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短信，林萬裡放下手機，淡淡說道：“我想去喝一杯咖啡。”

“是。主人。”

司機調轉車頭，朝林幽妙在市中心開的哪家咖啡屋走去。

咖啡店不算特彆大，主打風格也是精致和高檔。

當然，每一杯咖啡也是物超所值。是對得起昂貴價錢的。

在這間咖啡屋，咖啡愛好者可以享受到任何種類的咖啡。不論是大眾的，還是頂奢的。都有得賣。

而老板還是個漂亮的，溫柔的，沒什麼架子的女人。

附近CBD工作的精英不差這點錢，還能近距離欣賞咖啡西施的容顏，實在是休息期間的一樁美事。

當林萬裡來到咖啡屋時，雖然天色已晚，但咖啡屋內的客人依舊不少。且是男人居多。

林萬裡徑直來到吧台前，要了一杯很普通的藍山。

然後點了一支煙，耐心等待。

剛聽工作人員說，老板娘在後廚準備材料。待會兒才能過來。

但此刻見到林萬裡抽煙，工作人員卻表情遲疑道：“先生，我們這裡是無煙區，是不可以抽煙的。”

林萬裡微笑道：“那為什麼會準備煙灰缸呢？”

說罷，他從吧台抽屜內取出一個煙灰缸。

那是林幽妙為楚雲準備的。

現在楚雲戒煙了，反倒為林萬裡行了方便。

那工作人員愣了愣。

說實話，就連她都不知道老板在抽屜內藏了一個煙灰缸。這麼一看，眼前這個氣質不凡的中年男人，應該和老板娘很熟。而且是個大人物。

當下也不敢得罪。

“我會儘量不去影響其他客人。”林萬裡抽了一口煙，說道。

工作人員聞言，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小跑著去通知老板娘。

說起他們這位老板娘。來曆不明，身份不明。但有錢，為員工提供的福利待遇，也好得離譜。有些崗位的薪資，甚至是其他店的兩三倍。

工作待遇好，工作自然也賣力。

對老板娘的仰慕和崇拜，無形之中也就提高了。

某位大人物曾在公開場合提過一個非常經典也非常現實的觀點：員工工作不開心，唯一的原因就是錢沒給夠。

隻要錢給夠了。

沒人舍得走。為了錢，也不想走。

大約五分鐘後。林幽妙出現在吧台，隨之而來的，是從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

她一出場，便成了咖啡屋內最耀眼的明星。

而無數紳士來店內喝咖啡，也是衝著她的名頭來的。

林萬裡見狀，忍不住問道：“以前沒有發現你還有愛慕虛榮的心思。”

“是人都會愛慕虛榮。”林幽妙親自烹飪了一杯新品咖啡。替換了林萬裡麵前的那杯普通咖啡。

坐在她麵前的，是賜予她生命，乃至於一切的父親。

她應該對自己的父親好一點。

隻要他不勉強自己，不威脅自己，不打亂自己的生活節奏。她願意為自己的父親付出一切。

更何況，這一次是她主動邀請林萬裡。

她的態度更應該友好一些。

“這咖啡不錯。”林萬裡淺嘗輒止，問道。“口感絲滑甜蜜。甚至有些不像是咖啡帶給人的既定印象了。”

咖啡，本應該是苦澀的。

但林幽妙烹飪的咖啡，卻充滿了甜蜜的味道。

這不是正常的咖啡口感。

甚至不應該是林幽妙的個性可以烹飪出來的。

她是一個充滿黑暗與殺戮的女人。

她的生活軌跡，也並不光明。

黑暗與晦澀，才是她的主旋律。

甜蜜，離她仿佛有十萬八千裡。

那為什麼這杯咖啡，竟會是甜蜜的呢？

林萬裡心中自有答案。

“看來楚雲對你的改變，是巨大的。甚至改變了你的生活方式，乃至於心境。”林萬裡輕輕看了眼渾身輕鬆的林幽妙。

她似乎很享受當下的生活。

眉宇間，也不似以往凝重而壓抑。

她很放鬆。

甚至很愉悅。

這樣的生活，是林幽妙之前從未有過的。也是林萬裡不曾看到過的。

“我真的有那麼大的改變嗎？”林幽妙主動詢問道。“我自己並沒有體會到。”

“你的確變化很大。”林萬裡緩緩說道。“也比以前更愛笑了。”

林幽妙聞言，略微停頓了一下。

她端起那杯普通的並且苦澀的咖啡抿了一口，紅唇微張道：“這一切，是楚雲賜予我的。就像您所說，他改變了我的生活，讓我變成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

“您，真的一定要殺了楚雲嗎？”林幽妙鄭重其事地問道。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林萬裡淡淡搖頭。“你知道的。我這一生隻有一個夢想，就是讓林家重新崛起，重回華夏。而能讓我實現這個夢想的人提出了這樣的條件。我沒得選。我必須嚴格遵守。”

