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的話，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紮進周隆的心臟。
很顯然，這不是楚雲想要的答案。
至少不是一個足夠痛快的答案。
他來，是要屠了金陵周家滿門。
可就在剛才，這對爺孫的對話讓楚雲放棄了這個念頭。
對待敵人，他從不手軟，並將處以極刑。
但他不是嗜血狂魔。
更不會濫殺無辜。
有罪的，是周彥之。而非金陵周家。
“楚總。在整件事情中，我也有錯。”周隆抿唇說道。“但歸根結底，我和你目標一致。”
“逼出他背後的人。”周隆斬釘截鐵道。“如果你不信，我願意效勞。”
效什麼勞？
親手殺了周彥之！自證清白！
“真是遺憾。”楚雲麵無表情，視線落在了周彥之臉上。“咱倆再聊聊？”
他說罷，邁步走向周彥之。
被黑袍人團團圍住，嚴密保護起來的周彥之。
楚雲一動。
那群黑袍人麵露肅殺之色，眼眸深處，卻分明有畏懼之色。
楚雲殺了不少黑袍人。
他的威名，早已在黑袍人之中傳開。
但此刻，確保周彥之的安全才是首要任務。
黑袍人攔住了楚雲的道路，刀鋒畢現。
“讓開。”
周彥之薄唇微張，並不畏懼與楚雲對視。
他一如既往地從容，表情鎮定。
黑袍人聞言，讓開了身子。
“兩個問題。”楚雲目光清冷地走向周彥之。“第一，明珠城影視基地事件，你參與了嗎？”
“武器是我幫他們運進明珠城。”周彥之毫無隱藏，口吻平靜道。“部分雇傭兵的行程，也是我安排的。”
“好的。”
楚雲點頭。
漆黑的眸子裡，寒意逼人。
有了這一番對話，周彥之必死無疑。耶穌也救不了他！
“第二個問題——”
“能說的。我已經說了。”周彥之打斷了楚雲。“你的第二個問題，我不會回答。也不能回答。”
“你寧死，也要替他保密？”楚雲問道。
“我告訴你，就可以活嗎？”周彥之直勾勾地盯著楚雲。唇角，泛起一抹玩味之色。
“不可以。”楚雲搖頭。
“那我有什麼理由說？”周彥之動作沉穩地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
“你恨他嗎？”楚雲抬手，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周隆。“恨周家嗎？”
楚雲如一頭喪心病狂的惡魔。“你說，我幫你殺光周家人。”
周彥之抽煙的動作停頓了下。
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你不會殺他們。”
“今天在棲霞寺的行為，你有罪。”楚雲掃了眼周隆。“這老東西，也跑不掉。”
周彥之不為所動，很綿長地吐出一口煙：“雖然這隻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但我了解你。”
楚雲目光平靜地盯著周彥之。沉默無語。
“你殺人有極強的目的性。而且手段殘忍，凶狠嗜血。”周彥之緩緩說道。“但你不會濫殺無辜。”
“我說了。他有罪。”楚雲平靜道。
“但罪不至死。”周彥之反問道：“不是嗎？”
楚雲微微蹙眉：“他說的沒錯。你聰明過頭了。讓人很不喜歡。”
“動手吧。”周彥之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我知道你的手段。所以不會反抗。”
“他還有什麼弱點嗎？或者死穴？”楚雲回頭看了周隆一眼。
後者搖搖頭：“如果我能掌控他。也不必走到這一步。”
“那就上路吧。”
楚雲轉身，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
霎時間，數十道暗影魚貫而入。如嗜血的惡魔，展開瘋狂殺戮。
今天，他們失去了六名生死與共的夥伴。這個仇，得報。
暗影揮動刀鋒，將金陵周家變成血腥的煉獄之地！
撲哧！
鋒利的刀紮進周彥之的身體。
如他所言，他不反抗，不掙紮。
直至被紮成馬蜂窩、刺蝟。
他才閉上眼，咽下最後一口氣。
“抽嗎？”
楚雲一眼沒看，徑直坐在了周隆對麵。遞出一根煙，送到周隆麵前。
“我抽這個。”
周隆的手有點抖，從盒子裡取出了煙絲。然後很不順利地卷了一根煙。
撲哧。
點燃卷煙，周隆用力吸了兩口。蒼老的臉龐上，閃過悲慟之色。
“既然心疼他。為什麼不早點幫他？”楚雲點了一支煙，目光冷漠道。“非要一步步看著他變成魔鬼？”
“從他知道身份那天開始，他就不會再相信我。我所說的，所做的一切，他都視作陰謀、算計。”周隆的臉龐上，煙霧繚繞。疲態儘顯。“我沒得選。即便我選了，他也不會信。”
楚雲吞吐煙霧，漆黑的眸子，不輕不重地落在周隆臉上。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聊聊我們之間的事吧。”楚雲口吻平淡道。“苦菩說過。他不聽周彥之的命令。”
“是我下的命令。”周隆沒有辯解。抿唇說道。“隻有足夠真實，才能讓鬼神現身。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沒有露麵。”
“也就是說，你在拿我的命當誘餌？”楚雲微微眯起眸子。
“嚴謹一點說。是拿你的命，我的命，還有整個周家的命運，當誘餌。”周隆蒼老的臉龐上，閃過一抹陰寒之色。“他毀了我親手雕琢近三十年的周彥之！”
這句話，近乎用嗓子眼發出地怒吼。
周隆痛恨，也憤怒。
他親眼目睹了周彥之被變成魔鬼。可他無能為力，他連伸手去拉一把的機會都沒有！
近三十年朝夕相處，縱然毫無血緣關係。他仍舊舍不得，依然心疼身體逐漸冰冷的周彥之。
如果那個魔鬼不找上周彥之。
如果周彥之不與魔鬼做交易。周家，不會淪落至此，更加不會一片血海！
“我說了。我和你目標一致。”周隆緩緩抬眸，口吻沉穩道。“我恨他。我想殺了他！”
楚雲沉默了片刻。
他轉頭，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周彥之。
不知何時，屍體邊站了一個人。
一個楚雲曾動過殺心的年輕男人。
他叫周彥林。周彥之的弟弟。
周家真正的血脈繼承人。
他演技精湛，莫說楚雲，就連朝夕相處的周彥之，也沒看穿他的本質。
而這一切，是周隆的功勞。
又何嘗不是局勢所迫？
“哥。一路走好。”
周彥林點了一支煙，擺在地板上。
臉上，浮現一抹悵然之色，難以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