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搏一搏。
就算戴笠說目前上海的局勢還算穩定,但其實戴笠他自己心知肚明,上海的局勢非但不穩定,反而暗潮湧動,驚雷待發。
隨時隨地,血腥大戰就會爆發。
尤其是在委員長親自點名的金融戰,已經打響的情況下,是需要一位對上海熟悉、能夠掌控局勢的乾將留在那裡的。
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上海的那批精銳特務,可都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換個人,他們未必就能服氣了。
賭一把。
開大開小,無非就是這樣了。
現在離開上海,這損失可承受不了。
“戴局長。”孟紹原大著膽子說道:“錢新民這個人,能力是有的,但我接到密報,日本人正在何其秘密接觸,他有叛變的可能性。”
“證據呢?”戴笠冷冷問道。
成,你問我要證據就好!
“證據當然有。”孟紹原接口說道:“戴局長,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貪財好色,無法無天,但有兩件事我從來都沒有變過。第一,是我對組織的忠誠,任何損害到組織利益的事情,我都不去去做的。第二,是我對你的忠誠也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娘希匹的!”
戴笠忽然破口大罵:“你和我談忠誠?你欺上罔下,欺男霸女,結黨營私,排除異己,你就是個土匪頭子,槍斃你十次沒有一次是冤枉你的!”
孟紹原的一顆心放下來了。
戴笠輕聲細語的和你說話,也許下一秒你就會倒黴。
可他要對你開口就罵,罵得越凶,越是把你當成自己人。
他終究還是開始罵自己了。
“我對你的忠誠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這句話,才是戴笠最希望聽到的。
可憐錢新民,孟紹原哪裡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他在和日本人接觸?根本就是在那信口雌黃,反正現在錢新民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錢新民是高級特工,是領導!”戴笠怒氣衝衝:“他親自領導的毒酒案,真正的嘉獎令和獎金,還在我的抽屜裡。他現在失蹤了,我怎麼和他的家人解釋?證據?娘希匹的,你孟紹原要弄點假證據,不是手到擒來?說,他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沒有?”
“你還不說實話?”
“戴局長,我們之間真的沒有私仇!”
“娘希匹的,我打到你說實話為止!”
“戴局長,戴先生,咱們得講道理是不?”
“你個王八蛋現在和我講道理?”
戴笠抽出了皮帶:
“好,我就和你講道理!”
孟紹原嚇得一個激靈:“戴先生,我才被薛嶽上過老虎凳,您可不能這樣啊,你沒證據!”
……
裡麵,傳來了軍統局上海區區長孟紹原的鬼哭狼嚎,以及軍統局副局長戴笠的聲聲怒吼。
身為戴笠的衛隊長,高平超一聲歎息:“估計裡麵挺慘的。”
身為孟紹原的衛隊長,李之峰一聲歎息:“還是戴局長幫我們報仇了啊。”
“哦,他人緣那麼差?你們都不心疼的?”
“這個人給我們穿小鞋成癮啊。”
李之峰掏出了煙,發了根:“誰都拿他無可奈何,現在好了,在戴局長麵前,他不敢造次了,隻有挨罵挨打的份了。老實說,甚喜,甚喜。”
“那你得請客啊。”
“你放心,高隊長,在長沙隻要有空,我一定好好的請你一次。”
高平超抽了口煙,看到孟紹原帶來的那些衛隊,一個個喜笑顏開,眉開眼笑的樣子,高平超心裡“嘖嘖”稱奇。
這位孟大區長大約也算是民國政府成立以來的一大奇葩了吧?
長官挨打,部下怎麼一個個都和過年似的?
……
戴笠“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你過來!”
“不過來。”躲在牆角的孟紹原堅定不移:“過來還得挨打,你看,都出血了。”
手背上都是被皮帶抽的紅印,甚至臉上也有。身上也被抽了幾皮帶,火辣辣的疼。
“你過來!”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過來就不過來。”
“我讓你過來你就過來,扶我一把,我腰閃了。”
“您早說啊。”孟紹原趕緊上前,扶住戴笠坐了下來,幫他按著腰部:“哪閃了?您說您要打就打,彆和自己身子過不去啊。”
“我真恨不得打死你,對,就是這……”
戴笠扔掉了皮帶:“你膽子太大了,太大了。立一功闖一禍,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會槍斃你?”
“戴先生,我哪敢這麼試啊?您彆動,坐直了,我家傳的按摩手藝。”孟紹原嘟囔著:“您自己仔細琢磨琢磨,我和日本人汪精衛鬥都來不及,哪有空去對付一個同僚?”
這也是戴笠一直都在疑惑的地方。
沒錯,孟紹原做事真的無法無天,但錢新民和他沒有任何的恩怨,南京區雖然隸屬於上海區管轄,但一直都是在獨立工作。
孟紹原何必去對付錢新民?
除非,他真的找到錢新民叛變的證據了。
要不然,擅殺地方大員,戴笠絕不會放過的。
“錢新民現在是死是活?”
“活著呢。沒您的吩咐,您當我真敢殺了他啊?”
這還差不多,戴笠心裡多少滿意了些。
“您真要信任他,我立刻就吩咐放了他。”孟紹原低聲說道:“但我還是建議,即便放了,也不要再委以重任了,這個人,不可信。”
“放了做什麼?”戴笠忽然陰冷著麵孔:“孟紹原,我再最後問你一次,錢新民和日人勾結證據確鑿?”
“確鑿,隻是還沒有具體來得及實施。”
“那就讓他永遠的失蹤吧。”戴笠淡淡說道:“我軍統失蹤特工不在少數,也不少他一個。這樣失蹤,他至少還是一個英雄。”
“明白了,戴先生。”
要說還是戴笠下手狠啊,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天衣無縫,毫無痕跡。
“孟紹原,再有下次……”
“這我可不敢保證,如果還有下一個錢新民,我一樣會這麼做的。”
“混賬東西!”
戴笠罵了一聲:“你還學會和我頂嘴了?”
“不敢,紹原心裡隻有一個戴先生。”
“馬屁精。行了,彆按了。”
戴笠捂住了腰:“說,這次來長沙做什麼?”
“救人。”
“救誰?”
“一個被薛嶽他們抓住的日本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