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還沒叫，沈輝就被鬨鐘叫醒。

好久沒這麼早起床了，眼睛都有點睜不開。

淩晨五點，不管在哪都是睡的正香的時候。

眯了一陣，咬著牙爬起來，先不洗臉，去拍了沈濤的門，才出來洗刷。

五分鐘收拾完，沈濤還沒出來。

又過去看了下，才在眯眯瞪瞪的穿衣服呢。

沈輝牙疼，罵了一聲：“速度快點！”

院子外麵，夜色正濃，司機已經打車熱好了，開著燈停在門口。

院子裡靜悄悄，霧大的啥也看不見。

沈輝點了根煙，站在車旁吞雲吐霧。

昨晚親戚沒走，全住在西跨院，就沈輝和沈濤哥倆回了大院子。

沈學軍那幫人被安排住在了東跨院。

黃佩佩和劉娜也住西跨院，晚上陪沈璐。

一根煙抽完時，沈濤才墨墨跡跡的出來。

趕到西跨院時，院子裡燈火通明，人都起來了。

到新屋看了下，男方家找的梳頭奶奶正在給沈璐梳妝盤頭。

一屋子的女人，圍的水泄不通的，兩個伴娘一個是齊小玉，一個是沈璐的前同事，昨天晚上都在這，第一次當伴娘，齊小玉既新鮮又興奮。

沈輝在門口瞅了一眼，就去了前廳幫忙。

所有人都在忙，手裡沒事的也跑來跑去，不能讓自己閒著。

忙活到七點半，小姨跑出來招呼，吃早飯了。

讓來讓去的墨跡半天，才稀稀拉拉去了餐廳。

還沒吃完，門衛打來電話，娶親的車隊已經到了。

天才剛亮，正是黎明前最冷的時候。

十二輛嶄新的奧迪A8一溜停在西跨院門口，開關車門的砰砰聲響個不停，十幾號人從車裡下來，還沒來得及感慨居然挺暖和，就被劈裡啪啦炸響的鞭炮聲嚇了一跳。

也顧不得被炮炸了，趕緊朝迎過來的娘家人迎了上去。

韓江手裡捧著束花，西裝革履，胸前還戴了朵大紅花，看著挺精神。

張銀花拿了遝紅包，見人就發，來娶親的男方家親戚每人一個。

門口囉嗦一陣，把人讓進屋裡。

除了個彆幾個，大多數都是第一次來青河園，進了大門後就開始眼花繚亂，進了屋更是眼花繚亂，莫名小心了起來，喝個茶都要把茶杯用力握緊，以免不小心掉下去。

這邊是二姑父負責，跟韓家請的媒人對接辦手續。

一大堆人圍在中間，沈輝擠不進去，就在邊上打醬油。

新屋裡人更多，女人們進進出出的，男人進不去。

真正忙的就那幾個，大多數人都是看個熱鬨。

黃佩佩也在新屋裡忙活，娶親的又帶來了不少東西，有些塞包裡就行，有些還要打開重新裝，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紅包，藏錢的鞋子、襪子的，都要給收拾帶上，不能忘了。

門口，韓江充分發揮了不要臉精神，各種肉麻張口就來。

屋裡的女人是啥感覺不知道，沈輝遠遠的聽了幾句都覺有點不堪入耳，連忙閃人。

這些話他說不出口，沈濤同樣也說不出口。

也就韓江這種被生活搓磨過的人才能舍得下臉皮。

是好是壞還不好說，至少是個會哄老婆的。

沈老板也被生活搓磨過，也能舍得下臉皮，但沒韓江這麼徹底。

到外麵看了下，車隊已經調好頭，頭車就停在院子門口，其他車排在後麵。

院子裡到處都是人，親戚們基本上全來了，村上也來了不少，除了昨天從村上下來的沈學軍，還有一部分搬到城裡的，也早早過來了，來湊個熱鬨。

一群人圍著娶親的車隊指指點點。

一人說：“全是奧迪，這檔次有點low啊！”

現在的奧迪爛大街，徹底淪為婚車專用，隨便找家婚慶公司就能湊個車隊。

另一人說：“你知道個屁，這可不是婚慶公司找來的車。”

又一人問：“你怎麼知道，這也能看出來？”

第二人得瑟道：“廢話，奧迪也分個檔次，跟奔馳寶馬一樣，有便宜有貴的。”

第一人問：“這車多少錢？”

第二人道：“這A8，跟奔馳S級一個級彆的，落地至少一百萬。”

第三人跑前跑後看了下：“我草，全是一樣的。”

第二人道：“廢話，都說了肯這不是婚慶公司找來的。”

第一人摸了摸下巴：“難道是沈輝給找的？”

第三人道：“那還用說？除了大老板，誰能弄來這麼多一模一樣的車。”

第一人道：“有點低調了啊，沈濤的結婚的時候弄來了上百輛勞斯萊斯，嘖嘖！”

