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楚思妍再也忍不住,找來了顧家,她抓住安華錦,對她怒目而視,“小安兒,你說話不算話,你說了再找我玩,卻一直也不找我,我聽說你明日就要走了對不對?你心裡一點兒也沒有我這個好姐妹,枉我心心念念著你,你好沒良心。”
安華錦咳嗽不已,也的確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不厚道,輕聲細語地哄她,“好啦好啦,你彆生氣,是我不對,我這不是事情多沒抽出空嗎?誰知道南齊和南梁的動作這麼快?再多兩日都沒有呢。”
楚思妍看著她,“你帶我去南陽好不好?”
“不好。”安華錦立即拒絕,“我會騎快馬趕路,回了南陽後,立馬上戰場,你跟我到了南陽,我也是沒辦法與你玩的。”
“我不是要玩,我是不想在京城待著了。”楚思妍捏著衣角,“楚希芸去了南陽,我一個人愈發沒意思了,我爺爺和我娘給我相看的親事兒,我一個也不喜歡,還不如沈遠之呢。”
安華錦愕然,“你是想去找沈遠之?”
楚思妍臉一紅,看著安華錦,跺了一下腳,“我就是這麼說說。”
安華錦看著她道,“沈遠之也是要上戰場的,他也沒時間,你就好好地在京城待著,你若是對沈遠之有什麼想法的話,也得等打完了仗再說。”
她壓低聲音,“不過,你爺爺和你娘一定不想讓你嫁去南陽,沈遠之肯定不會來京城的,你若是對他有什麼想法,你可要想好了。”
楚思妍低下頭,“我就是覺得,我爺爺和我娘給我選的親事兒,還不如他,倒也沒有什麼更多的想法。”
安華錦拍拍她肩膀,“有什麼想法也不是壞事兒,我早就與你說了,沈遠之那家夥,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不會三妻四妾,也不會拈花惹草,逛青樓畫舫更不會惹出亂七八糟的情債,不過,說到底,除了你的心思外,還要他也有意才行。”
楚思妍跺腳,“哎呀,你說的太遠了,我就是覺得目前相看的旁人還不及他。倒也沒覺得他多好,他多愛欺負人啊,有什麼好的。”
安華錦好笑,“行,我不說了,這一仗要打個一年半載,還是我估算的按計劃來說是快的,你有多的是時間好好想明白。”
楚思妍與安華錦待了一個時辰,顧輕衍便看不過去了,板著臉讓人將她請走。
楚思妍不敢對顧輕衍瞪眼,走時的腳步跺的很重,恨不得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告訴安華錦,若是得閒了,一定給她回信。
安華錦好笑地答應,送她出府。
楚思妍走了之後,楚宸便來了,這兄妹倆就跟約好了似的,惹得顧輕衍又板起了臉。
楚宸笑嘻嘻地看著顧輕衍,“彆這麼小氣嘛,小丫頭人都是你的了,她馬上就要回去上戰場了,我過來陪她喝一頓酒而已,喝完了酒我就麻溜地走,絕對不耽誤你太多的時間。”
顧輕衍隻能作罷。
楚宸拉著安華錦,說著心裡話,“小丫頭,我真羨慕你啊,你身為女子,也能無所顧忌地上戰場,朝臣們都沒二話,因你是將門之女,似乎南陽王府的人哪怕是女子,上戰場都是理所應當一樣。我也想上戰場,可惜我剛一提,我爺爺就要抹脖子,要不然就是要喝毒酒,再者就是撞牆,說他死了,我隨便去戰場,眼睛一閉,就不管我了,若是我想他死,就隻管去,我還哪敢啊?”
安華錦笑,“善親王府就你一個獨苗苗,善親王自然是當眼珠子似地看著。”
楚宸唉聲歎氣,“我怎麼就這麼不會投胎,生在善親王府呢?”
“有多少人想生在善親王府,你是金尊玉貴的小王爺,有什麼不滿足?”顧輕衍斜眼看著他,“你這些年,已足夠樂嗬了,還想如何?”
楚宸咳嗽一聲,轉向顧輕衍,“哈”地一笑,“是了,這裡還坐著一個你呢,跟你比,我自然是樂嗬的,至少,善親王府沒那麼多規矩,你生在顧家,才是……”
他想說倒黴,想想也不對,顧輕衍哪裡是倒黴?他若是不生在顧家,哪裡有這麼好的樣貌,哪裡能養成這個性子,哪裡能得安華錦喜歡,放在心尖上?分明就是很會投胎了。
他將後麵的話憋了回去,大手一揮,“你彆說話了!”
