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斤,哈哈,我們家有一萬斤啊!”
傍晚,麥地前麵的一片空地,有專門從鎮裡麵派過來收麥子的商人,當這些商人挨家挨戶的稱重,每家的收成都全不一樣,勤快的村民就會多賺,懶惰的村民就會少賺。
但不管如何,今天都是豐收的一天。
一個村民興奮的望著秤上的數字之後,臉上滿是激動,他們家收成竟然有一萬斤啊。
每斤的麥子會以成交價一百枚火寒晶石算錢,一萬斤的麥子就是一百枚黑羽石。
一百枚黑羽石,或許在權貴的手裡麵,隻是一頓飯的錢,甚至隻是一杯茶的茶錢。
然而這一百枚黑羽石,卻是一個村民的一年的營收。
白悅君站在白起的身旁,目光複雜的望著這些村民的興奮樣子,他曾經根本沒有把一百枚的黑羽石放在眼裡麵,也從未想過錢的來源。
他隻覺得反正有父親,反正有聖武殿,黑羽石這個東西源源不斷,根本不需要擔心。
現在他在這裡已經乾了一個多月的活,從麥子的生長到除蟲,到麥子的結穗,再到今天的收割。
他體會到了普通人生活的不易,他已經累的很想躺在床上睡一覺,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一點睡意都沒有。
原來,一百枚黑羽石,賺的並不容易。
“兒子,看到了嗎?一百枚的黑羽石,需要耗費三四個月的時間,才能得到。”
“你也乾了一個多月的農活,你猜一猜,你能賺多少錢?”白起拍了拍白悅君的腦袋,指著麵前的一堆麥穗,這些都是他們父子倆花費了一天的時間收割完畢的。
這些都是他們的勞動果實,來之不易的勞動果實。
“估計應該不會比他們少吧?”白悅君有些不確定的口吻說了句,不過心裡很期待結算之後,到底能夠得到多少黑羽石。
“到你們了!”村正這個時候急忙提醒白起。
白起和白悅君不敢怠慢,連忙將麥穗裝起來,然後抬著一袋子又一袋子的麥穗,來到幾個商人前麵,放在秤上。
幾個商人一直瞄著秤砣的刻度,等到父子兩個人將所有的袋子都扔上去之後,一個負責記載的商人便隨口一喊:“兩千斤!”
“一共二十枚黑羽石。”一個商人將口袋裡麵的二十枚黑羽石,遞給了白悅君。
白悅君下意識的握住這二十枚黑羽石,臉色更加複雜了。
他以前扔掉的黑羽石,何止二十枚?兩萬枚都有了。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父親帶他出來體驗生活的意義是什麼。
賺二十枚黑羽石都尚且如此的艱難,而這些村民們,每年都以這種方式賺錢啊,不分春夏秋冬。
天熱需要乾活,天冷需要乾活。
他這個白家二少爺在乾什麼?夏天熱的時候就在屋裡麵吃冰西瓜,冰的果汁,享受著帝王一般的生活。
冬天的時候,他這個二少爺也不會冷,不僅是因為他們實力強,還因為聖武殿的各方麵條件都非常好。
可這些百姓何辜要受罪?
他們勞動的最多,收獲的最少啊。
他現在不僅理解白起帶著他來此的目的,也明白了為什麼父親要取締豪門望族,取締頂級勢力了。
有他們的存在,他們治下的百姓和人族永遠都不可能真正的活明白,甚至嚴格來說,連正常的人都算不上。
五行宇宙看似製度最好,對比無極宇宙的等級差距,對比吞噬宇宙的奴隸主製度。
可事實如何,五行宇宙的漏洞和隱患太多了。
時間長了,人族還會鬨事。
聖武世界的人族很開心,也很滿意。
因為他們能夠吃飽穿暖,這就足夠了。
但五行宇宙之大,又哪裡是一個聖武世界可比的?
接下來,白起還會帶著白起前往其他的世界,去一些偏遠的小地方,看一看最真實的人族生存情況。
了解人族,才是了解自己。
“走吧。”白起拍了拍白悅君的肩膀,轉身離開。
白悅君小心翼翼的把二十枚黑羽石收起來,他發誓這輩子一定要留著二十枚黑羽石,這是一個紀念,也是他明悟的見證。
“白元煥,這就走了?”村正笑眯眯的走了過來,望著白起要帶著白悅君離開,忍不住問道。
白起點了點頭,抱著拳頭看向村正致謝:“多謝村正一個多月的照顧,元煥感激不儘。”
“嗬嗬,既然知道一個多月照顧你們,你們父子什麼都不給,就這樣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好啊?”村正依舊笑著,隻是眼中逐漸露出一絲犀利之色,瞪著白起和白悅君。
白悅君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白起卻已經清楚過來,這個村正怕是想要錢啊。
不過這也很正常,自己打擾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不可能白忙活。
而且他看出自己的身份不簡單,所以想要賺一筆。
這才是最真實的底層人啊,有善也有惡,有算計也有大度。
“悅君,把二十枚黑羽石給村正。”白起低著頭,看向白悅君說道。
白悅君也不傻,瞬間就明白村正的意思了,頓時臉色變了起來,忍不住朝著村正怒叱:“你好大的膽子,連我父親的錢,你都敢搶?”
