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岸知離開後,老南陽王一個人沉默地坐在房間裡,坐了許久許久。
王岸知雖然年少張狂,言語狷狂,但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話,說的確實是對的。大楚的內政日漸衰弊,百姓們的日子日漸難捱,一年又一年下去,如果不除弊革新,那麼,大楚即便不被南齊和南梁滅亡,也會被內政拖垮。
但安家,不是這個罪魁禍首。
安家世世代代,鎮守邊疆,護大楚千萬淨土千萬子民,怎麼就錯了?
錯隻在,君臣不一心罷了。
管家送走了王岸知,折了回來,見老南陽王坐在原處,一臉滄桑,他小聲勸,“老王爺,不管王大人說什麼,您都彆往心裡去,依奴才看,他這個人,性子邪的很,他與顧大人自小不對付,屢次害小郡主,對咱家殿下也不好,今日來找您,就是沒安好心。”
老南陽王身子動了動,拍拍管家肩膀,感歎,“後生可畏。”
無論如何,王家六郎王岸知,是第一個敢在他麵前說這一番話的人,年歲輕輕,名不虛傳。
“他年少時,與顧大人齊名,若非他離京四年,銷聲匿跡四年,天下怕是三歲小兒也都會知道他,他自然是極厲害的。”管家道,“不過,據宮裡傳出消息,他對陛下諫言,敬王可取,看來是支持敬王殿下的。”
“敬王那小子?”老南陽王搖搖頭,“不見得。”
就今日他所見的王岸知,恃才傲物,可不是敬王那等黃口小兒能駕馭得了的,他怕是瞧不上敬王那小兒。
“那老王爺,您說,他不支持敬王,為何對陛下說敬王殿下可取?”管家疑惑。
“陛下喜歡敬王吧?他啊,年紀輕輕,洞徹人心,利用人心。如今不是短短三個月,官拜兵部尚書了?提拔他的人,是陛下。”老南陽王道,“王岸知這個小子,百聞不如一見,可不得了。”
管家點了點頭。
王岸知出入七皇子府,楚瀾自然得到了消息。
本來因為四皇子、五皇子再次派人前往五峰山,楚瀾心情好轉,但因為轉眼聽到王岸知出入七皇子府,氣的摔了貼身小太監剛遞給他的熱茶。
楚瀾怒道,“王岸知什麼意思?”
對他拒之門外不見,轉眼便跑去了七皇子府,他去七皇子府乾什麼?見誰?楚硯沒在京城,他見的人自然是老南陽王。
他見老南陽王做什麼?
幕僚也臉色難看,“是啊,王大人是什麼意思?”
楚瀾這回坐不住了,“備車,我進宮見父皇。”
幕僚點點頭,是該去見陛下,讓陛下知道知道這回事兒。
楚瀾出了敬王府,匆匆進了宮,王岸知聽聞後,連理會也不曾理會,隻說了兩個字“隨他。”
楚瀾來到皇宮,正值晌午。
張公公守在帝寢殿門口,見敬王來了,上前見禮,“敬王爺!”
敬王見張公公沒在裡麵伺候著,便明白了青天白日裡皇帝關著帝寢殿的門在做什麼,他壓低聲音問,“誰在裡麵?”
張公公也壓低聲音說,“婉美人。”
敬王挑眉,“這位婉美人,很得父皇喜愛?”
張公公保守地說,“婉美人善解人意溫柔小意,在陛下麵前,也很放得開,近來很得陛下的心。”
敬王點點頭,“快晌午了!”
張公公小聲說,“陛下說在床上用。老奴剛剛讓人將飯菜送去裡麵了。”
敬王:“……”
也就是說,他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敬王憋氣,但他又不能衝進去,隻能耐心地等著。
一個時辰後,皇帝喊張公公進去伺候,張公公走了進去,不多時,皇帝喊敬王進去。
敬王進去後,隻見帷幔落著,床榻上隱隱約約躺著個女子,嬌嬈風情撩人。
他垂下眼,拱手見禮,“父皇!”
皇帝“嗯”了一聲,懶懶地抬起眼皮,“朕聽聞你今日沒早朝?讓大臣們等了一上午?”
