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管家迎了出來,將二人請去了楚硯的書房。
此時,楚硯的書房裡隻他一個人了,在人都走後,他揉著眉心,狠狠地吐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見安華錦和顧輕衍來到,他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顧輕衍的身上,“顧大人,你休息的夠久了,也該上朝了吧?”
顧輕衍不置可否,“聽說陛下醒了,太子殿下是不是去問問,陛下也也該下退位詔書了。剛剛張大人還讓小郡主勸說太子殿下準備即位之事。”
楚硯眉心跳了跳,看向安華錦,“南齊和南梁興兵的消息怎麼還沒報來京城?”
“快了,多不過三五日。”安華錦回答他,“七表兄稍安勿躁。”
楚硯的確是有些煩躁,朝臣們一波又一波地來勸說他,非要讓他給禮部下命令,好像恨不得推著他立馬登基似的,他又不能擋住所有人都不見。
三五日,還好,他再忍三五日就是了。
他看著安華錦,“張宰輔和許靖,如今關押在天牢裡,你有什麼想法?如何處置他們?”
“許靖我帶走,至於張宰輔……”安華錦皺眉道,“不過,在處置之前,應該查清楚一件事情。”
楚硯看著她,“什麼事情?”
安華錦道,“被陛下當初賜死的二殿下,未必是張宰輔的親外孫。否則,當初張宰輔沒有理由在剛下獄時,就激怒陛下,暴露他是敵國皇室血脈,惹得陛下一怒之下賜死了二殿下。”
楚硯一愣,看著安華錦,“你的意思是,二殿下是替罪羊?”
“也許。否則張宰輔所做的事情沒法解釋。”安華錦看向顧輕衍。
顧輕衍頷首,“當初張宰輔在天牢暴露身份,激怒陛下賜死二皇子後,我也吩咐人查此事,隻不過張家人都逃走了,又牽扯到南梁皇室,此事不好查,後來因我與小郡主的事情較多,也未加大力度一查到底,此事便一直含糊不清。”
楚硯正了神色,“能否從張宰輔的嘴裡撬出來?”
“不太可能。”安華錦道,“張宰輔能做到宰輔的位置,心思深的很,且從高處跌落,被陛下折磨這麼久,人還沒死,心性堅如鐵,我路上也試探了一次,他麵無表情不說隻言片語。因我要讓玉雪嶺之戰背後的陰謀大白天下,就不能逼急了他,否則他一死,玉雪嶺之戰的陰謀便是死無對證,我便按下了此事,如今,他將陛下與他當年的陰謀大白天下,活與死,對於他來說,估計無所謂的,所以,他不惜舍了自己的女兒與二皇子也要埋藏的秘密,怕是到死也不會自己說出來,隻能想彆的法子查。”
楚硯頷首,問顧輕衍,“你早先就在查,如今不如你繼續來查?”
顧輕衍想了想,“讓楚宸查吧!”
“你呢?”楚硯揚眉。
顧輕衍挑眉看回去,“太子殿下馬上就要離開京城,大殿下才回京沒多久,我自然要輔助大殿下監國,身上的擔子不輕,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楚宸本就適合查案,此事牽扯皇室,楚宸身份合適。”
楚硯覺得有理,點頭,“那就他吧!”
楚硯今日叫安華錦來,也就是想問問她這件事兒,再順便看看她在顧家住的可還好,昨日聽說她與王岸知出城賽馬了,也順便想知道結果,今日見了她後,看出她氣色不錯,眉眼含笑,顯然在顧家住的不錯,與顧輕衍相處也和樂融融,眉眼含情,他也就徹底放心了下來。
三人商議了半個多時辰,將事情都商量妥當後,安華錦問起皇後,“姑姑呢?”
“母後病了。”楚硯道,“在內院歇著,你去看看她吧!”
發生了這麼多事兒,皇後能挺到現在才病倒,也已經是剛強了,安華錦點點頭,內院顧輕衍不方便去,她便留了顧輕衍在楚硯這裡,自己去了內院。
安華錦離開後,楚硯看著顧輕衍,“你跟表妹告我的狀了?”
