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阿姨說罷。
林瓊眉頭微蹙。
她約霍家奶奶之事非常隱秘。連丈夫段玉剛都不知道。女兒又是從哪兒得知的?
再說了。
一會兒霍家奶奶來,是以探望女兒為由。卡在喝茶時間趕到。並不是來吃飯的。
餐桌上,有彆的事兒要談。
此刻女兒這麼說。倒是讓林瓊顯得很被動。
就連段正英也愣了愣。明顯沒料到姐姐會事先知曉此事。
段玉剛目光掃視。注意到了妻子與兒子的麵部細微表情。
他知道,妻兒又背著自己拿主要了。
大廳內的氣氛十分壓抑。
楚雲作為唯一的外人,感受最為明顯。
不過他沒流露出任何異樣。
他隻認段阿姨。至於對他很不禮貌的段正英,乃至於段阿姨父母。都不在楚雲的考慮範圍之內。
如果沒有段阿姨的邀請。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跟段家沾上任何關係。
“不等了。吃飯。”
段玉剛說罷。徑直走向了餐廳。
段阿姨見父親態度強硬,也沒再堅持。
隻是目光微妙地掃視了楚雲一眼,莞爾笑道:“吃飯吧。”
楚雲點頭。麵帶微笑地走向餐桌。
段家的飯菜還算豐盛。但不至於奢侈的地步。
根據楚雲的了解以及陳生的總結分析。段家在硬實力上,比霍家強了足有一個檔次。在樓上養病的老爺子,更是比已故的霍老爺子高半級。
仕途上,半級往往就是天塹。有些人拚到退休,也無法衝突桎梏。
而級彆越高,越難突破。
“爸媽。我一會吃了飯還要去一趟醫院。”
剛上桌,段正英便開口說道:“老霍病情很不穩定。心情也非常糟糕。我真擔心他想不開。做什麼傻事。”
說這話時,還斜睨了楚雲一眼。針對性極強。
段玉剛悶哼一聲,沒做聲。
母親林瓊也隻是叮囑他早去早回。
反倒是段阿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口吻平淡地說道:“他病情不穩定,心情糟糕的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這麼替你兄弟著想。為什麼不幫他報仇雪恨呢?楚紅葉住在哪兒,你也不是不知道。被你們視作罪魁禍首的楚雲,我也請到家裡來了。找他算賬,也不算找錯人。”
段阿姨說得輕描淡寫。毫無情緒。
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作為當事人的楚雲也沒什麼反應。隻是埋頭吃飯喝酒,很是淡定。
段正英聽這話卻有點坐不住了。
他哐當一聲放下碗筷。咬牙說道:“姐。聽你這意思,他們楚家廢掉霍霆東,還占理了?還值得驕傲了?”
“占不占理。你說了不算。值不值得驕傲。你要是能有點上進心,去外麵打響自己的旗號。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乾什麼事兒。隻要不叛國。不損害國家利益。我都支持你。”段阿姨口吻淡漠道。“天天吃喝玩樂,躺著等彆人幫你鋪路。就能有出息?”
段正英臉色鐵青道:“你就算再看不上我。我也是你弟弟!你就算再欣賞這個囂張跋扈的家夥,他也是楚家人,一個外人而已!”
“外人都知道心疼你姐。尊重你姐。”段阿姨淡淡說道。“你現在最惱火的,怕是沒了霍霆東這個靠山。以後不好在燕京城為所欲為,招搖過市了吧?”
段正英不悅道:“我段正英在燕京城立足,還要靠一個霍霆東?”
“那你說說。”段阿姨放下酒杯,輕描淡寫地問道。“你不靠他。打算靠誰?靠母親。還是靠父親?或者乾脆打爺爺的旗號去鬼混?”
“總之沒靠你!”段正英被罵得怒火攻心。
他的確不求上進。
在工作上也不夠積極。
否則憑段家的資源人脈,已經三十歲的段正英怎麼可能還在一個科室裡當副職?就算如此。單位裡的同事也隻是忌憚他的家世背景。根本沒人發自內心的尊重他。
“我一個被家族拋棄的棄子。你想靠也要靠得上才行。”段阿姨淡淡說道。
“雲華!怎麼跟你弟弟說話的!?”林瓊沉聲喝道。
段阿姨溫婉地笑了笑。主動為母親夾了一塊紅燒肉:“您就是太慣著老二。稍微嚴厲點。他也不至於懶散至今。”
“你四十歲還不結婚。有什麼資格對我的育兒之道指指點點?你不是我生的,我養大的?”林瓊年紀雖大,火氣卻不小。
尤其是跟這女兒。就好像八字不合一樣。從小就互看不順眼。直至現在,關係依舊勢如水火。
“您早年也乾過教育。明白因材施教的道理。”段阿姨緩緩說道。“我們家這老二,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再這麼鬨下去。遲早把你們牽連進去。”
“姐。你到底是不是我們段家人?”段正英雙眼冒光道。“我怎麼聽你這意思。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段家人看待?”
“是不是段家人。不是靠耍嘴皮子。”段阿姨微微一笑。抬眸看了父親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哪怕天天把為家族考慮放在嘴邊,卻淨乾些拖累家族的事兒。有什麼用?”
“更甚者。嘴裡說著為了家族的未來。實則毀了家族成員的前途人生。那又有什麼意義?”
“家族是靠人組建的。不是權力。”
“我說的有道理嗎?父親。”
段玉剛猛然灌了一杯酒,砰地一聲放下酒杯道:“你這次回京。就是來找我討債的?”
“您是我的父親。給予我生命的恩人。”段阿姨平靜說道。“我再不孝。又怎麼會向您討債?”
“那你想說什麼?想做什麼?”段玉剛皺眉說道。“痛快點。彆含沙射影。”
“這麼多年過去了。您依舊對我毫無耐心。”段阿姨將放下的酒杯重新端起來。把玩了幾下。眉宇間沒了以往對待楚雲的溫婉。流露出鋒利之色。“如果我是個兒子,是個能背負家族的使命,在政界呼風喚雨的潛力股。您或許才會對我有耐心一些?”
“就像老二。哪怕他再懶散,沒有上進心。但您依舊願意給予他極大的包容。恨不得將所有心思都花在他身上。隻因為。您能從他身上看到希望。哪怕這希望渺茫到近乎沒有。您還是願意相信他,包容他。但我不可以。對嗎?”
一番話。
不僅傷害了段正英。
也把段玉剛惡心到極限。
“恨不是男兒身啊。”段阿姨舉杯,目中閃過精光。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