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坐滿了楚家人。

  楚殤和蕭如是這對曾經的傳奇夫婦，如今就坐在同一個沙發上。

  沙發很大。

  他們也相互保持著距離。

  楚雲和蘇明月兩口子，坐在左側的沙發上。

  楚河一個人，坐在右邊的沙發上。

  布局是很合理的。

  但沒有人開口。

  楚雲夫婦，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楚河，則是沒有開口的必要。

  這對曾經的傳奇夫婦之間，本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聊。有很多怨氣和憤怒，可以去探討。

  但他們也沒有說什麼。

  最終，楚殤緩緩站起身說道：“吃飯吧。”

  就仿佛是一家之主給出建議一樣。

  當楚雲三人站起身，準備前往餐廳的時候。

  蕭如是終於開口了。

  但她一開口，卻沒什麼好話。

  “你吃得下嗎？”蕭如是眯眼問道。“你不怕毒死你嗎？”

  楚殤聞言，神情依舊平靜而淡漠：“無所謂。”

  蕭如是的眼神，鋒利極了。

  也冰冷萬分。

  她望向楚殤的目光，看起來很不友善。

  當然，後者卻仿佛忽略了她冷漠的眼神。

  徑直朝餐廳走去。

  一家五口，坐在了餐廳。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美食。還有許多蕭如是特供的美酒。

  但即便上了餐桌。

  三個晚輩也沒人動筷子。

  這場家庭聚會，明顯是為蕭如是和楚殤準備的。

  他們是楚雲的父母。

  也是一對很不普通，很不像父母的父母。

  他們已經三十多年沒見了。

  他們本應該有很多話去說。

  但真正到了這一步，這對曾經的傳奇夫婦，卻沒有人多說哪怕一個字。

  餐廳的氣氛，很快就和客廳一樣了。

  低氣壓，異常地讓人窒息。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楚殤薄唇微張，麵色平靜的說道。“在生活細節上麵，把控的近乎奢侈。”

  “這世上除了自己，誰又會讓自己活得更好？”蕭如是很鋒利地質問道。

  這句話，其實也是大實話。

  這世上，的確隻有自己是靠得住的。

  除了自己，也沒人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渴望和需求。

  麵對蕭如是這番話。

  楚殤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他吃了一口菜，抿了一口酒。

  就仿佛是吃一頓家常便飯一樣，神色平淡而隨意。

  三十多年沒見的妻子，如今依舊明媚動人。

  三十多年沒見的兒子，他的人生之跌宕，楚殤了如指掌。

  但他誌不在此。

  家庭於他而言，也並沒有普通丈夫想象中的那麼重要。

  他有更大的野心，有更想去做的事兒。

  一家人就這麼寡淡地開始吃飯。

  誰也沒有說話。

  氣氛壓抑到讓楚雲都有些吃不消。

  這是楚雲在之前就預料到的。

  要麼在飯桌上乾起來。

  要麼，就是現在這樣，誰也不講話，冷漠到近乎無情。

  眾人似乎很快就吃飽了。

  這場所謂的家庭聚餐，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激烈。

  楚殤吃飽了。獨自走到陽台推開窗戶，點上了一支香煙。

  除了他，家裡也沒彆人抽煙了。

  他也不會主動去給誰遞煙。

  事實上，莫說在這楚家。

  放眼全世界，又有誰值得楚殤親自遞煙呢？

  楚河也起身離開了餐桌。

  桌上，很快就隻剩下楚雲母子。

  “這麼多年沒見，就沒什麼想說的話嗎？”楚雲低聲問道。

  “說什麼？”蕭如是反問道。“說他當年為什麼拋妻棄子？為什麼在外麵養了個野種？”

  楚雲在邏輯上，是覺得老媽不該說這麼臟的話。

  但換做自己站在老媽的角度。

  可能就不是說點臟話了。

  行動也會極其地肮臟。

  “還是和他聊聊為什麼反對你？為什麼捧一個野種，也要反對你？”蕭如是眯眼說道。“和這種人，我無話可說。”

  楚雲苦笑一聲。

  無言以對。

  他大概知道父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或許在他眼裡，沒什麼比自己的野心更重要。

  至於家庭，乃至於妻子和兒子。

  對他來說或許隻是可有可無的。

  如此一個涼薄的負心男人，老媽能做到保持理智，大概已經是極致了吧？

  楚雲又還能要求母親什麼呢？

  一頓便飯吃完。

  蕭如是徑直離開了。

  也沒跟誰打招呼，更談不上和楚殤告彆。

  她直接推門而出，回到自己臨時的家。

  蘇明月也有點避嫌的意思。

  吃過午餐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終究還是一個“外人”。

  很多話，她不好說，也不方便聽。

  把自己藏起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楚雲送走母親，便緩緩來到了正在抽煙的楚殤身邊。

  “你的態度，很不友好。”楚雲徑直說道。“這些年，是你虧欠我媽的。你或許有強大的自尊心，也足夠的驕傲。但你做錯了，就應該賠禮道歉。”

  楚殤吐出一口濃煙。

  那氣質非常詭異的臉龐上，閃過一道淡然之色：“我做錯什麼了？”

  “你拋棄了我媽。”楚雲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你的母親。當年為什麼我會選擇消失？”楚殤問道。“你知道當年的我，可以擁有什麼嗎？又可以得到什麼嗎？你不知道。”

  楚殤的口吻平靜極了。

  哪怕這番話聽起來，應該是要有情緒的。

  可他絲毫波瀾都沒有。

  冷靜得仿佛一個機器人。

  楚雲略微沉默了一下。

  沒有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聽父親這意思，當年的一切，還有自己不了解的隱情。現在所知道的，並不是全部內幕。

  他吐出口濁氣。緩緩說道：“不論如何，當年是你先走的。”

  楚殤沒有說什麼。

  隻是動作沉穩地彈了彈煙灰。說道：“當年的事兒，輪不到你操心。但你的對手楚河，在全方位都要比你略勝一籌。他要打垮你，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兒。”

  楚雲聞言，忍不住挑眉說道：“很多人都想打敗我。但至今我還沒有真正的經曆過失敗。您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有韌性。”楚殤言簡意賅地點評。也算是一針見血。

  “除了韌性。”楚雲非常自信地說道。“還因為我楚雲本身就足夠強大。”

  “不要在我麵前顯擺你的強大。”楚殤掐滅了手中的香煙，轉身離開蘇家。“這會讓你看起來像個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