“小子,你說什麼?”村正見白悅君竟然敢怒罵自己,頓時臉色冷了下來。
周圍村民見到村正發了怒火,瞬間領了錢的村民全部都聚在了一起,差不多有七八百人,都衝著白起和白悅君橫眉冷對,滿臉的猙獰。
白悅君心裡有些茫然,剛才他還感慨這些人生存不易,怎麼轉眼之間就如此惡劣?
這到底是為什麼?
白起卻是謂然一歎,兒子雖然明白百姓不易,卻不明白底層人不可欺的道理啊。
“諸位,是我兒子不懂事,我給你們賠罪了。”
“村正,這二十枚黑羽石,是您的酬勞。”
“感謝您一個多月的幫助。”白起從自己的戒指裡麵取出二十枚黑羽石來,遞給村正。
村正冷笑一聲,用手墊了一下,這才滿足的點了點頭,又露出笑容來,看向白起便道:“白元煥,也不要怪我現實,實在是生活不易。”
“我明白的村正。”白起微微一笑,然後抱拳告辭。
轉過身來,拎著白悅君的袖子就離開。
父子兩個人逐漸離開,最後消失在永興村。
村正目視著父子倆離開不見,又低著頭望著二十枚黑羽石,臉上露出了笑意:“兒子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現在有了錢,終於可以給兒子買丹藥了。”
“兒子啊,你要出息,父親指著望子成龍,以後咱們也能脫離底層。”村正握緊二十枚黑羽石,眼中濕潤起來。
這一幕,白悅君並沒有看到。
此刻的白悅君掙脫開白起的手臂,滿臉憤怒的瞪著白起便問:“父親,百姓如此惡劣,為何還要幫他們?”
“你覺得他們惡劣?”白起目光一凝,死死的盯著白悅君便問。
白悅君梗著脖子點了點頭,將剛才的一幕說了出來,之後便道:“他威脅父親,竟然還收受賄賂,身為村正如此做,還不惡劣嗎?”
“那些剛拿了錢的村民,一個個如此猙獰的麵孔,讓我更惡心。”
“孩子不明白,希望父親答疑解惑。”白悅君深呼口氣,望著白起,眼中滿是求知的渴望。
白起點了點頭,對他露出笑意。
兒子現在正是塑造三觀的關鍵期,自己的教育對他非常重要。
白長蘇不需要自己教育,因為他自小就懂事,而且懂得民生疾苦。
長女寨柳香鳶更是如此,修羅族和九黎族的紛爭,本身就是最好的教育。
白無名因為天魁轉世,很多道理,他都無師自通。
白子月和白川卿還很小,現在沒到教育他們的時候。
唯獨白悅君,或許是受到母親華韻的影響,又或許真的天性跳脫,曾經又在白國的時候,被冒充他老師的姚家人蠱惑。
從那個時候開始,白悅君的看法就有些偏激,他的做法也有些讓白起不滿。
如今對於白悅君的教育,白起被視為同等大事。
甚至超越了取締豪門望族和頂級勢力,這一年的時間,他隻會陪著白悅君,好好的了解人族,了解人性,了解他自己。
“他們靠著自己辛勤的勞動,收獲黑羽石又喜悅激動,你覺得他們如何?”白起問著白悅君。
白悅君想到之前的一幕,便是答道:“他們靠著自己勞動賺錢,孩兒覺得他們很偉大。”
“現在他們因為村正索要黑羽石,而變的如此的憤怒,你又覺得是為什麼?”白起繼續問著白悅君。
白悅君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總之覺得這些人有些惡劣。
“因為村正是他們自己人,他們需要抱團取暖才能活的更好。”
“那個村正之所以要錢,是因為他一個多月照顧我們,我們需要給他酬勞,他們地位卑微,所以格外現實。”
“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是人性的錯。”
“他有個兒子,正在修煉的關鍵期,需要丹藥來突破境界。”
“如果你是他兒子,你是否希望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白起再問他,盯著白悅君。
白悅君低下了頭,緩緩點頭,聲音略帶著幾絲沉重和沙啞的回答道:“我明白了父親,人性如此,為自己活的更好,做什麼都不是錯的。”
“沈闊宙主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你覺得沈闊錯了嗎?”白起笑意滿滿的望著白悅君,問他。
白悅君搖了搖頭:“以前孩兒不理解,現在孩兒理解沈闊了。”
“鬼穀一派和白家需要複仇,完成他們的心願,祖宗的意願,他們錯了嗎?”
“沒錯,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對於他們自己,是正確的。”
“是啊,所以兒子,什麼是正,什麼是邪,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不能獨斷的下定義。”
“因為,人,活著,不易啊!”白起目光極其複雜的望著永興村方向,默默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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