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仍是那座古堡。
古堡裡的人，也仍是那些人。
隻是沒有人常駐這裡。
或許唯一常駐的，隻剩這位老者了。
對於老者的這番話，楚中堂沒有給予任何評價。
他隻是沉默地點了一支煙，片刻之後，薄唇微張道：“為什麼你一直留在這裡？”
“你在堅持什麼？”
“這座古堡。還有什麼可值得你留念的嗎？”楚中堂連番的質問，頗有幾分直指人心的淩厲。
“或許我隻是無處可去吧。”老者唏噓道。
楚中堂淡淡點頭，不再多問。
在老者的帶領下。楚中堂進入古堡主建築。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儘管三十年沒來。但楚中堂依舊有種熟悉的感覺。
當然，僅僅隻是熟悉，並不親切。
古堡內的大小餐廳有四五個。
光是主建築內，就有兩個。
一樓一個，三樓還有一個。
一樓的餐廳太大。
不適合二人聚餐。
所以老者帶領楚中堂來到了三樓。
而在離餐廳還有些距離的時候，老者駐足道：“我就不去打擾你們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楚中堂。眼眸中，閃過複雜而迷離的光芒。
“好的。”楚中堂淡淡點頭。徑直前行，來到了餐廳。
他曾在這座餐廳吃過飯。
也喝醉過。
那時，大哥還在。
蕭如是也在。
還有一群有誌之士，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但現在。那群年輕人年紀大了。
手中所掌握的權力，也恐怖到不敢想象的地步。
哪怕嚴格按照老爺子的意願走了經商之路。
楚老怪的影響力和權勢，也堪稱通天。
那是一群有誌之士。
又何嘗不是一群實力相當的天之驕子？
當楚中堂來到餐廳時。
他看見了一道身影。
一道不算特彆熟悉，也並不陌生的身影。
當關係決裂時，楚中堂已經知曉了一切真相。
事實上，當古堡建成之前。
陸家早已經浮出水麵。
可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因為血緣而變得更親近。
楚老怪的眼裡，大哥永遠也隻有一個。
那人，叫楚殤。
“來了。”
這名男人的五官模樣，和楚中堂有幾分相似。
同樣的豐神俊朗，氣勢無雙。
單從五官和棱角來看，他年輕時一定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也一定很吸引女人。
楚中堂淡淡掃視了陸無雙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坐了下來。
他來這裡，並不算客人。
對於古堡的建成，他是有功勞的。
當年，更是主人之一。
如今，他可以說是重歸故裡。
可以說是故地重遊。
他實際上並不需要把自己當客人看待。
哪怕他與古堡的關係，已經演變成了敵對。
“為什麼過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念念不忘？”陸無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斥著上位者的威嚴。
哪怕是坐在楚中堂麵前，也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隱隱還有種大哥的威壓。
“你忘了？”楚中堂反問道。“當年的事兒，你已經不記得了？”
麵對楚中堂的質問。陸無雙停頓了下。沒有給出回答。
“連你都忘不掉。連你們都沒有忘記。”楚中堂問道。“我有什麼理由忘記？”
“時代變了。”陸無雙說道。“一切也都過去了。”
“如果可以。當年楚老爺子不會攔著你。”
“如果可以。當年也不會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陸無雙目光平靜道：“你還在苦苦堅持什麼？有用嗎？”
麵對陸無雙的反問。
楚中堂沒有出聲。
他開始處理桌前的晚餐。
他吃的不快，也不慢。
他不覺得在這個問題上，需要做太多的探討。
他是複仇者。
是帶著目的來到古堡的。
他沒興趣，也犯不著和陸無雙討論具體動機。
他要做的，僅僅隻是複仇。
楚中堂不是一個話多的男人。
年輕時就如此。現在更甚。
古堡，他已經來了。
陸無雙，他也已經見到了。
接下來他要做的，隻有複仇。而不是敘舊。
他也沒興趣和一群害死大哥的仇人敘舊。哪怕坐在他麵前的男人，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大哥。有血脈關係的大哥。
可是。血脈真的重要嗎？
至少在楚老怪這兒，一文不值。
楚中堂吃的不緊不慢。
但他身上隱隱有一股磅礴之氣逐漸釋放出來。
蔓延整個餐廳。甚至侵襲到了陸無雙的內心。
他這個弟弟，正在按捺內心的狂暴。
他這個弟弟，即將在古堡內，大開殺戒！
陸無雙很了解楚中堂。
至少比楚中堂了解他更多。
陸無雙的眼裡，不僅有陸家，還有更多的東西。
而楚中堂的眼裡，卻隻有那個楚家。一個本不屬於他的家。
他不明白，也難以理解。
陸家給了他足夠多的誠意，甚至是溫柔。
可陸家始終無法打動楚中堂。
也招不回這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楚老怪。
“我們終究是一家人。”陸無雙緩緩說道。“你不必和我保持如此寡淡的相處模式。”
說罷，陸無雙也沒等待楚中堂的回答。徑直說道：“楚家能給你的，陸家也能給你。甚至給的更多。”
“你一定要抓住楚家不放嗎？”陸無雙說道。“你一定要死守在楚家？”
楚中堂終於吃完了這頓並不好吃的晚餐。
至少在他嘴裡，這頓飯味同嚼蠟。
“開始吧。”
楚中堂拭擦了一下唇角，緩緩站起身：“你想怎麼死？”
話音剛落。
餐廳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陸無雙說了這麼多，卻如同對牛彈琴。
楚中堂彆說接茬。
連理會的姿態都沒有拿出來。
他冷漠極了。
也完全將陸無雙當做有恩怨的陌生人處理。
麵對楚中堂的不近人情。陸無雙陷入了沉默。
他放下刀叉。動作沉穩地點了一支煙：“我在很努力地挽救你。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
陸無雙抬眸，一字一頓地說道：“連楚殤都走不出這座古堡。你憑什麼？”
楚中堂麵無表情，擲地有聲道：“憑我叫楚中堂。”
楚老怪敬重大哥。
也一直將大哥視作榜樣。
可他從沒覺得，自己比大哥弱。
他的自信和強大，也沒有任何人質疑過！
哪怕眼高於頂的蕭如是，也沒有質疑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