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老太爺不能二次接受家人的悲慘遭遇。
我蕭如是,就可以?
你死的是兒子!
我蕭如是,死的是老公!陪伴一生一世的丈夫!
你擔心你的孫子。
我會不擔心我的兒子?
你把他鎖在身邊,鎖在楚家。
卻讓我蕭如是,孤獨熬過這三十餘載!?
是嗎!?
楚中堂感受到了蕭如是內心的憤怒。
以及流於表麵的怒焰!
這就是楚家的觀點?
這就是連楚中堂,都忽略掉的問題麼?
你楚老太爺是人。是有感情,有波動的。
我蕭如是,就能默默承受這一切?
“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楚中堂逐漸回過神,輕輕搖頭道。“我本以為,你真的很向往自由。更願意享受生活。”
若是如此。
那老爺子將楚雲留在身邊。就理所當然了。
可事實上。真是如此嗎?
蕭如是真的有那麼向往自由。真的有那麼享受生活嗎?
她的很多喜好與生活。說到底,都是現實所迫。
她不能享受,還能怎樣?
她不向往自由,又能如何?
誰能為她排憂解難。
誰又能在她孤單的時候,站出來陪她談天說地?
再傳奇的女人。
再強大的女人,也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
她本可以不這麼孤獨。不這麼寂寞。
是老太爺,硬生生把她逼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蕭如是摔杯發泄之後。
又重新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一杯昂貴的,口感極佳的紅酒。
她半坐在貴妃榻上,無可挑剔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疲憊之色。
壓抑在心中的憤怒宣泄出來。
並不能為她帶來多少快感。
相反,會讓支撐她的動機削弱幾分。
當一個人失去了前進的動機,必將喪失鬥誌。
幸好。支撐蕭如是走到今天的不止是這麼一點憤怒。還有更大的痛恨與憤怒,藏在她內心深處。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說說你的問題。”
楚中堂今晚睡不著。
心情也非常的紊亂,複雜。
他三更半夜闖入蕭如是的房間。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和原因。
究竟是什麼。蕭如是能夠猜到。卻沒有揭破楚中堂。
而是等待楚中堂的主動坦白。
“我哥曾經和我說過。他的仇,與我無關。”楚中堂吐出口濁氣。“老爺子也是這麼說的。”
“老爺子是怎麼計劃的,我不知道。”蕭如是淡淡道。“你哥這麼說。是不想你和陸家為敵。因為你終究不姓楚。而是姓陸。”
“那你呢?”楚中堂反問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明明就住在他們隔壁。為什麼從沒有想過親自複仇?”
“因為你哥跟我說。他的仇,應該由他的兒子來報。而不是我。”蕭如是口吻平淡道。
“僅僅因為此?”楚中堂反問道。“我哥能知道。他的兒子將來如何?如果是個不成器的廢物呢?那他的仇,怎麼辦?”
“他就隨口一說。我就隨便一聽。”蕭如是淡淡道。“你覺得我會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中?”
“那你為什麼不複仇?”楚中堂皺眉問道。“這不是你的性格。”
“老爺子跟我說。我若複仇,必將天下大亂。”蕭如是的雙眸中,閃過一道近乎瘋狂的死亡之光。“他還跟我說。他已經放棄仇恨了。他也要我放棄。至少在你哥死後的二十年。楚家必須放棄仇恨。”
楚中堂聞言,神情陡然變得冷峻起來:“天下大亂就天下大亂。是你蕭如是怕。還是我楚中堂怕?或者,老爺子會怕這種事兒?”
什麼狗屁天下大亂?
什麼狗屁死後二十年都不能報仇?
什麼叫老爺子放棄了仇恨?
楚中堂不懂。
甚至覺得很匪夷所思。
“你不怕。我不怕。但老爺子怕。”蕭如是一字一頓道。“他說。華夏國運,就在這二十年。他不允許任何人毀掉國之氣運。兒子死了,就死了。但華夏,必須屹立東方不倒!”
“胡扯!”
楚中堂猛然一拍桌子。麵目略顯猙獰道:“死的是他兒子!唯一的親生兒子!國家氣運,與楚家何乾?與他何乾!?難道報個仇,就能毀掉國家氣數!?”
楚中堂罕見的憤怒了!
但他知道,蕭如是不會騙自己。也沒有任何騙自己的理由。
她和老爺子的確有恩怨。從第一次見麵到最後一次,他們始終八字不合。誰看誰都不順眼。
但現如今,老爺子已經過世多年。
蕭如是會毫無道理地抹黑老爺子嗎?
在楚中堂心中。蕭如是不是這種女人。
“當初,我也不懂。也和你一樣震怒。”蕭如是微微眯起眸子。“但你現在回頭看。華夏發展最迅猛的,不正好就是這三十年嗎?一個連衝出亞洲都困難的發展國家。已然強壯為世界頂級水準。”
“我不喜歡老爺子。”蕭如是抿了一口紅酒。輕描淡寫道。“但我很敬仰他。也很尊敬他。”
“他是真正全心全意為這個國家奉獻了所有的男人。也是真正的——”蕭如是一字一頓道。“。”
楚中堂陷入了沉默。
他就算再不想理解老爺子的決策。
但以他所站的高度,以他的眼界格局。
他很快就能理解這整個過程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博弈與思考。
但是。
這一切已經過去了。
華夏,已然強壯了。
大哥的仇,他忘不掉,一輩子都忘不掉!
哪怕老爺子認為這段恩怨與他無關。
但在他心中,大哥的仇,就是自己的仇。
時機。
已經成熟。
所以,他親自來到了古堡!
“老爺子的顧慮,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楚中堂點了一支煙,神情淡漠道。“這段恩怨,也是時候提上議事日程了。”
“你想親自為你大哥複仇?”蕭如是淡淡問道。
“是。”楚中堂薄唇微張道。“這一天,我等了太久。”
“你不怕死?”蕭如是問道。“當年,連你大哥都沒能安全走出古堡。”
“我大哥怕死嗎?”楚中堂問道。
“他不怕。”蕭如是搖頭。
自己的丈夫,是蕭如是這輩子見過的最偉岸的男人。
當年如此。三十年後,依然如此。
“我是大哥手把手教出來的。他不怕。我為什麼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