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這番話,對楚雲來說有點挑釁的意味。
但楚雲並沒有因此而出現情緒上的波動。
因為他知道,楚河有這樣的實力。
他不論是武道境界還是人生閱曆,都不會在楚雲之下。
如果楚雲不夠慎重。
如果楚雲手下留情,對他來說,必將是危險的。
哪怕他全力以赴,他也未必能在硬實力上,鬥得過楚河。
所以最終,楚雲很欣然地接受了楚河的挑釁。
也沒有進行口頭上的爭論或者是狡辯…
“在父親給你下達最新指令之前。”楚雲岔開了話題。
他也不想跟自己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鬨的太僵。
至少在衝突出現之前,沒這個必要。
“你打算一直住在這兒,什麼也不聞不問?”楚雲好奇問道。
“不是不聞不問,而是沒什麼值得我關心的。”楚河平靜地說道。
他年齡不大。
從外表來看,也非常有朝氣。
可他說的話,做的事兒,卻異常老練。
仿佛一個活了三四十歲的沉穩中年人。
楚雲微微點頭,繼而問道:“其實我想知道,你現在的內心,是以一種怎樣的方式活動著。”
“我不明白。”楚河搖頭,看了楚雲一眼。
“你有什麼渴望嗎?或者有什麼遺憾嗎?”楚雲問道。“你這一生,除了有父親這樣一個偶像。還有其他需求嗎?”
“達到父親的高度。”楚河很認真地說道。“這應該算是我的需求。”
成為下一個楚殤?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宏偉目標。
楚雲笑了笑。問道:“父親知道你的內心是這麼想的嗎?”
“父親不知道。我也沒有說過。”楚河搖頭說道。“但以父親的智慧,他應該知道我心中是如何思考的。”
“你看起來,很單純,也很純粹。”楚雲再一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可我從你的眼神能夠看出來,你的內心,深不可測。”
“這算是誇獎,還是嘲諷?”楚河問道。
“誇獎。”楚雲說道。“你也沒什麼值得我去嘲諷的。”
“謝謝。”楚河微微點頭,然後站起身道。“我去收拾碗筷。你自便。”
這不算是一種潔癖。
但楚河有一種習慣。
今天的事兒,絕對不會拖到明天去做。
當下應該去做的,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去拖延。
他是一個很有效率的人。
在任何方麵,都是如此。
所以楚河整體看起來既純粹,又非常地深不可測。
因為沒人知道,他若是展現出真實的自己,會有多麼強大的執行力。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是特彆清楚。
楚雲離開了。
跟自己的小弟吃了頓飯,聊了一些看起來解剖人性的話題之後。楚雲來到人工湖找到了欣賞風景的陳生。
他是吃飽喝足了。
陳生卻隻是喝了一肚子風。
“聊的怎麼樣?”陳生八卦地問道。
“也沒什麼特彆的。”楚雲抹掉嘴角的油漬,看的陳生很眼饞。
二人坐上車,陳生一腳油門踩出去。
他得儘快找個地方吃飯,要不他會餓死的。
不過即便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他的八卦之心依舊保持著熱度。
“就聊了些普通的話題?”陳生納悶道。“你不是給他的評價很高嗎?”
“是很高。”楚雲緩緩說道。“未來,我給他的評價可能會更高。”
“他真有這麼猛嗎?坦白說,光從外表來看,我覺得他挺普通的。”陳生說道。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也是這麼評價的。”楚雲薄唇微張,眼神格外的平靜。
“那不一樣。”陳生搖搖頭。“你是誰,他又是誰?”
“他是我弟弟。是我父親的兒子。也是我們楚家的後代。”楚雲眯眼說道。
即便二叔楚中堂不接受,也不答應。
甚至將其視作野種。
但對楚雲來說,他就是父親的血脈。
這層關係,楚雲不會否認。
但至於將來是否成為敵人。這對楚雲來說也不是一個太困難的事兒。
敵人與親人,是可以共存的。
“如果將來你們有一天到了一決生死的地步。”陳生遲疑地說道。“你會痛下殺手嗎?”
“你在質疑我對這個國家的忠誠。”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也在挑戰我內心的道德與底線。”
楚雲說罷,反問道:“如果他真的有危害國家利益的那一天。我憑什麼放過他?他又憑什麼,在這片土地之上放肆而為?”