顧輕衍:“……”
安華錦大笑,轉頭也跟著對顧輕衍說,“嗯,你彆說話了。”
她大概能明白楚宸的意思,無非是顧輕衍樣樣都好,太會投胎了,反正遭人羨慕又遭人恨。
顧輕衍被氣笑,麵對安華錦溫柔似水,與對楚宸是兩個態度,“好,我不說話了。”
楚宸:“……”
他沒眼看地看著顧輕衍,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受不了地問安華錦,“他這個性子,你是怎麼受得了的?”
安華錦笑,“我不止受得了,還樂在其中。”
楚宸:“……”
行,你們倆厲害!
安華錦要給他重新滿上酒,顧輕衍將酒壺奪過去,代替他給楚宸滿上。
楚宸瞧了,嘖嘖一聲,這是有多霸道?連酒也不讓小丫頭給他滿了。他懶得看顧輕衍,扭了扭身子,撇過頭,對安華錦說,“小丫頭,你有把握的吧?”
安華錦知道他問什麼,笑著道,“這一仗,我準備已久,但是南梁與南齊也是蓄謀準備已久,若說有把握,也沒有十分,但是這一仗必須打不是嗎?”
楚宸嘬牙花子,“被你這樣一說,我本來不擔心,也擔心了。”
“沒什麼可擔心的。”安華錦道,“到了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十二分的力氣,不使十分,誰狠,誰就贏。”
“若是這樣說的話,誰也狠不過你。”楚宸不敢說十分了解安華錦,但是他自詡這京城裡的人,除了顧輕衍外,他是比旁人對安華錦多一分了解的,她這個人,能悄無聲息地帶著三十萬兵馬來京,連顧輕衍和王岸知都瞞下了,兵臨城下,震動朝野,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
他端起酒杯,“那我提前祝你旗開得勝?”
“行。”安華錦與他碰了一杯。
顧輕衍安靜地坐在一旁做陪客。
過了一會兒,楚宸忽然轉頭,“你怎麼不說話?”
顧輕衍語氣平平,“不是讓我閉嘴嗎?”
楚宸一噎,氣笑了,“讓你閉嘴你就真閉嘴,這麼聽話的嗎?”
顧輕衍看向安華錦,目光幽幽,“我自然是聽安兒的。”
楚宸徹底無語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得,我不在你這礙眼了,我走。”話落,又對安華錦說,“明日我給你送行。”
安華錦痛快地點頭,“成!”
楚宸不用人送,帶著七分醉地出了顧家。
礙眼的人總算是走了,顧輕衍伸手將安華錦拽進了自己的懷裡,低頭吻她。
安華錦摟著他的脖子,承受著他的吻。
因在孝期,老南陽王雖臨終要求安華錦不必守孝,但安華錦還是要守個百日,顧輕衍琢磨著總要守上半年,所以,他也不敢鬨的太過,免得自己難受。片刻後,便放開了安華錦。
安華錦軟軟地趴在他懷裡,笑著說,“還未曾好好地在你的院子裡賞你辛苦費心淘弄栽種的梅花,咱們出去賞梅吧。”
顧輕衍自然點頭,“好。”
二人披了披風,出了房門,挽著手走在一株株梅樹下。
顧輕衍種的梅花,自然不及南陽王府安華錦院子裡的梅花品種,但也是極好的,入目也是一片梅海,紅如火。
安華錦笑著說,“明年冬天這個時候,我們大婚如何?”
顧輕衍腳步猛地一頓,一時間整個人的心魂飄了飄,怔怔地看著安華錦。
大婚這兩個字,就被她這般輕易地說了出來。
他早就想大婚,以前,是配合著她拖延著,後來得知她知道了當年之事,以為是無望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從她口中主動地提出來。
大約是從無望的低穀頹喪到九天之上如夢一場,就是他此時的感受,一時間,看著安華錦,心海翻湧,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安華錦看著他,又心疼起來,她側轉過身子,麵對顧輕衍,咫尺之距,將臉貼了貼他的臉,唇貼了貼他的唇,鼻尖貼了貼他的鼻尖,輕軟的說,“懷安,你覺得好不好?到時候,紅梅相迎,紅燈籠高懸,紅燭紅綢,你我拜堂,締結連理。”
顧輕衍心激動的無以複加,翻湧了好一會兒,才克製著壓住,聲音低啞,“好。”
怎麼能不好呢?他曾經那一段時間,以為這一生都求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