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送我(二更)(1 / 1)

金鳳華庭 西子情 1506 字 1個月前

顧輕衍撚著扳指,最後問,“你不知道忘梭用程啟的身份威脅他?”

“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哪怕殺了他,哪怕得罪三皇子和宮裡的賢妃,也不會讓他出手謀害安小郡主的。”方遠恨聲說,“誰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兒,明明是大昭寺的孤兒,卻知道程啟的隱秘身份。”

顧輕衍尋思片刻,冷清地說,“我隻能答應你保那孩子一命。至於你和誠太妃的命,我沒興趣保。”

方遠動了動嘴角,臉色灰敗地說,“若是七公子能保孩子一命,我就算被淩遲剮刑,也認了。”

顧輕衍道,“你今日沒見過我。”

“是,我沒見過你。”方遠點頭。

顧輕衍笑了一下,“我從不相信一個有記憶的人能保守秘密。”說著,他站起身,吩咐,“喂他吃一顆消憶丸。”

“是!”暗衛上前,掰開方遠的嘴,塞進了一顆丸藥,看著他吞下去。

一顆消憶丸能消除人半日的記憶,轉眼他就不記得他見過顧輕衍說過什麼了。

“將他送回大昭寺後山,滾落山坡,等著楚宸找到他。”顧輕衍吩咐完,出了暗室。

暗衛應是,扛起方遠,也隨後出了暗室,又秘密送回了大昭寺後山。

顧輕衍看了一眼天色,日頭已出,他沒想到自己會耽擱這麼久,心想著不知道她今日有沒有耐心等著他用早膳。

安華錦素來是沒有什麼耐心的,但那個人若是顧輕衍,她的耐心便多了。

所以,當顧輕衍頂著出了許久的日頭來到安家老宅,進了楓紅苑,便見安華錦正坐在畫堂的飯桌前,手裡攥了根紅繩,手指靈巧地在編著什麼。桌案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碗碟,碗碟乾乾淨淨,顯然還未用早膳,在等著他。

他眸光動了動,眉眼染上一層笑意。

聽到動靜,安華錦抬眼看來,顧輕衍錦袍玉帶,清貴雅致,隻是身上隱約多了一絲前幾日不曾聞到的卻讓她覺得久違了的氣息,她揚眉,“你這是去了八大街?從那裡過來的?”

顧輕衍腳步一頓,訝異地看著安華錦,“怎麼看出來的?”

“氣息!”安華錦收回視線,“三年前暗室的氣息,一模一樣。”

顧輕衍吃了一驚,“嗅覺如此敏銳?”

“嗯。”安華錦手指纏繞,動作不停,“我自小學識毒辨毒,本就對氣味十分敏感,三年前吃了你的教訓,回去南陽更是又費了一番辛苦練習,對你身上的氣息,尤其敏感。”

顧輕衍:“……”

他啞然失笑,“看來我以後做什麼,都瞞不過你了。”

“也不一定。”安華錦一本正經地說,“你隻要做了壞事兒後沐浴換衣,我也聞不出來。”

顧輕衍低咳一聲,“本也沒打算瞞你,是要對你說的。”

安華錦挑了挑眉。

顧輕衍便壓低聲音將他的人暗中盯著大昭寺,昨日半夜盯出了偷跑的方遠,以及他在八大街暗室裡從方遠嘴裡審問出的事情說了。

安華錦停了手中的動作,震驚地說,“誠太妃不要命了?竟然與和尚偷情?還弄出了一個孩子?”

最奇葩的是,那孩子都十歲了,至今好好地活著!

顧輕衍默,“我當時查出此事後也很震驚。”

“怪不得誠太妃一年有半年住在大昭寺,感情是打著禮佛的幌子,做著地下的買賣。”安華錦乍舌片刻,皺眉,“誠太妃根基這麼深嗎?刑部都有她的眼線?竟然那麼快就給方遠往大昭寺遞了消息?尤其是大昭寺都被封鎖了,消息還能遞進去。”

“誠太妃的兒子替陛下而死,誠太妃自己對陛下也有扶持之功。陛下對誠太妃很是敬重寬容,誠太妃在宮裡待膩了,出宮隻需派人與陛下說一聲,這些年,無數的人見風使舵,巴結誠太妃,她的這張關係網就這樣結了起來,刑部有她的眼線,也不稀奇。”

安華錦嘖嘖,“一個太妃,權力竟然這麼大,怪不得她敢如此膽大與人偷情生孩子。”

顧輕衍特感慨一聲,問,“你編的是什麼?”