陳生聞言,陷入了沉默。
他其實是知道的。
在大是大非上,楚雲從來不含糊。
莫說是親弟弟。
哪怕是親生父親,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而這一點,也是陳生一直很欣賞,乃至於崇拜楚雲的特性。
他是一個非常純粹的男人。
哪怕他這輩子經曆了那麼多大風大浪。
可他的內心,一如既往的純粹而簡單。
在大是大非上,也從不動搖。
在麵對任何挑戰時,他都不會輕言放棄。
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的鬢角有白發了。
他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不如以往那麼鋒利而張揚。
包括他的為人處事,也變得老練了。變得成熟了。
可他的那顆心,那可赤子之心,卻從未改變過。
他堅定到近乎專一。
對這個國家,他從未動搖過。
這或許就是楚家人的家風。
是從老爺子那一代人開始,就遺留至今的家教。
陳生很羨慕楚雲。
羨慕他的內心有所敬畏。
羨慕他的人生,有所態度。
吐出口濁氣,陳生擲地有聲地說道:“不論你作出怎樣的抉擇,我都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你,並去為你執行力所能及的事兒。”
楚雲斜睨了陳生一眼,忽然皺眉問道:“又要找我借錢?”
“阿離看上幾樣小東西,我打聽過了。大概要花三千萬。”陳生一臉正色地說道。“你知道的,我最近沒怎麼接外快,來錢很慢。我隻能湊出三百萬。”
“是時候幫你找個正經工作了。”楚雲眯眼說道。
“遠水解不了近渴。”陳生問道。“你那邊還有閒錢嗎?”
“我回去找找吧。”楚雲歎了口氣。“萬一哪張卡裡還有餘額也說不定。”
“真羨慕。”陳生雙眼放光。“從來都是阿離翻箱倒櫃,看我有沒有藏私房錢。什麼時候才能有你這樣的待遇?吃軟飯吃到街知巷聞,還非常的有使命感,榮譽感。”
“滾吧。”
到家後。
楚雲推門而出。
下午一點半。
英雄正在午睡。
蕭如是本來也應該回去午睡的。
卻不知為何坐在楚雲獨有的功能房喝茶。
楚雲躺在太師椅上,是不修邊幅的。
蕭如是躺在上麵,卻給人一種號令天下的老佛爺的氣場。楚雲剛推開門,就差點給她跪下。
“見過楚河了?”蕭如是放下茶杯,隨口問道。
“您既然知道,又何必假裝詢問。直接用陳述語氣就行了。”楚雲聳肩說道。坐在了一旁。
旁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椅子。
平時是頂梁坐的。
今兒則輪到了他。
坐在這個角度看落地窗外的風景,也很不錯。
不同的視角,總會有不同的感悟。
蕭如是也沒藏著掖著,徑直問道:“他給你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哪方麵的感覺?”楚雲問道。
“全方位。”蕭如是說道。
“他很冷靜,也很理性。他的思想很老練,卻並不張揚。他這輩子經曆的東西,不比我少。在武道方麵的修為,也不比我低,甚至更高。”楚雲猶豫了一下,繼而說道。“但不得不說的是,他明明擁有這麼多優點,綜合實力也非常的強硬。但他一點兒驕傲的情緒都沒有。而且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不是在克製自己的情緒,而是真的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這一點,才是對楚雲來說非常震驚的。
楚雲的內心,堅定嗎?
已經很堅定了。
可他偶爾也會露出狐狸尾巴,洋洋得意一把。
但楚河不會。
他冷靜極了。
也淡定極了。
這樣的年輕人,一個年僅二十五歲的年輕人。
未來會達到怎樣的高度?
在父親的支持下,他又會成長為何種恐怖的梟雄?
“聽你這麼說,他很像你的父親。”蕭如是眯眼說道。“不愧是楚殤親手培養的兒子。”
楚雲聳肩道:“您的語氣裡,我聽著有點不快。”
“厚此薄彼。我為什麼要很愉快?”蕭如是反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楚雲搖頭說道。“他給了我生命,我本也不能要求太高。”
“你的生命,是我給的。換哪個男人,我都能把你生出來。”蕭如是的話語,是非常大膽的,更是明目張膽的。
她根本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也從來沒把外界的評論放在眼裡。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離經叛道到就連楚雲,都有點發麻。
不愧是蕭女皇,蕭太後。
她的確當得起這樣的稱號。
“你不是一直想了解你父親嗎?”蕭如是平靜的說道。“和他多接觸。打打交道。他什麼樣,你父親也隻不過是加強版而已。”
楚雲聞言,卻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其實也不是非得去了解他。我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麼要站在我們所有人的對立麵。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在他眼裡。華夏這個國家有病。而唯一能拯救華夏的,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