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妙目送林萬裡離開咖啡屋。

神情卻說不出的苦澀。

她看出了父親眼中的堅決之色。

她相信，父親一定會將此次計劃執行到底。

她同樣清楚，父親等這一天等了足足三十餘載。

父親也不會因為自己一番看似有理有據的話，而改變初衷。

林家崛起，在父親心中是永遠擺在第一位的。

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父親的初衷。

林幽妙徹夜不眠。

她並不在意父親對自己的警告。

也不在意這樣的人生還能堅持多久。

她已經坦誠地告訴過楚雲。對她而言，現在的每一天都是白賺。什麼時候結束，她都可以接受。

她隻是不希望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終將麵對麵廝殺。

而且，必定兩敗俱傷。

這樣的結果對林幽妙來說，實在難以承受。

她拿出手機，給楚雲發了這樣一條短信：我儘力了。但無能為力。

很快，楚雲回了她一條信息：事在人為。好好享受當下。

放下手機的楚雲看了眼正在伏案工作的頂梁。緩緩關上了房門。

廚房裡還在煮奶茶。

待會兒還得親自給頂梁送過去。

楚雲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充實，但危機，已悄然來臨。

根據宋靖的提醒，林萬裡已在籌備暗殺行動。

而且一旦林萬裡出手，必定是執行在他眼裡“勝券在握”的計劃。

對楚雲來說，風險是極大的。

甚至是讓人措不及防的！

他外表風輕雲淡，實則也已經在密謀籌劃。

而陳生，便是他吹起反擊號角的關鍵先生。

暗影，是楚雲培養多年的心腹。

陳生則統率全局，掌控著暗影的一切。

木子執掌的海外黑暗勢力，則是近乎能夠媲美眾神會議的存在。哪怕在綜合影響力上還不夠，但其執行力，甚至更甚。

要打，就打有把握的仗。

這一場硬戰。不僅僅關乎個人安危，同樣也牽扯到了紅牆鬥爭。

哪怕他人不在紅牆，但就連宋靖等人，也已經密切關注了。

沒人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發展，會朝哪個方向推進。

但楚雲不允許自己輸。也絕對不能輸。

輸了。

命就沒了！

也無法再保護在乎的人。

甚至見不到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他對林幽妙，是仁慈的，也是心軟的。

他會遷就林幽妙的心情。

可在麵對問題時，他心如鋼鐵。

遇神殺神！

……

時光如梭。

半個月眨眼便過。

燕京城看似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但暗地裡，卻早已經是暗潮湧動。

官世恒與林萬裡的走動更為密切。

甚至二人的身邊，都安排了許多強者進行保護。

提防什麼？

提防楚雲先下手為強！

在敵人眼裡，沒人覺得楚雲會是一個善良的人。

他是狠毒的，是心狠手辣的。

更是泯滅人性的。

敵人，並不能感受到楚雲的大度與胸襟。

這是朋友才有的待遇。

楚雲從不當聖人，不會對任何人都保持統一的態度。

那太累了。也太對不起自己。

“大戰，一觸即發。”

某餐廳包廂內。

宋靖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嗅到了嗎？林萬裡和官世恒已經快安耐不住了。我想，他們的布置已經非常完善了。甚至於，楚雲已然成為他們眼中的一具屍體。”

“但楚雲這具屍體會爆發出怎樣的能量。沒人可以揣度。”李謫仙說道。

最近，兄弟倆也頻繁見麵交流。

他們很關注這場硬戰。

紅牆內許多勢力，也都在關注著。

這一次，關係到楚雲的生死。

甚至整個紅牆年輕一輩的格局變動，誰又會不在意呢？

誰又會——不關心呢？

“是啊。”宋靖緩緩說道。“楚雲一路走到今天，我還真沒見過他吃虧。哪怕是一次，似乎也沒有。”

“他的背景太強大了。強大到沒人會真的豁出一切去對付他。”李謫仙說道。

“敢豁出去一切的，卻又不夠格動他。”宋靖抿唇說道。“你敢想象。一個商家之後，竟能擁有如此恐怖的能量。你說紅牆能不對楚家充滿了敵意嗎？”

“可惜的是。紅牆內有部分人，是受過楚家恩惠的。甚至跟楚中堂，乃至於楚家老爺子都有著一切的往來。”

