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的確如善親王所料,被皇帝叫到了南書房後,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楚宸一聲不吭,跪在地上,任打任罵。
皇帝足足罵了有一盞茶,看著楚宸乖巧任罵的模樣,這氣不但沒消下去,反而憋在心口,沒出來,更是氣了個人仰馬翻
他伸手指著楚宸,“你覺得朕隻能罵你,奈何不得你是不是?給朕說話!”
楚宸悶悶地開口,“皇叔要不然揍我一頓解氣?”
“這時候你知道喊朕皇叔了?這麼大的事兒,為何不提前與朕說?偏偏拿到了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你本事了是不是?”皇帝更氣。
楚宸理直氣壯地回話,“侄兒若是私下拿著那些罪證來找您,您一定包庇順嬪。”
皇帝一噎。
楚宸似乎豁出去了,“皇叔若是生氣,要不就揍侄兒一頓,要不就罷了侄兒的官。反正侄兒沒覺得自己做錯。既為官,又在禦史台,禦史台有監察百官之職。也有勸諫陛下之責。皇叔將我放在禦史台,我不能乾拿著朝廷俸祿混日子不乾正事兒。”
“把朕的臉麵扔在朝堂上,就是你的正事兒?”皇帝抬腳踹了他一腳。
楚宸挨了一下,一動不動,“天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皇叔何必隻寵一個順嬪?順嬪入宮前有罪在身,入宮後還不安分守己,背地裡通敵賣國謀害安小郡主,若是不嚴懲治罪,誰知道她的膽子會不會被皇叔您養起來?到時候豈不是為禍宮牆內外。”
皇帝氣急了,“混賬東西,乳臭未乾,到來義正言辭地教訓朕了。你善親王府的門風從你開始,要改了嗎?你給朕滾出去,回府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準出府半步。”
楚宸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恭敬地告退,“皇叔您可千萬三思而後行。”
皇帝暴怒,“滾!”
楚宸倒退著出了南書房,麻溜地滾出了皇宮。
他出了宮門後,神清氣爽,想著皇帝說回府閉門思過,卻也沒說回哪個府?他是不是可以偷換概念,去安家老宅閉門思過啊?
想法剛一冒頭,他便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馬車,馬車通體黑色,普通低調的不行。車牌上的“顧”字卻很顯眼。
他揚了揚眉,走近馬車,來到車前,問,“顧大人?你等我?”
顧輕衍挑開車簾,含笑,“宸小王爺,車上聊聊?”
楚宸冷哼一聲,嘴裡嘟囔著“有什麼好跟你聊的?”,但還是利落地上了馬車。
顧輕衍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給他倒了一盞茶,微笑說,“為了替小郡主除掉個仇敵,宸小王爺辛苦了。”
楚宸不接,冷眼看著他,“要謝也該是她謝我,用不著你謝。”
“身為她的未婚夫,我謝與她謝,一樣的。”顧輕衍把茶盞往前遞遞,“宸小王爺被陛下罵了這麼久,不渴?”
楚宸自然是渴了的,顧輕衍親手給他遞茶的機會不多,他雖然不想應他的謝,但還是伸手接過了茶盞,一飲而儘。
“陛下怒氣未消,去把小王爺打發出宮,是讓你閉門思過?”顧輕衍笑問。
楚宸直看著他,“是啊,陛下沒說怎麼個閉門思過法,所以,我打算去安家老宅思過。”
“恐怕你這個想法得打消了。安家老宅如今住了三個女兒家,沒有長輩在,你去不合適。”顧輕衍直言指出。
楚宸冷哼,“一個我親妹妹,一個堂妹,我不放心她們,去就近看著,誰會說出閒話不成?”
