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芸想嫁去南陽?
在楚硯的目光下,楚希芸垂下頭,“哥哥,我不是一時興起。”
“說說理由。”
楚希芸很有理由,“聽楚思妍說南陽特彆好,風土人情處處皆好,根本就不是我們想象的蠻荒之地,雖然不如京城繁華,但是民生百態都其樂融融,你和母後都被父皇罰思過時,我想了很多,我這些年,自詡結交了許多好姐妹,但那些都是因為我的身份攀附奉承我的,我一旦落難,這幾個月裡,除了楚思妍,沒有一個人敢與我有絲毫瓜葛聯係,京中好煩啊,我不想在京城待著了,我喜歡去表姐所在的南陽,有她在,我想生活一定會很有趣。”
楚硯聞言沉默片刻,詢問,“你沒與母後說你的想法?”
“沒有。”楚希芸小聲說,“我怕母後不同意,畢竟太遠了。”
楚硯點頭,語氣聽不出情緒,“的確太遠了。”
楚希芸心底一沉,晃了晃楚硯的袖子,“哥哥,你不會也不同意吧?”
楚硯問她,“她與顧輕衍雖然取消了婚約,但是兩情相悅,也許你嫁去了南陽,她會有朝一日嫁來京城呢?你若是為了她所在的地方,賠進去自己的終身,是為不明智。”
楚希芸小聲說,“這個我也想過了,表姐曾與我說,她一輩子怕是都放不下南陽的,所以,就算她將來嫁來京城,想必一年也要回一兩次南陽瞧瞧的,我是在京城待膩歪了,不想一輩子都困頓在京城,若是嫁人,以後就能離京城這個大漩渦遠遠的了。”
她沒說的是,她最想的是離皇宮遠遠的,離她的父皇遠遠的。
楚硯道,“你嫁的太遠,就不想母後嗎?”
楚希芸小聲說,“這個我也想過了,我隻要離開了京城,嫁遠些,但我是公主,想家了,可以隨時回京來看母後和你,但我若是嫁在京城,就沒那麼容易離京了,去哪裡,都要受規矩,哪怕是公主,也不例外。最多是京城方圓百裡轉轉,向大姑姑一樣,一輩子沒走過更遠的地方,雖然她和駙馬琴瑟和鳴,但我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除了每年舉辦這個宴席那個宴席,討好父皇,生活中似乎就沒彆的了。”
楚硯頷首,“嗯,你既然知道自己要的生活是什麼,我也不攔你,你不妨與母後直說。”
楚希芸小聲說,“我是寫信問了表姐,她了解我的性情,我想讓她瞧瞧與我性情相投的,還未許婚的,等她回信呢,若是哥哥也同意,就與表姐去一封信,有你寫信去,表姐就會知道我不是說著玩的。”
“行。”楚硯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楚希芸頓時高興了,仰著臉笑看著他,真誠地說,“哥哥,你真好。”
楚硯扯回自己的袖子,“你還沒見過外祖父吧?今日與我去見?還是明日與母後一起去?”
楚希芸立即睜大眼睛,“外祖父見我嗎?”
“見,前幾日不見,是外祖父等著我回府。”
“去!我這就跟你去。”楚希芸立即做了決定,“哥哥,外祖父是不是很嚴厲?”
“不嚴厲,外祖父很好。”
“……”
兄妹倆說著話,一起出了皇宮。
當日,楚希芸見了老南陽王,發現老南陽王與傳言一點兒也不一樣,與安華錦形容的一點兒也不一樣,與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樣,十分慈愛,是個風趣的老頭。
她很喜歡老南陽王這個外祖父,索性,當晚就住在了七皇子府。
夜裡,楚希芸去睡了,楚硯與老南陽王說起了白日與楚希芸與他說的事情,老南陽王一愣,驚訝,“芸丫頭想要嫁去南陽?”
