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許多人都看見了,發出陣陣驚呼聲,老態龍鐘的楊滿根更是慌得扔了拐杖,快速衝出來。
“許氏你放開我孫媳!大樹,你睡死過去了嗎,不聞不問的,你兒媳婦要被人掐死了!小樹,青山,陳氏,統統給我滾出來!”
小老頭中氣十足的叫喊聲,伴隨著狗吠聲、雞叫聲,整個村子蘇醒了過來。
看見有許多火把由遠及近的移動,這一刻,見慣了大場麵的許真真也是怕的。
可她身後沒靠山,隻能自己頂硬上。
她掐著王氏的脖子,神色平和,“都彆衝動,我沒有害她之意,隻是她太吵了,吵得我腦門疼。”
“那你還不放了她?”楊滿根大聲吼,滿頭銀發亂顫。
許真真道,“我放她容易,她得答應我不撒潑,安安靜靜聽我把話說完。”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氏身上。
王氏有些小聰明。
自己暗地裡如何彪悍都無所謂,可在眾目睽睽之下蠻橫隻會讓人不喜,是以她裝出一副可憐樣,流著淚,苦哈哈的點了點頭。
這時,她的男人兒子公公婆婆小叔子……手持木棍、扁擔等就衝了出來!
他們方才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見她罵人,都沒理會。
被老爺子嗷一嗓子嚇醒,到了跟前瞧見這一幕,個個怒發衝冠,叫喧著要殺了許真真。
陳滿穀與萬慶擋在許真真麵前,與這些人對峙。
許真真卻忽然笑了,“看來大家對我有很深的誤會啊。既然這樣,我就先不放王氏了,把事情說個清楚,免得誤會越傳越深,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事情是這樣的……”她清了清嗓子,掐著王氏脖子的雙手絲毫沒有放鬆,簡短地把方才的衝突說了一遍。
陳滿穀還牛車、提出給錢補償、王氏無端撒潑、罵人,她插不上話才掐住王氏脖子,讓她先閉嘴……沒有添油加醋,實事求是。
楊滿根卻氣得發抖,手指著王氏,“你個無知潑婦,險些連累我名聲,侄媳把你掐死都不為過!”
他與原身公公是親兄弟,向來感情親厚。楊瑞在時,也時常拿錢接濟他,他也念著侄子的好。
如今楊瑞回不來了,他心裡不好受,也心疼楊家的孩子和三個贅婿。
雖然厭惡原身,借牛車給陳滿穀是真心實意的。收了他的錢,是家裡實在太窮,一時貪念所致。
這件事情隻有他一家和許真真、陳滿穀知道,也就不怕彆人說他。
可牛是他的命根子,今晚陳滿穀遲遲不還牛車,他便生了氣,吃飯的時候罵了幾句。
卻不料王氏記在了心裡。
方才陳滿穀還牛車,他不吭聲不做回應,就是想晾一晾他,好出口怨氣。
王氏出麵罵人,他有點耳背,聽不清罵了什麼,也就沒理。
可沒想到,王氏竟發飆訛人家的錢,以致他收錢的事也當眾抖露了出來,這讓他臉麵往哪兒擱?
更過分的是,許真真提出再加二十文錢補償,她不但不領情,還獅子大開口,要人家出二十兩買了他的牛!
當真這麼多人的麵,她怎麼敢!
這一刻,楊滿根恨不得生吞了王氏。
許真真見他咬牙切齒的憎恨模樣不像作假,可見也是不知情的,麵色緩和了些,放開王氏,遠遠退了開去。
“侄媳婦,對不住了。你方才聲音太大,我沒有機會說話,不得已才如此,還請你不要放心裡去。”
她邊說著邊掏出荷包,數了二十個銅板遞給她,“給你二十文錢買幾斤肉補償補償。”
王氏咳個不停,一手打掉錢,“二十文錢,打發叫花子呢,誰稀罕!”
“大樹媳婦!”她的婆婆陳氏喝斥她,“你有完沒完?再鬨就給我滾!”她上前把錢撿起,又往許真真手裡塞,“都是一家人,什麼錢不錢的,沒得讓外人笑話。弟妹,快些拿回去吧。”
許真真躲了開去,“大嫂,親兄弟明算賬,相處起來才舒暢。你拿著,不然我日後可不敢借車了呢。”
一邊說一邊躲開,又掏了三十文錢遞給楊滿根,“大伯爺,借了您三日牛車,真是侄媳愧疚,若是夫君在,定要說我了。這幾個錢您拿著買酒喝,是侄媳代夫君孝敬您的……”
“侄媳,都說了大家一家人,借個牛車算得了什麼?你若還當我是長輩,這錢你就拿回去。”楊滿根看著她手裡那一串銅板,心都在滴血。
可他是出了名的要麵子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會要嗎?
不可能。
許真真也知他的性子,遲疑了下,隻好把錢收起。
楊滿根心疼得要死,問了陳滿穀有沒有喂牛,陳滿穀說在集市城門外的河邊放了兩個時辰,便擺擺手,讓兒子牽去牛欄拴好,他轉身回屋,其餘人也準備離去。
可也是在這時,大家才留意到萬慶和這架馬車。
有婦人問,“許娘子,這位是?”
許真真麵不改色,“我娘家那邊的兄弟。今日在集市上遇到,他送我回來,順便看看孩子們。”
眾鄉親紛紛搭腔:
“有馬車呢,家底厚啊,還專門送你一程,你這娘家人不錯。”
“許娘子,你去集市做什麼了,這麼久才回來?”
“不是,我好像聽哪個說,你和娘家鬨翻了,好幾年沒往來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語氣透著八卦、諂媚、豔羨的氣息。
許真真隻是笑了笑,沒有作答。
王氏望著被人們簇擁在中央的她,氣得要把牙給咬碎了。
這麼一鬨,許真真回到家已月上中天,孩子們都睡了。
夥房的碗櫃裡留了飯菜,她沒有胃口,叮囑陳滿穀熱一熱與萬慶分吃、再喂馬、安排他洗漱、住宿,她便回了房。
渾身力氣被抽乾了似的,渾身酸軟。
今晚上還牛車又受了氣,好在郭銘把他的馬車借給她,要不然一想到明日還要借,她就頭皮發麻。
也怪自己窮。
不想了,已經入股了“糖心居”,以後應該不會那麼窮酸了吧?
應該……
她不確定,心裡也有些不安。
發了一會兒呆,也沒洗澡,換上一身乾淨的中衣,躺在床上。
今早上翻山越嶺找硝石,手和腳都磨起了泡,她中午進空間,用泉水洗了洗,傷口竟愈合了,這會子隻剩下酸痛,好想泡個澡。
去集市之前她是洗了澡的,可從集市回來又出了一身的汗,眼下換了衣服都覺得不自在。
但是太晚了,陳滿穀與萬慶在夥房吃飯,她去燒水不合適。
不過,她也實在太累,頭才沾到枕頭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