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心,隨著罪己詔下,他退位,與皇後和離,都得煙消雲散。如今他要的,是想太太平平的安享晚年,養好身子骨,不再折騰,能多活幾年。
再就是,等著看看,楚硯和楚賢,安華錦與顧輕衍,包括王岸知等人,能折騰出個什麼樣來。
如今聽楚宸這一番話,他本來不想再管,但是心裡是一百個一千個不想張宰輔好,他是恨死張宰輔了,所以,他點頭,就算不為了大楚,他也得管一管。
他對楚宸道,“容我想想。”
楚宸見他答應,鬆了一口氣,“皇叔,你好好想,仔細地想,今日侄兒就陪著您住下了。”
他決定,太上皇什麼時候想出來,他什麼時候再出去,他實在沒轍了,若真有秘密,那麼,張宰輔也藏的太深了,若是沒有秘密,如今外麵大殿下與顧輕衍在大刀闊斧地肅清朝局,也用不著他管太多,他正好免得被人拉著攪進去,免得善秦王府這單薄的府門扛不住。
太上皇坐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位置,腦子裡裝的東西說多也多,說不少也不少,因為多數時候,都是盯著安家了,對於朝臣們的盯著,少很多,尤其是張宰輔還是他信任的朝中重臣,再者,後宮的女人們,他也投了三分之一的心思。
所以,他要把亂七八糟的沒用的從腦子裡清除了,然後再篩選出關於張宰輔的有用的東西。
張宰輔為人謹慎,從他在大楚埋藏做了三十年的暗樁還位高權重就可以看出來,否則,太上皇哪怕用心想,還真是不是一時半會能想起來的。
所以,他想著,楚宸便理所當然地住在了他身邊,每日提出各種問題,希望他能想起來點兒什麼。
而誠如顧輕衍所料,安華錦僅用了十日,便回到了南陽。
皇後這些年雖然在皇宮裡被養好了身子骨,但到底是金尊玉貴,她身為皇後,沒受過什麼苦,所以,十日的趕路,還是讓她十分受不住,咬著牙,才回到了南陽。到了南陽後,她直接累癱了,又病倒了。
回到南陽王府後,安華錦吩咐人將皇後扶了送回她沒出閣時住的院子,便帶著王岸知直接去了軍中。
自從安華錦帶三十萬兵馬離開南陽前往京城,沈遠之就癢癢地派人打探著京城的消息,從安華錦率兵逼婚,到朝堂上張宰輔與許靖人證物證地指正皇帝當年陰謀算計,惹得朝野震怒,皇帝下了罪己詔,又與皇後和離,再下了退位詔書等等,消息一波波傳回南陽,沈遠之直呼痛快。
不出所料地,南齊和南梁發兵漠北,攻打漠北的鎮北城。
沈遠之有點兒按捺不住的想出兵,若不是知道安華錦早有準備,得等著她回來,他早就率兵出戰了,也讓南齊和南梁嘗嘗反攻的滋味。
正在他抓心撓肝地等了半個月後,終於等回來了安華錦,但是他沒想到,安華錦竟然沒殺了王岸知,且把他帶回了南陽,還帶來了南陽軍。
沈遠之上上下下打量王岸知,眉頭皺的死緊,不給麵子地對安華錦問,“你怎麼把這個禍害帶來了?”
“我與王六公子打了賭。”安華錦言簡意賅地說了賭局是什麼,然後拍拍沈遠之肩膀,“你帶著王六公子好好地熟悉熟悉南陽軍,到時候兵分兩路,你得跟著他走。”
沈遠之頓時不乾了,“什麼?你竟然打這樣的賭?把南陽軍分給他一半?憑什麼?我們南陽如今人才濟濟,用不著這個禍害,兵分兩路的話,你一路我一路,我就能自己帶兵。”
沈遠之一口一個禍害,可見對安華錦帶回王岸知不滿極了。
王岸知眉梢高高挑起,“沈小將軍這是看不起我?”
“什麼我看不起你?我是太看得起你了!”沈遠之轉頭瞪著他,黑著臉說,“你難道不是禍害嗎?你害了安爺爺,還要殺小丫頭,你做了多少壞事兒,心裡沒數?”
