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顧海女是不是有個東西,在你那?”
一聽到這話,翁浩麵色一變:“這,長官這也知道?”
孟紹原也沒正麵回答:“繼續說。”
“是。”
翁浩調整了一下,說道:
“顧海女的丈夫,其實是我的把兄弟,鑒於家法,職部一直沒有彙報過,對外也保密,知道的人不多。
她的丈夫死後,職部就肩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當然,這一切也都一直無人知曉。
她在專門為烈士遺孀子女開辦的廠子裡上班,有一天,陶向榮正好公乾去那家廠子,看到了顧海女,然後弄到了她家的地址。
第二天一早,顧海女就哭著來找我,說陶向榮騙開了她家門,然後,強暴了她。
職部聽得肝膽寸裂,當場就要去找陶向榮拚命,可是,顧海女攔住了我,對我說,我是鬥不過這些人的,彆白白送了性命。
而且,她還對我說,陶向榮這夥人在南寧做儘了壞事,她既然已經失身了,不如假意從了他,然後,想辦法掌握到他犯罪的證據。”
奇女子。
孟紹原大讚。
顧海女雖然不識字,但竟然會想到用這個辦法忍辱負重。
世所罕見。
他沒有說話,而是繼續聽翁浩說了下去:
“一開始,我是竭力反對的,陶向榮是什麼樣的人,萬一被他發現,顧海女隻怕連命都保不住。可是顧海女一直都堅持要這麼做。
她說,自從她的丈夫死後,就已經了無生趣,現在,又被賊人強暴,如果能以此身,幫南寧除了此賊,她就算死了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我沒辦法,隻能答應了她的請求,過了一段時間,就是曹宏闊在南寧調查的時候。有天淩晨,天還沒亮,顧海女就敲開了我的家門。
她手裡拿著一個皮包,說是陶向榮忘在她家的,她也不知道有沒用,就拿來讓我看看。我打開一看,裡麵全是文件,都是走私的證據!
有了這些證據,足夠定他們的罪了,而且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皮包裡還有一封信,是一個叫‘沉香木’的寫給陶向陽的。
這封信我一會給您看,您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當時就要顧海女留下,因為陶向陽肯定會回去找的。找不到,就麻煩了。
可是,顧海女堅持要回去,她說,陶向陽折返後,如果發現人和包都不見了,肯定會到處尋找,沒準會把我也給牽連進來了。
而且,她說,陶向陽對她迷戀得很,頂多打她一頓,不會拿她怎麼樣的。相反,如果這包裡的東西能夠搬倒那些混蛋,她死了也值了。”
聽到這裡,孟紹原終於說道:“我懂了,顧海女那時,死誌已決。”
“什麼?”翁浩不敢相信。
孟紹原緩緩說道:“我去過顧海女的家裡,判定顧海女是被人殺死的。但讓我不明白的是,如果陶向榮丟了東西,為什麼不逼問顧海女,就殺死了她?
你要知道,像這種老特工,逼問是很有自己一套的。現在我聽到這個皮包,更加確定,陶向榮當時沒想殺顧海女。
當時,顧海女認為找到了搬倒這群混蛋的證據,她沒什麼遺憾了,所以,她不是被陶向榮殺死的,而是,真的自殺!”
“不可能,不可能!”翁浩吼了起來:“海女是不會自殺的!”
“冷靜一些,聽我說。”孟紹原平靜地說道:“陶向陽的厲害,你知道,顧海女一定也知道。她擔心自己會承受不住,把你招供出來。
唯一讓自己永遠閉口的辦法,隻有一種,那就是死亡。顧海女這麼做了,她最後和你說的話,其實是在和你訣彆。”
顧海女備受屈辱,為的就是找到證據。
現在她的心願已經達成,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而且,沒人再可以審問她了。
這就是顧海女。
一個真正的烈女!
翁浩呆呆的站在那裡。
忽然,他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孟紹原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勸解,沒有說話。
哭了好久,翁浩擦去眼淚,重新站起了身:“長官,職部,好了!”
“好了,就繼續說。”孟紹原冷冷說道。
“是。”
翁浩吸了一口氣:“職部原想把這些證據,交給曹宏闊的,沒想到,職部忽然接到緊急命令,說,特工兵變,殺死了曹宏闊。
我大驚失色,知道肯定出事了,於是把皮包,藏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我多了一個心眼,沒有立刻去現場,而是派了一個叫錢西的手下去打聽情況。
錢西回來告訴我,曹宏闊槍殺了陶向陽,而南寧軍統特工兵變,又殺死了曹宏闊。桂林組長萬承安正好在南寧,當即決定平叛。
參與兵變的特工,都被就地正法,我再一問,全是我的手下啊!萬承安在南寧,我知道,現在他跳到前台,是準備對南寧動手了!
一箭雙雕,既解決掉了掌握他打量犯罪證據的曹宏闊,又除掉了丟失重要資料的陶向榮。
還有一點,陶向榮常年待在南寧,負責走私生意,掌握了大量萬承安的犯罪證據,加上他脾氣暴躁,已經有些不太聽話了,萬承安抓住了這個機會。”
嗯。
孟紹原微微點頭。
這也和自己的判斷差不多。
“本來按照規定,組長死了,副組長接任。”翁浩變得有些憤怒起來:“但我不是萬承安的人,他一直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可我是光複南寧的功臣,他還不敢光明正大的動我,這次趁著南寧大亂,乾脆汙蔑我是叛徒。他當天就把鄒法五調了回來,任命他為南寧代理組長。
我就知道要壞事,所以根本沒有回家,而是躲在了外麵。果然,第二天,鄒法五就帶著人上門了,並且說什麼從我家中搜查出了我的大量通敵資料。
我唯一慶幸的是,那隻皮包被我提前轉移了,沒有落到他們手裡。而且,他們也不知道皮包在我這,否則,沒那麼容易結束對我的追殺!”
“匪夷所思,膽大包天!”
孟紹原沉聲說道:“一個組長,一個特派專員,說殺就殺。任命組長,居然不通過站長,私自任命!
廣西真的不得了啊,這廣西的天空和大地,還是屬於國民政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