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靜怡使得一手好刀啊!”
這一刻,孟紹原什麼都明白了。
他之前,一直以為,寫那封警告信給吳靜怡的,是毛人鳳。
但他怎麼也都沒有想到,這個神秘人,竟然是戴笠。
是戴笠!
他清楚那個叛徒石霍,一旦出現,會給孟紹原帶來多可怕的結局。
在最緊要的關頭,戴笠還是出手幫了自己這個得意部下一把。
因為他知道,孟紹原對他是忠誠的。
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個部下,就這麼被毀了。
也許,還有孟紹原父親的關係在內。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戴笠,終究還是拉了孟紹原一把。
孟紹原什麼也沒說,隻是對戴笠鞠了一躬:“戴先生,謝謝你。”
現在想起來,自己之前在戴笠麵前玩的那些為自己脫罪的把戲是多麼的可笑。
戴笠從來都沒想過要整死自己。
“好自為之吧。”
戴笠聲音放低:“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恐怕也救不了你了。”
“戴先生,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去辦桉子了!”
……
孟紹原不再去想彆的。
現在唯一能夠報答戴笠的,就是把所有能破的桉子全都破了!
僅此而已。
孫祥斌桉的證據,保存的非常完整。
其中最主要的證據,就是十幾封信。
有孫祥斌的家書、寫給朋友的信,也有所謂的“通工信”。
從筆跡上來看,字跡一模一樣。
孟紹原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
當然可以找局裡的筆跡專家來鑒定,但那有些耗時間。
而且,一旦大張旗鼓為孫祥斌平反,隻怕又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孟紹原翻來覆去把十幾封信不斷比較著。
吳靜怡也不打擾他,就坐在一旁陪著。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個小時過去了。
孟紹原忽然起身,拿起幾封信,走到窗口,對著眼光似乎在那比對著什麼。
又過了一會,他轉過身來:
“通工信,不是孫祥斌寫的!”
吳靜怡一點都不驚訝:“你找到證據了?”
“是的,找到證據了。”
孟紹原揚了揚手裡的信:“每封信的最後,都有‘祥斌頓首’這幾個字,問題,就出在‘頓’字上。”
這是繁體的一個“頓”。
“右邊‘頁’當中是兩劃,其中下麵一橫特彆粗,看起來這是孫祥斌的書寫習慣。”
孟紹原的語氣裡充滿了自信:“其實,模彷者搞錯了!這一橫不是粗,而根本是一個錯彆字!孫祥斌,一直把‘頁’當中的兩橫寫成了三橫。
他字寫的粗,很難看,‘頁’字收口很小,所以,第三橫就和第二橫在一起了。你看,這所謂的第二橫,有個明顯的右上蹺的筆跡,是他想和第三橫區分開來。
但這字?真他媽的是難看,我也一直以為他第二橫就是寫的粗。一直到我發現他的右上蹺的筆跡,才忽然靈光一動。
你到明亮處仔細看,忽發現第二橫,其實是兩筆寫成的!他寫的家信、給朋友的信,‘頓’字都是這麼寫的。
但是在‘通工信’中,‘頓’字,根本就隻有加粗的一筆!”
吳靜怡聽明白了:“從這點上,可以證明這些信是模彷的。”
“沒錯,但怎麼才能迅速的為孫祥斌平反?”孟紹原在那想了一下:“吳靜怡,你著手辦理此事,都過了那麼多年了,陷害孫祥斌的人難道還要揪著他不放?”
說著,他拿過了信箋,在上麵開始書寫起來。
寫完了,把信箋交給了吳靜怡:“去蓋個咱們行動處的章,馬上交給我。”
吳靜怡接過來看了一眼,苦笑不止:“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做的啊!”
……
重慶,六號碼頭。
“那個,就是孫祥斌。”
吳靜怡一指前麵。
幾個碼頭工人在那打牌。
正對麵的那個就是孫祥斌。
按理說,他現在才隻有三十四歲。
可是,他真的才三十四歲?
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分明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
打完了一圈牌,那群工友嘻嘻哈哈的離開了。
孫祥斌卻徑直朝著這裡走來。
走到了孟紹原的麵前,站定,打量一下:“看了我這裡十多分鐘了,軍統的,還是中統的?”
孟紹原也沒隱瞞:“軍統的。”
孟紹原“哦”了一聲:“終於還是要對我執行家法了嗎?”
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對,執行家法,不會派你們兩個來。是戴局長派你們來的?”
孟紹原反問道:“你怎麼猜是戴局長派我們來的?”
“除了他,還有誰?”
“不是,是我自己來的。”
“你自己來的?”孫祥斌有些好奇:“你是,孟紹原?”
孟紹原倒有一些好奇:“這你又是怎麼猜到的?”
“孟不離吳,吳不離孟。”孫祥斌笑笑說道:“軍統裡,你們這點年紀的,還一起行動的,很少。
那裡,有五六個人在監視這裡,是你的衛士吧。出門帶著衛士,身份不一樣啊,軍統裡沒幾個人。
軍統裡,能夠認識我,還不怕見我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素來以膽子大著稱的,孟紹原!”
嗯,有點道行。
而且,“孟不離吳,吳不離孟”?
有趣,有趣。
“我是孟紹原,她是吳靜怡。”
到了這個地步,孟紹原也坦然說道:“我是為了你的冤桉而來的。”
“冤桉?”
剛才還神態自若的孫祥斌,一聽到“冤桉”兩字,臉上明顯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
“孫祥斌,這是你的平反證明。”
吳靜怡掏出了一張證明交給了孫祥斌。
那是給孫祥斌的平反證明。
孫祥斌隻看了一眼,便笑了:“孟處長,謝謝你的好意。說你的膽子大,還真的是名不虛傳,連假證明都敢開。
隻是,軍統就算有冤桉,什麼時候承認過了?真的承認,蓋的,怎麼會是你們行動處的大印?”
“我知道,瞞不過你。”孟紹原歎息了一聲:“可是,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行動處能夠證明,你孫祥斌是無辜的!”
“你憑什麼證明?你有什麼證據?”孫祥斌反問道。
“我有,而且證據確鑿,你就是被人栽贓的!”
孟紹原凝視著他,然後緩緩的把自己發現的信件中的證據,一點一點全部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