他早就想問了,此時交代了今日來晚的原因,便忍不住問了。

“吉祥結。”

顧輕衍眨眨眼睛,“很好看。”

“自然好看,我這手法是跟一個老師傅學的,花樣多著呢,這個是最複雜的編法,我煩悶或者心燥時,便編上一個,能夠讓人心靜冷靜。”安華錦繼續手中的動作。

顧輕衍盯著安華錦的青蔥手指纏纏繞繞,複雜的令人眼睛看不過來的空隙和好幾股紅繩,她卻不用眼睛盯著也極有章法,熟練至極,“怪不得與我見過的吉祥結不一樣,這般複雜的手藝,宮裡巧手繡娘也比不得,真是心靈手巧。”

“不是所有好東西,都會進宮廷的。民間亦有無數宮廷不及的東西。”

“嗯。”顧輕衍點頭,溫和地說,“我還不曾見過這般漂亮的吉祥結,你這個……編完了,送我吧?”

安華錦抬眼瞅他,“顧七公子好東西多的是,這麼個小玩意兒,也看的上眼?”

“很是看的上。”顧輕衍神色認真,盯著吉祥結不錯眼睛。

“行啊,你想要就給你。”安華錦答應的痛快。

顧輕衍笑容多了幾分歡喜,眸光潤澈了幾分,“你怎麼會這麼多東西呢,如此心靈手巧。”

安華錦笑,這話她愛聽,誇人的話誰都會說,由他嘴裡說出來,似格外讓人舒暢,“我爺爺也曾經誇過我心靈手巧,學什麼會什麼,做什麼都像樣子,但沒有你誇的好聽。長的好看的人,是不是更會誇人?”

顧輕衍低咳,微紅了臉,“也許吧。”

安華錦笑出聲,他誇她,她也反過來誇誇他,他這是不好意思了?

顧輕衍掩唇,又連續咳了幾聲,忽然心思飄飄浮浮的,勉強壓了片刻才定住,“你說你煩悶心燥時編這個,那麼今日煩悶心燥了?因為劫糧案?”

“嗯。”安華錦收了笑,“若非因為這個案子,陛下初登基,便對南陽王府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也不至於不重視兵器監,不改進兵器,玉雪嶺一戰,我父兄三人也不至於埋骨。我便想著,當年的劫糧案,怕是有人就是衝著要毀了南陽王府做的。做的那麼天衣無縫,十八年都沒抖出來,想必那人隻手遮天。想的多了,便煩悶的很。”

顧輕衍抿起嘴角,“當年,劫糧案不是天衣無縫,畢竟有躲過一劫的鬼見刀程啟,也有逃跑了殺人替身遁入空門的方遠。陛下查不出來,是新登基,根基不穩,而南陽王府查不出來,是因為南陽距離京城和淮河南岸太遠了。”

“據方遠所說,當年戶部主事張桓,也就是如今的張宰輔,他一個戶部主事,不見得能謀這麼大的事兒。十八年前,與他關係密切的人,還有誰?”安華錦思索。

“這就需要查當年在朝官員的卷宗了。”顧輕衍道,“如今張宰輔官居百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輕易撼動不得,沒有足夠的證據,不能因為方遠的猜疑,便打草驚蛇,需慢慢查。更何況,陛下寵愛淑貴妃,二皇子雖與其他皇子們一樣,除了嫡出的七皇子,陛下看起來對其他皇子都一視同仁,但到底私下裡,還很是看重的,否則便不會每逢年節,都私下從私庫裡給一兩件東西暗中送給二皇子討個吉祥。”

二皇子的外祖父,便是這位張宰輔。

陛下明麵上同等對待,私下卻有如此區彆嗎?

安華錦眯了眯眼睛,陛下既然是私下,想必也隻有身為顧輕衍的人的張公公得知了,“我七表兄私下得嗎?”

顧輕衍笑笑,“七皇子是嫡出皇子,不必私下得,陛下本就給的豐厚。”

“原來陛下中意的是二皇子嗎?”安華錦絞儘腦汁地想了想,陛下的諸多皇子,她好像三年前都見過,但長什麼樣,除了記住了她的親表兄楚硯,其餘人都不記得了。二皇子什麼模樣,她連他的臉也想不起來,更彆說性情了。

“也許吧!陛下的心思深的很,說不準。”顧輕衍模棱兩可。

安華錦哼笑,一碗毒茶,牽扯出了劫糧案,牽扯了誠太妃、賢妃、三皇子,張宰輔、淑貴妃、二皇子。再往深裡查下去,牽扯的想必更多,朝堂怕能震個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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