楚硯頷首,“她看起來是認真的,如今比以前長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小小年紀便知道自己將來想要什麼過什麼樣的日子,這很好。”老南陽王道,“南陽那一片,青年才俊還是有許多的,她嫁去,也的確是比在京城自在,但是尚公主,這個得好好選選,仔細穩妥些,不能著急。”
楚硯頷首,“妹妹讓我給表妹去一封信,幫她提提此事。”
老南陽頷首,“小丫頭對於南陽那一片的人什麼家世秉性性情品性都門清,儘在她掌握,比我這個老頭子清楚的多,問她也確實比問我好,問吧。”
楚硯得了話,點點頭,“我今日便給她書信一封。”
老南陽這才想起來,“臭丫頭似乎有許久沒給我來信了,算起來,有近二十日了,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怎麼連信也沒有了,總不能是被什麼人給攔截了吧?不可能啊,有懷安在,誰能攔得了南陽的來信?”
“大約是在忙,或者沒什麼事情。”楚硯道。
自從安華錦離京前來他這府中一彆後,他們期間隻通了一封書信,如今更是許久沒書信往來了。
“若是再不來信,我得問問懷安那小子了,臭丫頭是不是日日給他來信,反而忘了我這個老頭子。”老南陽王吃味地說,“哎,老了,沒有年輕小夥子長的俊了,孫女也不愛搭理。”
楚硯笑出聲。
自從老南陽王來他的府邸,時常會讓他發笑,都說家有一老猶如一寶,他這個外祖父,還真是一個寶。就連府中的下人們都活潑了許多。
老南陽王不知道,就在他吃味時,顧輕衍這個年輕小夥子,這一段時間也隻收到了安華錦一封信,那一封信還是倉促之下寫的,隻一句話而已。
隻不過,當日晚,顧輕衍又收到了安華錦的第二封信。
這一封信,同樣簡短又簡潔,“清查出了一樁事關張宰輔舊時恩怨,有勞懷安將張宰輔從天牢弄出來,派人送來南陽城。”
落款安華錦。
顧輕衍收到安華錦這一封信後,真的確認即便不是南陽出了大事兒,也是安華錦出了大事兒,因為涉及了將張宰輔從天牢裡弄出來,送去南陽城。
顧輕衍捏著信箋,看著這一封信,一時間,整個人忽然靜靜的。
安易寧從書案前抬起頭,瞅著顧輕衍,見他許久一動不動,整個人處於一種十分之靜的奇怪氛圍裡,他十分納悶,上一次小姑姑來信,小姑父捏著信箋看了小半個時辰,但卻不是這樣的十分安靜極了的氣氛,彼時,他麵上是大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眼睛反反複複地看著信箋,不是如今眼睛一眨都不眨,整個人渾身上下一處都不動彈的模樣,這可就不同尋常了。
他看了好一會兒,見顧輕衍紋絲不動,像是化在了靜謐的時光裡,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喊他,“小姑父。”
他連喊了三聲,顧輕衍才動了,慢慢地抬起頭,向安易寧看來。
安易寧該怎麼形容顧輕衍眼睛聚焦的這一刻呢,他形容不出來,隻覺得似乎他靈魂還沒歸位一般,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小姑父,是小姑姑的來信嗎?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我看你不太對勁……”
顧輕衍瞳孔縮了縮,慢慢聚焦,似乎好半晌,才靈魂歸位,慢慢地輕聲說,“你小姑姑,她……大約是想不要我了。”
“啊?”安易寧駭了一跳,驚的騰地站了起來。
顧輕衍垂下眼睫,放下信箋,再次一動不動。
安易寧驚嚇了好一會兒,才踢開椅子,來到對麵,探頭去看顧輕衍放在桌子上的信箋。
他這一看,更驚訝了,這信上也沒寫什麼啊?就這麼一句話,是小姑姑讓小姑父做的事兒,他實在不明白了,這哪裡寫著不要他了啊?
他想伸手去探顧輕衍額頭,想問問小姑父你沒發熱吧?眼睛沒花吧?這明明就沒說不要那兩個字,不過他到底沒敢伸出手去,隻十分不解地問,“小姑父,沒有啊,我小姑姑沒說啊?你……哪裡看出來的?”
彆嚇他啊!
他一直以為,憑著小姑父和小姑姑的感情,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
顧輕衍複又抬起頭,閉了閉眼,“她是沒說而已,我怕早晚要收到這兩個字。”
安易寧:“……”
怪他年紀小,真不懂啊!小姑父的算無遺策,能算到未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