敬王立即說,“父皇恕罪,兒臣有事情耽擱了。”
皇帝也不問什麼事兒,“你派出去的人,可回來了?”
敬王低下頭,“兒臣正是來向父皇回稟這件事兒,兒臣派去五峰山的人,一個人也沒回來。”
皇帝眼神一厲,“嗯?一個都沒回來?”
“是,一個都沒回來。”楚瀾調整好表情,抬起頭,一臉的委屈,“父皇,加上您給兒臣的百名大內侍衛,一共一千一百多人啊,一個都沒回來。您說,這不是……荒謬嗎?”
荒謬?
皇帝冷笑了一聲,“楚瀾,朕看來也幫不了你了。”
楚瀾麵色霎時一白,“父皇,您彆放棄兒臣啊,母妃已去漠北了,也許會有好消息傳來呢。”
對,他還有漠北鎮北王府這張牌,手裡還有蘇含這個人。
皇帝斜睨著眼睛瞅他,“你以為,你母妃去漠北,一定能讓鎮北王答應支持你嗎?”
敬王放狠話,“蘇含在兒臣手中,鎮北王敢不答應,若是他不答應……”
“不答應如何?你殺了蘇含?”皇帝不讚同地看著他,“一個南陽已讓朕如鯁在喉,再多一個漠北鎮北王府,你覺得朕這個皇帝,還用不用坐了?”
“父皇,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吧!”楚瀾“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四哥和五哥已經又派了人去五峰山了,這一回,他們再無保留,據說是傾巢出動,興許……”
皇帝聞言倒是意外了下,“哦?小四和小五這一回倒是不畏畏縮縮了。”
楚瀾連忙轉移話題,“父皇,兒臣還有一事奏秉,王大人今日去了七哥府,七哥不在,您說他是去見誰?”
“嗯?”皇帝猛地坐直身子,“他去見誰?”
楚瀾道,“老南陽王一直住在七哥府裡。王大人除了去見老南陽王,還能去見誰?父皇,您說,他是不是投靠了南陽王府了?”
“不可能!”皇帝斷然否定,“王岸知與安華錦結的梁子大,他不可能投靠老南陽王。”
“那他去七皇子府做什麼?兒臣今日找他,他對兒臣拒而不見,轉眼就去七哥府了。”
皇帝冷哼一聲,“他脾氣邪,不見你也沒什麼奇怪的,待朕喊他進宮來問問。”
楚瀾點點頭,自然要問問。
“你去吧,等小四小五有消息,再來告訴朕。”皇帝擺擺手。
“是,兒臣告退。”
楚瀾出了帝寢殿,冷風一吹,後背出了一身的汗,他如今手裡沒什麼勢力了,若是四皇子、五皇子殺不了楚硯,他還真不知道他如今的風光還能有幾日。父皇能給他的支持,都給了,可是,他連翻損失慘重,這大位,他還能要得起嗎?
他忽然有點兒不太確信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宮外走著,一邊走,一邊想著。
帝寢殿內,皇帝悠悠地歎了口氣,他歎氣,自然是因為楚瀾,他對楚瀾上心支持,楚瀾自己也儘心儘力,可是,到底是楚瀾沒有強硬的後台,鎮北王府不是他真正的外祖家,扶也扶不起來。
楚硯是他的兒子,自小長在他身邊,他多年來防備疑心南陽王府,對皇後和楚硯自然盯的比彆的皇子緊些,所以,楚硯府中的人手,身邊的人手,有多少,他心裡大概有數。
所以,楚瀾這一千一百人派去,哪怕殺不了楚硯,自然也是能是重創楚硯的。
可是,如今,一個都沒回來?
那麼,是南陽王出手了?還是顧輕衍暗中出手了?有安華錦這層關係在,顧輕衍向著楚硯?
顧輕衍至今沒露麵。
“皇上,嬪妾可不可以反悔啊?”婉美人手臂纏繞上皇帝脖頸。
“嗯?反悔什麼?”
“陛下忘了?嬪妾說要給敬王相看自己妹妹的。”婉美人嬌媚地道,“嬪妾看您對敬王殿下失望的很,嬪妾就想反悔了。”
“你也真敢說!”皇帝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行,你說什麼,朕都答應你。”
婉美人高興地笑了,“陛下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