第二人道：“能一樣嗎？這是韓江娶媳婦，又不是沈濤娶媳婦，本來這娶親的車都不該大老板找，男人娶個媳婦還得娘家給找車，這不笑話嗎，該低調就得低調。”

“韓江那小子命好，這輩子不用奮鬥了。”

一幫人羨慕的不行，能娶到沈輝的妹子，這得是多大的狗屎運。

討論了一陣車，又有人問：“今天在哪吃席呢，咋沒說是哪個酒店？”

第一個道：“去啥酒店，就在這吃。”

第四個愣了下：“流動廚子？”

“屁！”

又另人道：“這園子裡光大廚就好幾個，管理都有幾十個，還用找流動廚子？”

第四個道：“城裡不都是在酒店嗎，農村才在家裡待客，太沒檔次了吧！”

第二個道：“你懂個屁，酒店能跟這比？大城市的五星級也比不上，就衝這環境，大老板要是搞個旅遊收門票，有的是青河願意買票進來。跟這園子比起來，對麵的杏林公園就是個渣渣，媽的聽說花了三十個億呢，大冬天也全是綠的，有錢真特麼好！”

有人笑道：“大老板缺那幾個錢？快彆丟人了！”

第三個道：“那是，也就沈璐出嫁才有機會在這裡吃席，換了彆的時候做夢去吧！”

侃了一陣，一台庫裡南開過來。

大夥一陣眼熱，千萬級的勞斯萊斯，還沒坐過呢。

等看到沈立民從車裡下來，大夥就好奇了。

這來的誰，還得讓沈立民這個大老板親自去接人。

看到幾個老頭從車裡下來，才恍然，原來是村上的兩位碩老。

趕緊上去招呼，有的叫叔，有的叫爺，還有的叫太爺。

沈立民打了幾聲招呼，領著兩個老頭進屋。

閨女出嫁，送親是件大事，青河比較講究，至少要三代人送，四代更好，沈輝爺爺奶奶早沒了，大爺爺大奶奶沒的就更早，隻得請了兩位最近的爺爺輩。

兩老頭被領進一個屋，一老頭兒媳婦拿了兩身衣服來讓換上。

“換啥衣服，不換了。”

老頭不換，新衣服穿著不服舒。

嬸子催促：“快些換，丫頭大喜的日子，你們穿成這樣子咋去，給丫頭丟人去呢。金花嫂子給買上了你就穿上，一千多的衣服和皮鞋，我都沒穿過呢！”

兩老頭互相瞅了瞅，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和鞋，也覺有點臟，隻得換衣服。

嬸子找了兩個袋子，把舊衣服鞋子裝起來，拿出去給沈學軍放車裡。

換好衣服坐了一陣，沈輝過來看了看，說沒幾句，外麵就有人在叫。

忙跑出去，二姑父已經在喊：“要走了，趕緊來。”

沈輝連忙跟了過去，到了裝新屋，已經準備就續。

沈璐頭上蓋著紅布，沒穿鞋子坐在床上。

韓江站在一邊，宛若木偶一般聽人擺布。

“要走了，快點來。”

三嬸招呼一聲，吩咐沈輝：“你給抱出去，送到車上。”

青河婚俗，出嫁當天從婆家到娘家新娘都不讓穿鞋，婆家出門的時候，哥哥負責抱出去送到車上，沒有哥哥的話弟弟也行，要是哥哥弟弟都沒有話，表哥表弟堂哥堂弟也行。

黃佩佩出門的時候，就是黃波抱到車上的。

劉娜是獨身女，出門的時候是堂哥給抱到車上的。

有親哥自然好，再怎麼說親哥也比堂哥表哥可靠。

沈輝答應一聲，將沈璐抱起來出了屋，心裡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今天出了這門，以後妹妹就是人家的人了，不管過好還是過壞，娘家人可以關注，可以祝福，但不能乾涉，甚至指手劃腳，說不擔心是假的，可再擔心也沒用。

總不能養著不讓嫁。

心情複雜的抱著沈璐出門，後麵跟了一群，有的端著盆子，有的拎著皮箱，有的提著大包袱，還有的抱著被子，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少，甚至還有捧鏡子的。

將沈璐送到頭車裡，梳頭奶奶和韓江從另一邊上了車。

二姑父跑過來，將沈峰十歲的兒子塞進副駕駛。

這是壓親車的，能掙個大紅包。

娶親的人一旁讓客，親戚們在招呼送親的上車。

早就安排好了，兩個哥哥兩個嫂子都去，爹媽不能去，三叔三嬸過去，二嬸也去，二叔不去，小姨父和小姨去，還有二姑父和小姑父也去，三個姑姑全去，三個舅媽去兩個。

加上兩個老頭，還有沈璐的同學和同事，一共二十幾號人。

來時十二輛車，去時多了兩輛，保鏢們開了兩台奧迪跟在後麵。

劈裡啪啦鞭炮聲中，車隊緩緩開動。

沈輝和黃佩佩坐在最後一輛車，跑過院子門口時還看到老媽站在門口抹眼淚，老爹則強作歡顏，招呼親戚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