“想動。卻不敢輕舉妄動。”李謫仙說道。

“所以這場私下械鬥，沒人會管。鬨多大都不會有人乾預。至少這是紅牆的態度。”宋靖說道。

“你在暗示什麼？”李謫仙挑眉問道。

“到了這個時間點。大家都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想做的事兒，都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宋靖抿唇說道。“這段無人管的真空期，是適合做任何事的。”

“你是說，我應該做點什麼？”李謫仙問道。

“你不想做嗎？”宋靖反問道。“如果林萬裡辦事不力，如果官世恒沒能一舉成功。你在最後關頭一舉拿下楚雲。不僅功成名就，也會給官家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甚至在紅牆內，你的名聲必將如日中天。”

“你隻說了好處。”李謫仙緩緩說道。“卻沒有說可能發生的風險和威脅。”

“機遇往往是與風險並存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多說吧？”宋靖說道。

“你希望我在這樣的場合出手嗎？”李謫仙再一次問道。

但眼神，卻明顯變得微妙起來。

正是楚雲見識過的，對李謫仙大有改觀的微妙之色！

“最好是可以出手。”宋靖抿唇點頭道。“這對你而言，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但我這麼做，極有可能會得罪整個楚家。乃至於背後的蕭如是。”李謫仙說道。“如果失敗，我將陷入無儘的災難。”

“我說了。機遇與風險並存。”宋靖說道。“錯過這次機會，下次你再想在紅牆內一夜爆紅，得到許多大人物的賞識，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機遇。哪怕我明知道，你慫恿我這麼做，是想利用我。”李謫仙說罷，話鋒一轉道。“但你說的是事實。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那你有沒有想法？”

哪怕是被李謫仙定義為利用。

宋靖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他似乎屏蔽了這個並不友好的詞彙。

很平淡地問道：“有沒有考慮去蹚這渾水？”

“我會考慮。”李謫仙點頭說道。“但暫時給不了你答案。”

“嗯。”宋靖微微點頭。又道。“如果你考慮好了。我會在背後全力支持你。”

“你巴不得我親手殺了楚雲，對嗎？”李謫仙反問道。

“紅牆內有這個能力的年輕一代，隻有你。”宋靖很坦誠地說道。

“如果你有這個能力，你會這麼做嗎？”李謫仙反問道。

宋靖搖搖頭：“這種事兒很難換位思考。因為我現在擁有的東西，你並沒有。我的起步，比你高太多了。就像我在算計官世恒那樣，他的起步，或者說他現在所站的高度，是我達不到的。不走捷徑，難以超越。”

“你真是我人生中的指明燈。”李謫仙抿了一口酒，說道。“我會認真思考你提的意見。”

“考慮清楚後，隨時聯係我。我可以幫你安排很多事兒。也能讓你節省很多麻煩。”宋靖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謫仙微微點頭。

他們談的很輕鬆，語調包括氣氛，也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可談話內容，卻已讓這場在外人看來十分牢固的朋友關係徹底土崩瓦解。

他們遲早會迎來這一天。

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一點，林萬裡很清楚。林家和李家，同樣清楚。

除非其中一個肯當另外一個的狗腿子，肯真的屈居。

否則，必定決裂。

沒人真的了解過李謫仙。

包括宋靖，對李謫仙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但有許多人都看的出來，李謫仙絕不像外表那麼簡單而純粹。

他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武癡。

武道實力，僅僅隻是他的立足之本。

李家後人，才是他最光鮮亮麗的身份。

也是他後半生必須為之努力奮鬥的因素。

這場酒局，二人並沒有喝得儘興。

當談話進行到最後，二人甚至連之前喝的那點微醺狀態，也全都清醒過來。

宋靖吐露真實了。

李謫仙也並沒有否認什麼。

在紅牆內如日中天，本就是他身為李家後人的任務。是他必須去執行，去完成的。

而與宋靖的朋友關係。

宋靖沒有太在乎。

李謫仙，同樣沒有他在乎。

隻是宋靖不揭穿，他就準備一直裝聾作啞。

但此刻，宋靖主動挑明了。

他也不會隱藏什麼。

哪有什麼單純無知的紅牆子弟？

就連身為一介女流的官月清，都為了權勢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就連斷了雙腿，明明矮一截的盧慶之，都不甘平庸。

身為紅牆第一武道強者的李謫仙，憑什麼甘於平庸？

憑什麼不爭那紅牆第一人的美名？

憑什麼被宋靖騎在頭上撒尿？

他隱居深山二十餘載，苦練一身絕頂武道絕學。

難道真是為了防身？

不。

是為了登峰造極！

是為了文武雙全！

是為了。做那天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