顧輕衍心情很好地說,“沒有,小郡主自己知道你欺負我來著。”
楚硯認真地看著顧輕衍,自從安華錦來京,他整個人一下子變了,十分鮮活。
他還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顧七公子,還是清雅玉華風骨清流的顧七公子,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著愉悅感,再也不是那個蒼白頹喪麻木低暗,周身纏繞著一層令人透不過氣來人。
楚硯看著他,沉默了片刻,道,“早先之事對不住,我跟你道個歉。”
顧輕衍愣了一下,頓時笑了,“太子殿下當日沒有做錯,何必道歉?”
“我雖然是為了表妹,但到底是不應該插手了你們的事情多加乾涉。”楚硯親手給顧輕衍倒了一盞茶,“在這裡給你賠禮了。”
顧輕衍微笑,“我倒是認為,太子殿下做的沒錯,換做我有個她那樣的表妹,護起人來,不見得比你做的更好。我不怪你。”
楚硯挑眉看著他,“這麼說,這茶你不喝了?”
顧輕衍慢悠悠地端起茶盞,“太子殿下親手倒的茶,自然要喝。”
喝了這個茶,也就將那日的事情揭過,一茶泯恩仇了。
楚硯見顧輕衍喝了茶,對他道,“你是不是早有打算放棄顧家?”
否則,顧輕衍月前不會讓所有的顧家人都罷朝。
“嗯,有這個打算。”
“顧老爺子同意嗎?”
“我爺爺啊。”顧輕衍笑了笑,“他自然是不想的,但是顧家如今是我說了算,我做什麼,他也隻能認了。如今,他應該比以前看的開了。”
“那顧家人同意嗎?”
“顧家的規矩重,子孫龐大,有多少人想借助家族之勢淩雲直上,有多少人想擺脫顧家的束縛,過悠閒的日子,我都給他們一個機會。”顧輕衍喝了兩口茶,放下茶盞,“我在朝一日,他們自可以靠著我,我若是離朝呢?他們總該有自己的日子過。趁著這段時間,讓他們提前認清,也提前想想。”
“你想離朝?去南陽?”
顧輕衍笑,“我是想離朝,但不是現在,待小郡主和王岸知反攻南齊和南梁,戰事結束後。至於是去南陽,還是待在京城,屆時再與小郡主商量。”
楚硯看著他,“你的才華,離朝可惜了。”
顧輕衍失笑,反問楚硯,“太子殿下的才華,不做大楚的國君,難道就不可惜?大殿下好是好,但你未必坐不好那個位置。”
楚硯也笑了,“有大哥在,我便不可惜。”
“以後,會有王岸知在朝輔佐大殿下,我也不可惜,就讓他名揚千古吧!”顧輕衍道,“人各有誌,我誌不在此。”
這樣一說,二人似乎走的是同一條路,都對京城厭煩了,不同的是,顧輕衍有安華錦餘生相伴,而楚硯,他的歸路在南陽,隻要安華錦過的好,他似乎也彆無所求了。
安華錦進了後院,賀嬤嬤見她來了,立即迎出門,給安華錦見禮,“小郡主。”
安華錦點點頭,問,“姑姑呢?”
“皇後娘娘剛喝了藥,在床上歇著呢。”賀嬤嬤引著安華錦往裡走,小聲說,“老王爺故去,娘娘又得知了當年陛下的算計,受的打擊大,如今心裡雖解恨陛下落的這個下場,但是總歸有一口氣憋著,一下子就病倒了。”
安華錦點點頭,邁進門檻,見皇後懨懨地躺在床上,神色發蔫,她笑了一下,“姑姑,您是病美人嗎?”
皇後被她逗笑,“什麼病美人?一把年紀了,隻有病沒有美了。”
安華錦走過來,坐在她床邊,對她道,“您可彆病太久,趕緊好起來,咱們多不過三五日就啟程了。”
皇後點頭,“我知道。”
她看著安華錦,打量她氣色,“你在顧家可還好?那日沒仔細問你,你與懷安……”她頓了頓,“王家的四小姐自殺了,是不是?”
“嗯。”安華錦點頭,“我讓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