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麵。”
站在孟紹原和吳靜怡的麵前,羽原光一很有禮貌地說道。
“是的,羽原中佐,我也沒有想到。”
孟紹原同樣微笑著,然後莫名其妙的問出了一句話:
“您的牙,好了嗎?”
“啊,好了。”
羽原光一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左邊的腮幫子:“您真是太了不起了,趙大夫。”
趙大夫!
這位“孟紹原”,當然不是真的孟紹原。
正如他身邊的“吳靜怡”,也不是真的吳靜怡一般。
這是香港一位很有名的牙科大夫:
趙立瑞和他的妻子許文娟。
在香港淪陷之前,無數的英國人都會找他看牙。
在香港淪陷之後,他憑借一手精湛的醫術,贏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和尊重。
尤其是香港淪陷區第一任日本港督磯穀廉介,甚至也找他看過牙齒。
當然,趙立瑞和許文娟,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軍統局秘密潛伏特工!
就和鐘表修理鋪的一粒鐘一樣的身份。
孟紹原從來都沒有信任過弗勞爾。
正如他從來沒有信任過絕大多數的英國人是一樣的。
他知道弗勞爾會毫不猶豫的出賣自己。
因此,孟紹原決定給弗勞爾設一個局。
正在這個時候,趙立瑞向軍統局香港站站長楊華波傳遞了一份絕密情報。
楊華波立即第一時間向孟紹原做了彙報。
這份一份極度重要的情報。
日本人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發現情報丟失。
而趙立瑞很快就會被鎖定為嫌疑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趙立瑞夫婦在香港的任務,已經完成!
一個間諜,在他的潛伏生涯中,能夠盜取到一份高價值的重要情報,已經算是基本完成潛伏任務。
下一步,就是如何撤離了。
孟紹原已經批準了趙立瑞的撤退計劃。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趙立瑞夫婦還能夠起到最後一點作用。
所以,當弗勞爾要求見到孟紹原的時候,孟紹原啟用了趙立瑞和許文娟。
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冒充孟紹原和吳靜怡,與弗勞爾見麵。
趙立瑞夫婦住進了他們平時最喜歡住的林頓酒店。
在和弗勞爾見麵的時候,趙立瑞多次露出了帶有林頓酒店標識的物品。
這讓弗勞爾認為自己就是個了不起的福爾摩斯,抓住了對手的破綻。
然後,弗勞爾一定會出賣孟紹原!
趙立瑞是很有資曆的老特工了。
他知道什麼時候讓弗勞爾監視的人看到自己。
他知道如何更好的讓弗勞爾的人堅信自己一直住在酒店,並且不露出任何破綻。
今天,就是撤離的時間。
趙立瑞並不慌張。
他清楚什麼時候才是絕佳的撤離時間點,如何撤離才是最安全的。
一個小時前,他和妻子就該撤離了。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一直等到了現在。
“中佐閣下,我建議裡還是拔掉你的那顆蛀牙,一勞永逸。”趙立瑞很和善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啊,我會的,有時間我一定會的。”羽原光一禮貌的回答道。
趙立瑞看了一眼那些如狼似虎,到處盤查酒店裡每個人的日本憲兵:“又在抓人嗎?”
“是的,抓一個暴動者的大頭目。”
“真是太可怕了。”趙立瑞皺了一下眉頭:“我和我的妻子剛要離開這裡,就遇到了這樣可怕的事情,我還有一個病人在等著我,你們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趙大夫,您和您的妻子隨時可以離開。”
對於這個很有聲譽的醫生,羽原光一沒有絲毫懷疑。
除了一個出診箱,趙立瑞夫婦沒有帶任何的東西。
他又小心的求援:“中佐閣下,您可以派人送我一下嗎?我擔心在路上會被您的人阻攔,我有一些害怕。”
這是一個合理的請求。
趙立瑞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他的妻子又美麗端莊,在路上遇到日本兵很容易出事的。
羽原光一心裡歎息了一聲。
軍紀啊!
要想長久的占領一個地方,殘暴絕對會起到反作用。
可惜,自己決定不了這個。
他叫過了一個士兵:“開車,送趙大夫和他的妻子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趙立瑞和他的妻子,就這麼在日本兵的保護下,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林頓酒店。
趙立瑞,軍統資深特工,高級潛伏間諜,代號“蜜蜂”。
1943年3月撤離香港。
1944年,他再度奉命進入香港潛伏。
同年12月暴露,慷慨就義。
他的妻子許文娟下落不明。
1970年,香港九龍塘養老院裡,一個垂老的老婦人忽然在睡夢中大聲驚呼:
“暴露了,快通知蜜蜂撤退,快!”
這個老婦人在登記的時候叫趙許氏,無兒無女,幾年前得了老年癡呆。
她有的時候在院子裡曬太陽的時候,總會喃喃自語,說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
她猛然睜開眼睛,大聲說道:“快!”
然後她茫然四顧:“我這是在哪裡?”
“你在養老院裡。”護士微笑著問道:“誰是蜜蜂?”
“我不能告訴你,這是紀律。”趙許氏怔怔地說道:“蜜蜂安全了嗎?”
“安全了,安全了。”護士當然知道趙許氏有老年癡呆症:“蜜蜂采完花蜜,就飛回去了。”
“不,不可能。”趙許氏固執的搖了搖頭:“我就是花蜜,可是蜜蜂呢?蜜蜂呢?”
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誰也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
相比於趙立瑞,弗勞爾可就倒了大黴了。
他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日本人的俘虜!
是銅鑼灣探長蘇開倫親手抓捕的他。
警察局長本因達夫高興極了。
英國人在香港的特務頭子,被自己親手抓獲了。
這是蘇探長得到的重要情報,並且有蘇探長親自指揮抓捕。
為此,本因達夫給蘇開倫探長頒發了一枚大大的勳章,該獎賞給他一大筆的獎金。
蘇開倫終於明白孟老板那天對自己說的話了:、
“跟著我做事,可不隻是掉腦袋,升官發財一樣都不能耽誤了!”
孟老板可不就兌現了自己的諾言?
抓住英國人在香港最大的情報組織負責人,可是何等的功勞啊。
將來有的是好日子過了啊!
從此,在本因達夫的眼裡,蘇開倫成了最信任的部下。
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