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
打自己巴掌嗎?
自己在樂山千辛萬苦,終於打退了土匪的進攻。
這裡呢?
全解決了。
死了七個土匪,其餘的,全都當了俘虜。
還有那個渡邊正勝。
嗯?
你說你好好的去招惹這兩位老大做什麼啊?
瞧瞧你,腿上、腳板,都被打傷了吧?
屁股上是怎麼回事?
還有人對著屁股瞄準的?
一邊一個彈孔?
孟紹原蹲在了渡邊正勝的身邊,看了會,忽然一聲歎息:
“我真的有些同情你了,你說,你在中國潛伏了二十多年,啥事也都沒做成。你在樂山死了不就得了,一了百了,非要跑到馬鞍鎮來惹這兩個老家夥。”
“我沒有惹他們,是他們先找到我的。”渡邊正勝嘶聲說道。
這樣子,像極了一個受到委屈的小媳婦。
“那不是一樣啊,你們他們盯上,你真衰。”
孟紹原又歎了口氣:“來人,把他帶到重慶去,先幫他把屁股上的傷給治療下。”
渡邊正勝當了半輩子的間諜了。
他想過自己無數的命運。
甚至還想過自己會是個什麼樣的死法。
但他絕對沒有想過今天這幅狼狽的樣子。
“爸!”
一看到孟柏峰,孟紹原先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對著孟柏峰身邊的何儒意深深鞠了一躬:
“老師!”
何儒意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耶?
兩個人好像吵過架?
孟紹原也怕招惹麻煩,根本就不敢問:“老師,您說您都在四川了,要不,乾脆去重慶吧?”
“不去了。”
何儒意搖了搖頭:“我本來是想安心的當個教書先生的,,沒想到又遇到了這事。現在這事了了,我又何必去重慶。”
“可是,老師,我那裡……”
孟紹原還沒說完,就被何儒意給打斷了:“我去重慶做什麼?還當軍統嗎?戴笠該怎麼安排我?他怎麼安排我都不對。
我倦了,累了,這次是偶然,可是以後,我真的該收山了。將來的天下,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孟柏峰“哼”了一聲。
兩個人肯定吵架了。
孟紹原確定無疑。
可是老師既然已經決定了,自己還能多說什麼呢?
“紹原,本來我該走的,可你爹非要和我吵架。”
何儒意一說出來,孟柏峰頓時不樂意了:“我和你吵架,我和你吵架?星瀚,你來評評理,渡邊正勝明明是我先打中的,他非也要開幾槍,怎麼著,想壓著我啊?”
“誰規定隻能你開槍的?那人是你的?你這不是胡攪蠻纏?”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孟紹原趕緊說道:“爸,老師,彆吵了,你們聽我說一句。”
萬萬沒有想到啊,他這才一開口,孟柏峰和何儒意居然同時罵道:
“我們吵,關你什麼事?你閉嘴!”
……
“老師。”
“嗯,我找你有點事。”
何儒意和孟紹原一起走了幾步:“知道我為什麼要選擇在樂山定居嗎?”
“不知道。”
“我在找個人。”
“找人?”
何儒意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有次遊曆四川去看樂山大佛,和當地袍哥發生了點衝突,火並起來,對方人數眾多,雙拳不敵四手,結果被人捅了一刀,就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當時,我雖然拚儘全力跑了,但幾乎就要沒命了,又人生地疏,隻能躺在荒郊野外等死。
萬幸的是,沒多久,有個做小買賣的經過,一看到我,趕緊讓我等著,說完他就走了。
我以為他要去報官,沒想到,過了一會,他帶著他的媳婦來了,還拉著一輛車,他們把我抬到了車上,帶到了自己家中。”
何儒意知道在四川袍哥勢大,他堅持到了現在已經撐不住了,可還怕連累對方,昏迷前告訴那人,自己是和袍哥起了衝突被捅傷的。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他沒看到官,也沒看到袍哥。
反而是自己的傷口被包紮好了。
那人一進來便笑道:“你運氣好,我祖上是行醫的,到了我這輩不爭氣,改行做買賣的,但總算還懂點醫,家裡又有現成的刀傷藥,算是把你這條小命救回來了。”
何儒意心裡感激,問起這人姓名,才知道自己的恩人叫葛涵臣。
交談下來,又了解到葛涵臣祖輩行醫,原本家裡殷實,但四川連年的戰亂,讓葛家也敗了,後來為了躲避戰火,從成都搬到了樂山。
何儒意是個精細的人,問到葛涵臣家裡怎麼會有刀傷藥。
葛涵臣也沒隱瞞,坦率的告訴他,自己也是袍哥的。
也那怪,四川有句誇張的說法,叫無人不袍哥。
雖然誇大,也可以看出袍哥在四川勢力之大。
因為個韓城懂醫術,所以袍哥弟兄受了傷,都會找他來治傷,所以葛涵臣家裡常年備著刀傷藥。
“快晚的時候,我聽人說,有個外地的年輕人被安字堂的打傷了,我看到你,一下就猜到你就是那個外地的年輕人。”
何儒意不解:“先生既然是袍哥的,我又是被袍哥捅傷的,你還要救我?”
“我是袍哥,但我終究也是從大夫家裡出來的。”葛涵臣淡淡說道:“學醫救人,那是本分。連年戰亂,死了那麼多的人,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你還年輕,就這麼在四川丟了命,我不忍心。況且,從學醫來說,我也得救你。”
說著,又寬慰何儒意說道:“你安心在這裡養傷,我這裡,彆人輕易不敢進來。”
就這樣,何儒意留在了葛家。
葛家有四個兒子,最大的已經十二歲了。
四個孩子和葛涵臣的媳婦一起,輪流著照顧何儒意。
在這樣的精心照料下,何儒意的傷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
在臨走的時候,他告訴葛涵臣,自己回去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報答他。
可葛涵臣隻是對他說:“沒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你我相聚也是有緣,小兄弟,這一分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有機會再來樂山,一定要來找我。”
安字堂?
孟紹原覺得怎麼這麼耳熟?
猛然想起,麵色一變:“老師,我聽人說,好多年前,袍哥有個安字堂,被人挑了堂口,是不是你做的啊?”
何儒意淡淡說道:“沒錯,是我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