王岸知也不反駁,“要不打一架?你贏了我,我立馬走。”
沈遠之立即擼胳膊挽袖子,他早就想揍王岸知了。
安華錦按住他的肩膀,對他說,“你打不過他,省省力氣吧。”
沈遠之動作一頓,他知道他打不過他,因為聽說顧輕衍僅僅能勝他一招半式,而他比顧輕衍的武功差了十招八招都是少說的,他鐵青著臉,“我打不過還有清嚴哥呢,還有崔世兄,還有……”
安華錦氣笑,“你要以多對一?丟不丟人?你怎麼不乾脆放出南陽軍吃了他?”
沈遠之一噎,梗著脖子,“我是想吃了他。”
王岸知道,“在下骨頭硬的很,沈小將軍怕是嚼不動。”
沈遠之冷哼一聲,對安華錦說,“我不同意。”
“彆鬨脾氣!”安華錦抬腳踹了他一腳,“動手就算了,你打不過,多對一丟人,但是我也可以給你個反對的機會,你可以與王六公子比試一番兵法謀略運兵之道,若是論兵你能勝了他,我怎麼請來的人,怎麼送回去都成。”
王岸知聞言挑了挑眉,“安小郡主倒是相信在下能贏。”
“王六公子大才,否則你以為,我憑什麼既往不咎,摒棄前嫌,帶你入南陽軍?”安華錦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對沈遠之扔下一句話,“人交給你了。”
她走的痛快,真是半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沈遠之看看王岸知,王岸知不動如山地對他挑眉,沈遠之盯著他死死地看了一會兒,咬牙,“你跟我來。”
王岸知邪肆地一笑,“行啊。”
顧輕期看到王岸知的時候,整個人也震驚了,他沒想到,這位六表兄做了這麼多害七嫂害南陽王府的事兒後,七嫂還能把他帶來南陽帶回自己的家得用,他站在風中淩亂了片刻,覺得無論是七嫂,還是這位六表兄,都是非常人,做著非常事兒。
這一笑泯恩仇,也太迷幻了,這到底……還有沒有恩仇了?
他曾經以為,生死之仇,不過如此了,啥時候見了,不是七嫂殺了這位六表兄,就是這位六表兄殺了七嫂,沒想到,事情還能這樣。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容不得懷疑自己看錯了,趕緊跟上了沈遠之與王岸知,看看這比試,到底誰贏誰輸。
沈遠之自小學兵法謀略運兵之道排兵布陣,沒有安華錦聰明學的好,但卻也是不差的,他覺得,王岸知是世家公子,王家是世家大族,他自小學的最精通的,應該是文臣那些筆墨功夫,他是聰明有才不錯,但是才華,不見得用在兵法一道上,畢竟世家大族,畢竟不是武將將門。
可惜,他料錯了,沒想到,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從晌午與網按住比試到了天黑,又比試到了半夜,雖然沒說輸給王岸知,但是也沒贏了他。
這就讓他有點兒懷疑人生了。
最後,他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才一拍桌子,收了手,“不比了。”
王岸知挑眉看著他,“不比出個輸贏,如今怎麼算?沈小將軍還趕在下走嗎?”
趕個屁!
王岸知很想爆粗口,他自小學這個,沒贏就是輸了,他憋著一口氣,“小丫頭從京城將你帶來南陽軍,與你打這個賭,我不知道她為何對你以前的所作所為既往不咎,大約是有安爺爺臨終之言,讓她不可殺你,但是,這怕也不是最主要的,估計是因為你這一肚子才華,才讓她起了惜才用才之心。總之,你這個禍害也得有點兒良心,入了南陽軍,就一心報效國家,守護好百姓,你可彆整歪的邪的,否則……”
“否則如何?”王岸知問了一句。
“否則,下輩子投胎沒**。”沈遠之說了個自己覺得這個比彆的更狠的。
王岸知默了默,似乎被沈遠之的粗鄙給噎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冷著臉說,“我既來了南陽軍,自然是與南陽軍上下一心。”
“那就好。”沈遠之雖然還對他的誠心有一半的懷疑度,但也不妨礙被他的才華折服,覺得安華錦說的對,王岸知這樣的人,殺了太可惜了,就是該用他,讓他贖罪,給南陽軍賣命,給天下百姓賣命。
他這個人有一樣好,認同了,跟誰都能勾肩搭背,於是,他扔了兵書,勾住王岸知的肩膀,“兄弟?能喝酒嗎?走,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