“我也一直有一個困惑。”林幽妙放下咖啡杯，緩緩說道。“您試圖讓林家崛起的目的是什麼？又是為了什麼？林家崛起後，您能做什麼？又想要做什麼？還是說，您為了誰去崛起林家？”

林幽妙這一連串的質問，早已是壓抑在心中敘舊的疑問。

反觀林萬裡，卻神色平靜道：“我不需要為了任何人，任何事。”

“林家崛起，是我對自己立下的誓言。”

林幽妙搖搖頭，重新端起咖啡道：“有人愛喝咖啡，是為了提神，為了讓工作更有效率。還有人喝咖啡，是享受那種苦澀卻芬芳的滋味。而我喝咖啡，是因為咖啡能讓我保持清醒和理智。我烹飪咖啡，是想為我喜歡的男人，做點事兒。哪怕隻是一點點。”

“父親，我覺得任何人在做任何事兒的時候，總是有動機，有理由的。”林幽妙深深看了林萬裡一眼。“如果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都不知道，那做這件事的意義又何在？”

林萬裡看了林幽妙一眼：“我沒想到，你會有一天主動和我講大道理。看來你最近很閒，已經有時間開始思考人生了。”

“最近我的確沒什麼特彆的事兒，閒下來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林幽妙說道。

“你是想勸我，放棄暗殺楚雲？”林萬裡說道。

“我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包括我。”林幽妙說道。

“那你豈不是在做無用功？”林萬裡問道。

“我隻是在嘗試著讓您找會初心，真正的從您開始想要崛起林家之時的初心。”林幽妙說道。“我相信您是有動機，也是有目的性的。您或許隻是因為過去了太多年。就連您自己，都忘記了為什麼想要讓林家重新崛起。”

這一次。

林萬裡陷入了沉默。

他當然是有動機的。

當他被掃地出門，當整個林家滅亡，並被驅逐出境之時，他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喪家之犬的滋味。

那種令人絕望的滋味，太恐怖了。

恐怖到林萬裡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他也發誓，林家的子子孫孫，都不可以再感受這種喪家之犬的滋味。

因為他一個人，就已經受夠了！

他的理論裡，是有他的子子孫孫的。

隻是他無法細化到個人身上。

甚至定位到某一個人身上。

而這，也是林萬裡在崛起林家之路時，逐漸出現的迷茫。

他忘記了初心。

不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做。

而找不到源頭，失去了方向。

任何一個人在經曆了長達三十多年的黑暗生活，總會逐漸迷失自我。

林萬裡隻是其中一個而已。

“父親。難道這世上能幫助林家崛起的，真的隻有官家嗎？楚家不可以嗎？”林幽妙非常大膽地說道。“楚雲難道沒有能力幫助林家崛起嗎？”

“他為什麼要幫我？”林萬裡反問道。“他又有什麼能力幫我？”

楚雲的個人背景和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讓林家崛起，這絕非一件簡單的事兒。

是需要真正的大人物牽頭，甚至抹掉林家曾經的罪孽。才有可能堂而皇之地重現在華夏。

如果楚雲能夠動用他手中的所有能量，的確有可能促成此事。

可他手中的那些能量，那些真正掌握這些能量的大人物，會幫他嗎？願意幫他嗎？

楚中堂，會把他林萬裡放在眼裡？

蕭如是，會多看他一眼嗎？

那些紅牆內的權貴大佬，真的有興趣和他這樣一個黑暗之人直接對接？

“林幽妙。你一如既往的天真。甚至比曾經的你，更加天真。”林萬裡點上了第二支煙，目光平靜的說道。“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兒，都可以按照你的邏輯去分析，去判斷。”

“有一個人願意幫我崛起林家，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似乎在你的眼裡，我還可以隨意挑選幫助我的對象？”林萬裡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個世界，並不姓林。也從來沒有圍繞我們林家轉過，你明白嗎？”

林幽妙歎了口氣：“我隻是不希望你們真的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你似乎更不希望我殺了楚雲。”林萬裡淡淡說道。

“我也不希望他親手殺了你。”林幽妙搖頭說道。

“好好享受你現在的美好時光吧。”林萬裡吐出一口濃煙，掐滅了手中的香煙。“你的幸福時光，已經不多了。”

林幽妙聞言，嬌軀微微一顫。

她知道，父親是在警告自己，甚至是恐嚇。

幸福時光不多了。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在告訴林幽妙，這次事故，絕不僅僅發生在他和楚雲之間。

她林幽妙，也絕做不到置身事外！

“為了您心中所謂林家的崛起，而犧牲掉所有後代，乃至於您個人的人身安全。真的值得嗎？”林幽妙雙眸泛紅。

“值得。”

林萬裡緩緩起身，麵無表情地離開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