝那邊揮手,“林捕頭,這邊出了點事,麻煩您過來處理一下。”
林捕頭原本想無視她,奈何她太熱情,整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又聽說她有事,便勉為其難的往這邊走。
那女子扶起侍女,抬眼見到他,忙又慌亂低頭,倉促地對許真真說,“對不住。”
許真真把如寶拉到身邊來,“你說什麼?沒聽見,請再說一遍。”
女子咬著唇,眼裡全是屈辱。
那侍女又想有動作,卻被她緊緊壓住,大聲說,“對不住。”
許真真閒閒地看著她,“我女兒受到了驚嚇……”
女子又從腰間摘下一個荷包,塞到她手裡,攙著侍女匆匆離去。
許真真掂了掂荷包,有幾分滿意。
不過,林捕頭到了跟前,她還是亮出荷包,跟他說明了情況。
“那兩名女子身份不明,行蹤可疑,還望林捕頭多留意些。這荷包是她們留下賠罪的。我隻要一聲道歉而已,並非貪圖她錢財。”
見林捕頭目無表情,像是不信自己,便一咬牙,忍痛將荷包遞給他,“林捕頭若是待會兒再遇到她,替我還回去,可好?”
林捕頭的目光,從那精致的荷包,再移到她的臉上。
而後,掀了掀嘴角,“你是瘟神上身還是財神附體了?三天兩頭的被人陷害,每次對方又都用銀子解決。”他轉過身,“既是給你的,你就留著唄。”
然後走了。
許真真一噎,訕訕然收回了手。
她覺得這林捕頭在嘲諷自己,可是她沒有證據。
“娘……”如寶上前挽住許真真的手,“咱們快回吧。”
今日所遭遇到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心理負荷,她隻想回到安全的地方。
陳滿穀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眼裡的擔憂與心疼,是實實在在的。
許真真心裡一動,暗想,或許這家夥身世複雜、糟糕,並不想讓不普世事的如寶涉入其中,所以心中搖擺不動,對如寶才時而冷漠時而熱情的?
嗯,有可能。
那麼,她就不能把如寶保護得太好了,不然她無法獨立,隻有一個選擇:離開陳滿穀。
可她離開會很痛苦。
她拍了拍如寶的手,安慰道,“不怕。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種離奇的事,你隻要勇敢,就能處理好。”
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對陳滿穀說,“你方才做得不錯。可有一點,當彆人指責你妻子不對時,你不應該找你妻子求證,而是相信她,堅定地站在這一邊,維護她。”
陳滿穀啞然。
如寶感動了,“娘……”看了陳滿穀一眼,有點點失望。
以前總覺得,他是世上唯一對自己好的人。
可將方才之事一對比,才明白,這世上若真有人為你不假思索的奮不顧身救你,那隻能是親娘。
愛人或許也能做到,可絕不會那麼義無反顧與純粹。
最起碼,陳滿穀對她做不到。
或者是她不配。
垂下眼眸,掩藏心裡的酸澀。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付錢。”許真真推了她一把,她身不由己的撞入陳滿穀的懷裡。
她瞬間滿臉通紅,慌亂地推開他,離他遠遠的。
陳滿穀不語,雙眸深邃似井。
許真真從成衣鋪出來,便將方才的衝突拋諸腦後。
殊不知,這才是她與這名女子交手的第一回合。
日後,這名女子一度將她逼到絕境,差點翻不了身。
她會無比懊悔,今日沒有借機廢了這女子,哪怕因此而吃上牢飯,她也覺得值得。
當然,這是後話。
她去了米糧鋪,買了許多紅糖。
又買了麵粉、玉米粉、糯米粉若乾。
這些東西比大米還要貴一些,她一買就是一大袋,讓陳滿穀一包包的扛回馬車。
然後給孩子們買了頭繩、發夾,還有瓜子、麥芽糖等零嘴。
花錢那叫一個豪氣,如寶高興之餘,又心疼肉疼。
最後去了肉鋪子,買了隻殺好的雞和鴨子。
如煙眼下的身子算補起來了,就不用再吃豬肉這些肥膩的肉類,免得到時出了月子變成大胖子,用這些雞鴨就燉湯,她能吃,全家也都能好好的補一補。
另外買隻瘦豬蹄回去,加點黃酒、醋薑和雞蛋一起燉給她就行。
等東西買得七七八八,頭也偏西了,她才宣布打道回府。
然而,路過菜市場的時候,她又遇到了上回賣雞仔給她的那個婦人。
她在左側的角落擺攤,這回賣青菜。
見到許真真如同見到了久彆的親人,忙小跑出來,同她打招呼。
“恩人,見到你太好了。你上回全買了我的小雞仔,讓我有錢給孩子治了病,我全家都很感激你,一直想讓孩子給你磕個頭來著。”
說著衝身後的攤位招手,“鐵柱,快過來。”
那孩子約摸七八歲的模樣,麵黃肌瘦,衣裳上打滿補丁,有點怕生,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許真真,躊躇不前。
“不用。”許真真瞧她那攤位上的青菜焉了吧唧的,一旁還剩下大半背簍,不由歎氣。
“為何又出來賣青菜了?”除非沒米下鍋,不然古代的婦人很少出門。
哪怕乾農活,也不多見。
婦人像是有難言之隱,支支吾吾沒有回她。
倒是指著攤位旁的一個竹籠子,“恩人,我家還有兩隻小鵝,橫豎賣不出,我送您養。”
說著又喊那孩子把籠子提過來。
許真真擺手不要,又被她拽住衣角,“恩人,實不相瞞,我家揭不開鍋了,小鵝留著隻會餓死。”
許真真一愣,“上回你賣雞仔得了好幾百文錢,這才過去十來日,怎的就困難成這樣了?”
婦人眉眼攏上愁苦之色,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當時兒子病得重,醫藥錢花了五百多文,回去後婆婆病倒,當家的在外打零工又摔斷了腿……”
哎,怎一個倒黴了得!
許真真心生同情,那小男孩也把籠子提了過來,呐呐說,“恩人,小鵝雖然吃得多了些,可乖巧通人性,您、您可不可以收下?”
他眼裡滿是哀求。
他有著一雙乾淨剔透的眼眸,漂亮而純粹。
許真真從他身上看到了李守業的影子。
單純而真誠。
她從大包小包裡掏出一把麥芽糖給他。
而後,又掏出一角約半兩的銀子,給那婦人,“這是買鵝的錢。”
她看得出來,這婦人是耍了心眼的。
故意說起家裡境況,引起她的同情,再給她鵝,她也舍不得白拿,一定會給錢。
但是,比起商業上的爾虞我詐,這點小心計,不算什麼。
這鵝她也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