“小王爺的意思,是我也得陪你住進去?畢竟,我也得看著我未婚妻。”顧輕衍挑眉。
楚宸一噎,“顧輕衍,你要點兒臉。”
“這話我也想奉還給小王爺,你既沒有答應王岸知,便打消了念頭,彆打她的注意了。”顧輕衍與他開誠布公地談,“即便沒有我,她也不會嫁給你,她對你沒那個心。善親王府又是宗室,陛下也不會允許宗室和安家結親。若是真結親,陛下怕是夜裡都睡不著覺。老王爺苦苦支撐的善親王府門楣不易,彆讓陛下惱火之下,將善親王府趕出京城,隨便指一處苦寒之地做封地,那你的一輩子,也就完了。”
楚宸臉色一黑,瞪著他,“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顧輕衍輕歎,“自古以來,多少明君,晚節不保。陛下寵愛順嬪,便是一個信號。你今日已站在朝堂上,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百官矚目。陛下還未失明智,所以,你全首勸尾從宮裡全身而退。但以後,這等激進,怕是不能再有了。陛下能容忍你一回,不能容忍你二回。而他對自己的寬限,隨著喜愛順嬪越深,越放寬。屆時,還能聽進誰的忠言?”
楚宸臉色難看地看著她,“說來說去,你還不是讓我放棄小安兒?”
“是。”顧輕衍溫聲道,“我是讓你放棄她,否則,你的所做作為,一旦被人利用,那麼,便是一把利劍,也許就紮到她身上了。我自然不想看到。你放棄了她,你善親王府,便再無弱點。也就不必被人有機可乘。”
“你指的是誰?”楚宸盯著他,“今日在朝堂上想勾搭我的敬王?有機可乘?”
“看出你對她在乎的人,不止敬王。今日你所作所為,會如雪花一般,飛出京城內外,天下皆知。”顧輕衍撚了一下手指,“帝王昏聵時,便是江山災難的開始。沒有弱點的你和善親王府,才不會卷入泥潭。”
楚宸抿唇,“你就真覺得,我沒有機會?”
“沒有。哪怕娶她的人不是我,你也沒有機會。”顧輕衍搖頭,如實地告訴他,“沒有我,南陽王會為她選崔家的崔灼,而她,每年都會在崔家住一個月,對崔灼,很是熟悉,並不陌生。崔家距離南陽軍近,同等門楣下,他比我的優勢大的多。”
楚宸愣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顧輕衍,原來你也有今天!”
顧輕衍不怕他笑話,“宸小王爺,及時懸崖勒馬,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楚宸收了笑,“我得再去問問小安兒。”
“可。”
即便問一百次,顧輕衍也相信,安華錦對楚宸的答複,都會一樣。她就是個乾脆果斷的人,除了麵對他的時候。若不是與她有婚約的人是他,她想必早就乾脆地取消婚約了。
“你和王岸知,是怎麼回事兒?我猜測王岸知向順嬪透漏了推算星雲圖的消息,王岸知沒否認。”楚宸想著王岸知可不是個簡單的人,他在外遊曆四年,回京後就摻和進這件事兒裡,可見是打著什麼主意。
“他是在與我作對而已。”顧輕衍不想多說王岸知。
楚宸點點頭,“行,那我就不問了。我去安家老宅一趟,你可去?”
顧輕衍搖頭,“我去吏部。”
楚宸利落地下了馬車,騎上自己的馬,沒直接回善親王府閉門思過,而是直接去了安家老宅。
安華錦自然也得到了朝堂上傳出的消息,她也有些敬佩楚宸,能把這件事兒鬨的這麼大,讓陛下騎虎難下。哪怕不賜死花似玉,多多少少,總要懲治。最起碼,花似玉的寵冠六宮,暫且到此為止了。
楚思妍托著下巴說,“啊,我哥哥好厲害啊。”
楚希芸點頭,“堂兄是挺厲害。”
安華錦笑,“厲害是厲害,怕是在陛下麵前,被記上一筆,以後得夾著尾巴了。”
楚思妍眨巴眨巴眼睛,驚恐地說,“我哥哥那個性子,讓他夾著尾巴做人,他受得了嗎?”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安華錦倒是覺得楚宸是個能屈能伸的,這事兒雖大,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起碼,在文武百官,無數人的眼裡,他也沒做錯。
“花似玉這個妖女。”楚希芸罵。
安華錦端著茶盞,想著她給花似玉下的藥還有半日,就該生效了。半日的時間,陛下也該想好怎麼在不傷她的情況下給她治罪了。但陛下剛治罪,她就染了風寒,不知陛下是給她派太醫看診呢?還是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