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既不是沈老，也不是楊老。
而是居中而坐，紅牆地位興許還在二老之上的大人物。
他滿頭白發。身上的氣質既淡定，又從容。
哪怕是說出如此殘忍的話，他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
可對宋靖來說。這言簡意賅的一番話，卻徹底擊潰了他的內心防線。
你退出吧！
這句話，碾碎了宋靖對未來的所有憧憬。
也徹底撕碎了他的驕傲與自尊。
尤其是當著楚雲和李謫仙的麵。
尤其是李謫仙！
一直以來，李謫仙在他身邊，都如小弟一般存在。
現在，自己卻要提前一步出局。
而且根本還沒有正麵對局，就出局了！
為什麼！？
宋靖沒有問。
他的內心已經狂怒。
他的身體，也劇烈顫抖著。
他的臉色，因為強烈的克製，而變得一片陰沉。
他知道為什麼。
他也終於知道，這場公開碰頭的意義是什麼了！
對宋靖來說，這場碰頭是楚雲和李謫仙的碰頭。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存在任何意義。
他雙眼發紅。
為了挽回自己最後那點尊嚴。
他甚至連問，都沒有問。
起身。
他深深地向幾名長者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他出局了。
毫無征兆地，被強勢踢出局。
而踢出局的原因是什麼？
他不問，也不想問。
因為他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他不夠強！
因為家族能為他提供的，還不夠多！
直至宋靖離開長達一分鐘。
房內的氣氛都在這種異樣的狀態下度過。
良久之後，李謫仙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沈老。您還有話要說。對嗎？”
“紅牆，不允許過度的內耗和鬥爭。”沈老微微點頭，緩緩說道。“隻可以在可控的範疇內，進行公平的鬥爭。這也算是一種曆練。一種強者本就需要的磨礪。”
李謫仙沒有任何質疑。卻略有些困惑地說道：“這就是宋靖出局的原因？據我所知，宋家為了他，投入的資源是巨大的。”
“三方角逐，牽連太廣。成本也會極度提升。這不符合紅牆的穩定策略。”沈老徑直說道。“兩者相爭。會相對合理一些。”
沈老沒有藏著掖著。
很直截了當地點明了當前的局勢。
而這對楚雲來說，卻是非常直白的。
直白到仿佛在菜市場討價還價。
可這，就是金字塔頂端的生存環境。
看起來，直白而幼稚。
卻又無比地殘忍而強硬。
宋家作為頂流豪門。
宋靖作為曾經的年輕一代佼佼者。
他甚至用他的手段和陰謀，打敗了中生代頂流官世恒。
可如今。
他卻毫無征兆地倒下了。
連上戰場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遣返出局。
這樣的結果，對宋靖來說必定是無法承受的。
對整個宋家來說，都將是異常震怒的。
但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最後幾年了。
他們必須承受這一切。
否則，就連最終的排兵布陣，都將大受影響。
房內的談話仍在繼續。
楚雲和李謫仙，也並沒有太多開口說話的機會。
直至公開碰頭接近尾聲時。
那位將宋靖踢出局的長者，再一次語出驚人，石破天驚：“你們輸不起。也沒有輸的空間。”
輸了。
就徹底沒了！
會不會死不知道。
但在燕京城，乃至於整個華夏，都將失去立足之地！
這是從古至今都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的真理！
楚雲聞言，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
李謫仙更不傻。
談話結束。
楚雲與李謫仙起身離開。
下樓時，楚中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聽人說。楚中堂去了宋家。
至於去乾什麼。楚雲沒問。
“走走？”
李謫仙隨口說道。
“走走。”楚雲微微點頭。
啪嗒。
李謫仙迎風點了一支煙。
“戰場已經打掃乾淨了。”李謫仙說道。“未來。你我將在這片土地上，做最後的廝殺。”
“你不覺得宋靖不在，對你而言，會是一種遺憾嗎？”楚雲反問道。
“為什麼要遺憾？”李謫仙平靜地說道。“他連和我爭的資格都沒有。除非，你楚雲認為，他是一個值得交手的對手。”
楚雲搖搖頭。
對李謫仙的這番話不置可否。
是否值得交手，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出了長老會的權勢究竟有多大。
今天，長老會能輕鬆地碾碎宋靖，乃至於宋靖背後的宋家。
明天呢？?你李謫仙有把握對抗長老會嗎？
能在被他們踢出局的局勢之下，力挽狂瀾嗎？
李謫仙想到的，隻是他自己的處境。
但楚雲想到的，卻是整個紅牆的格局。
在這一刻。
楚雲忽然失去了和李謫仙對話的興趣。
或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又或許，是有李北牧支持的李謫仙，根本不需要想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待得李謫仙抽完一支煙。
楚雲告辭離開。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李謫仙盯著楚雲走遠的背影，眯眼說道。“可對你而言未知的，我都知道。所以有顧慮的是你，會緊張的，還是你。”
……
宋家。
客廳內的氣氛壓抑極了。
宋世英的臉色，也極其的陰冷。
他收到了消息。
事實上，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沒得選。
他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就掀翻長老會的決策。
哪怕他不需要忌憚任何一名長者。
可長老會的權威，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動搖的。
那是離經叛道的。也是與整個紅牆作對。
事實上。
長老會，就代表了紅牆的絕對權威。
沒人可以撬動。
更不能推翻。
他目光平靜地盯著楚中堂。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他們可以踢我兒子出局。明天，就可以把楚雲掃地出門。包括李謫仙。”
楚中堂點了一支煙。反問道：“不論是李謫仙的處境還是楚雲的未來。都輪不到我操心。宋世英，你在慫恿我什麼嗎？你想拉著我，和你一起去對抗長老會？”
“我隻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你。不論是楚雲還是楚家的未來，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美好。”宋世英沉聲說道。
“你可以直接找楚雲去談。或者找他的母親蕭如是。”楚中堂抽了一口煙，說道。“你找我，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