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靈穿一身便裝，眉眼間略顯清瘦。未施粉黛，卻依舊秀美。

可麵對靳西風這番話，她目光閃爍，唇角掠過一抹自嘲：“我親手殺了父親。還回得去嗎？”

有些東西，一旦破碎了。哪怕縫補得再好，也難以回到最初。

那天夜裡，她親手槍殺靳東漢，與靳家的關係便已走到儘頭。

哪怕大哥靳西風能夠原諒她，她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靳家，更是成為她心中夢魘。無法直視。

“我說了。往事恩怨，我不想再提。”靳西風抿唇說道。“當初你槍殺父親，是迫於無奈。你不開槍，他就會殺了你。我理解。”

“老三背叛國家，乾了傷天害理的事兒。即便楚雲不殺他，也終將受到製裁。”

靳靈表情複雜地看了靳西風一眼：“大哥，你真這麼想？”

她已成功複仇。

令她靈魂扭曲的仇恨，已漸漸消散。如果有安穩日子可過。誰願顛沛流離？

何況，向她招手的不是旁人。是大哥。她這一生中，唯一值得信賴，給予過她溫暖的男人。

“發生了這麼多事兒。要讓你一時接受很難。就連我，也沒有完全消化。”靳西風眼神平靜地注視著老二。“過去種種，我不想再追問。靳家也向你敞開大門。隻要你想回家，大哥隨時歡迎。”

靳靈的心理防線悄然崩塌。

她輕咬紅唇，輕輕凝望靳西風：“大哥。你真的可以原諒我？”

“為什麼不呢？”靳西風麵露苦澀。“現在的靳家，隻剩我一個人了。我並沒有你看起來那麼堅強。每當我獨自回家。都會感受到強烈的寒意。還有孤單。”

靳靈動容了。

她當然知道那一晚的遭遇，對大哥而言意味著什麼。

而歸根結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一個本不該存在的私生女。一個從小就得不到庇佑。唯有靳西風嗬護的苦命女人。

天道輪回。

靳靈這些年遭受的摧殘與煎熬，全都轉嫁到了大哥靳西風身上。其痛苦程度，更為激烈。

“哥，我——”靳靈深吸一口冷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忙收斂動搖的心神，抿唇說道。“即便你原諒我。接受我重回靳家。”

“楚雲呢？”靳靈苦澀道。“明珠城那次事件，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卻也知曉整個過程。說到底，我也叛國了。他不會放過我。”

“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去談。”靳西風斬釘截鐵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

他說時，寬厚的手掌抓住了靳靈冰冷的手心：“也是哥心中最後的溫暖！哥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靳靈嬌軀一顫，美眸中流淌出濃濃的哀傷。

若不是靳寒那畜生豬狗不如。她與大哥，又何故走到今天這一步？

“靳西風這戲。是不是演得太過了？”坐在餐廳角落的陳生吃了一口炒麵，抿唇道。“主人。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是我單身太久了嗎？”

另一個角落。楚雲喝了一口果汁道：“不想聽就滾。”

他微微皺眉。和陳生感受相同。

戲的確過了點。

但也正因為戲過了。他才愈發對靳西風充滿希望。

他感受得到，靳靈的心理防線，已慢慢崩塌。

再加以煽動，未必不會背叛先生。

要知道。靳西風可是她親大哥。如今大仇得報，若能重回靳家，與大哥朝夕相處，這對靳靈是多大的誘惑？

若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生存與黑暗之中？

靳靈事出有因。

周彥之，又何嘗不是？

先生利用人心弱點，逐一擊破為自己所用。真可謂心術高手。

良久的沉默之後，靳靈嬌軀緊繃道：“怎麼談？楚雲是殺人狂魔。他要複仇，沒人攔得住。”

“真正能幫到你的，隻有你自己。”靳西風抿唇說道。“說到底，楚雲真正在乎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後之人。如果你能提供有關他的信息，大哥就能幫你說服楚雲。讓他不再找你麻煩。從今往後，你我攜手共進，將靳家打造成頂級豪門。”

“不行！”

靳靈回答得無比堅決。

她臉色冰冷道：“哥。我已經對不起你了。不能再對不起他。”

深吸一口冷氣。靳靈顫聲說道：“沒有他，我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靳西風目光一沉，死死抓住了靳靈的手心。極為用力道：“你愛上他了。是嗎？”

“沒有！”

靳靈用力搖頭：“我對他隻有尊敬和感激，沒有其他情感！”

靳西風一言不發，隻是死死盯著靳靈。

良久，靳靈掙紮了一下，低聲說道：“哥，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靳西風吐出一口濁氣。苦澀道。“哥失態了。”

靳靈咬了咬唇，左右為難道：“哥，他勢力極大。背景深不可測。你鬥不過他的。”

“哥做這件事，除了幫你脫離苦海。也的確有報仇的私心。但你放心。哥不會胡來。靳家就我一個男丁了。我就算不為你考慮，也會為家族血脈考慮。我會好好活著，竭儘全力保護你。讓靳家登上巔峰。”靳西風歎了口氣。“哥不會逼你。就算你什麼也不說。哥也會找楚雲談一談。大不了，和他魚死網破。”

靳靈搖頭道：“楚雲是瘋子！你千萬彆惹他！”

四九城那群姓楚的，全都是怪物！

招惹誰，都不能招惹姓楚的！

“我說了。”靳西風擲地有聲道。“我隻剩你一個。若是連你也出事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靳靈雙眸含淚。難以成聲。

“我一會有個會。先走了。”靳西風起身道。“以後有空，跟哥多見見。你背後的人，總不會連你見誰都要管吧？”

“我——”

“行了。”靳西風英俊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溫柔笑容。“隻要你過得開心。楚雲那邊我自有辦法。”

咯吱。

靳西風推開門，走出了包廂。

他拿起隱藏在領口內的麥克風，目光恢複平靜，淡淡道：“先生的身份，很快就要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