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你好。”
“田桑,你好。”
孟紹原和田七兩個人一見麵,說的居然是日語。
這也是刻意而為之的,為的是不斷鍛煉兩個人的日語能力。
和日本人打交道,日語不練熟了,怎麼行?
孟紹原的日語不用說了,在山下由梨愛和陳寅格的調教下,一個純正的京都腔的日語,即便去京都一樣沒人可以分辨出來。
而田七雖然能夠嫻熟的用日語對話,但總還是差著那麼一點意思。
就像一個外地人學說本地話,說的再像模像樣,可被真正的本地人一聽,還是能夠迅速分辨出你是一個外地人。
田七要糾正的就是這一點。
隻有學的完全像了,才能更完美的融入到日本人的圈子裡。
用孟紹原的話來說,這叫“認同感”。
“土肥原賢二走了,影佐禎昭雖然來了,但一直都在陪著汪精衛。”田七繼續用日語說道:“現在,由於缺乏直接領導,日本人內部非常混亂,比如就在剛才……”
田七很快把剛才自己部下送文件找不到部門,傳遞任務卻等了個空,連具體是誰下達情報都不知道的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日本人肯定會亂的。”孟紹原笑了:“我一直都在等著。”
田七有些好奇:“孟區長,很久以前你就說過,土肥原賢二會滾出上海,而且連時間節點都和你預測的差不多,可那時候土肥原賢二剛剛上任沒有多久啊。”
“判斷、推理。”孟紹原傲然一笑:“有了這些,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
孟紹原發現自己吹牛真的不用打草稿了。
判斷個屁!
分析個鳥!
1939年5月,土肥原賢二離開上海,曆史書上都寫著呢。
隻是孟紹原也都沒有想到,土肥原賢二退出情報界,居然會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有意思。
難道自己真的正在悄悄的影響著曆史嗎?
蝴蝶效應呢?
過去,孟紹原最擔心的就是出現蝴蝶效應。
但是起碼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出現什麼特彆可怕的影響。
“你是準備刺殺汪精衛?”田七忽然把日語換成了英語。
“英語說的不錯了啊。”
“你的那個老爹,天天逼著我。”田七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悲傷:“你知道嗎,我現在一天連四個小時都睡不到了。”
“你會被逼得腦出血的。”孟紹原同情的看著自己的這個部下:“難道你不會反抗嗎?”
田七默默抬頭,過了一會,默默說道:
“我……打不過他。”
……
“冰如先生。”
孟柏峰點著了他那個標誌性的煙鬥:“汪先生既然已經到了上海,又得到了日本方麵的全力支持,組建政府已經刻不容緩。”
“醒翁。”
陳璧君喝了一口茶:“你放心吧,先生的正統政府一旦組建完畢,司法院院長的位置,一定是你的。否則,你醒翁一怒,誰吃得消?”
孟柏峰淡淡一笑:“其他人倒還好說,隻是丁默邨和李士群,比我們先到上海,而且他們手裡還掌握著不少的人,恐怕他們的意見也很重要。”
“丁默邨那裡好說。”陳璧君停頓了一下:“醒翁,你認為李士群這個人怎麼樣?”
孟柏峰在那想了一會:“李士群這個人,辦事能力還是有的,隻是此人野心太大,到了上海,積極發展自己勢力,日本人對他也未必徹底放心。”
陳璧君微微點頭:“我和汪先生的看法也是如此,隻是現在汪先生身邊可用之人不多,所以將來還是要暫時倚重李士群的。李士群受理中掌握著76號,勢大,汪先生的意思呢,是看能不能儘可能的在76號多安插一下我們信得過的人,醒翁,這事除了你沒人能夠辦成。”
孟柏峰立刻會意:“既然是汪先生的意思,我總就是儘力去辦。隻是將來要是有了什麼衝突,汪先生和冰如先生一定要幫襯著我。”
陳璧君都笑了出來:“你醒翁難道還需要彆人幫?你不去招惹彆人就算是萬幸了。你比我們先到上海,為了汪先生的利益和日本人商討良久,辛苦了。”
說完,陳璧君對著自己丫鬟說道:“把她們叫出來吧。”
沒一會,兩個年輕靚麗的女人出來,容貌上等,隻是一個膚色略略黑了一些,還有一個似乎是混血兒。
“這是汪先生在河內精心挑選的,一個叫阮景雲,一個叫黎雅。這個黎雅,是法越混血,父親也不知道去哪了。”
陳璧君介紹了一下:“汪先生知道醒翁是個風流萬戶侯,身後不可一日無美相伴,所以給了她們父母一大筆錢,買下了她們,用來晝夜服侍醒翁。”
好汪精衛!
好手段!
孟柏峰一看這兩個女人,就知道她們從來沒有受過什麼訓練,的確是正經人家出來的,自然也就談不到來監視自己。
汪精衛也知道,派女人監視自己這套,沒用。
他是刻意用她們來拉攏自己的。
汪精衛從河內跑到上海,一路上何等艱辛?
當影佐禎昭乘坐“北光丸”駛入公海,按約定接應汪所乘坐的“馮·福林哈芳”號**的時候,按照約定的日期過了三天,馮·福林哈芳號仍杳無音信。
影佐禎昭以為汪精衛遭遇不測,灰心喪氣地說道:“汪精衛終於遇害了嗎?營救汪精衛這件事是五相會議協商並向天皇做了彙報的,實在對不起!”
實際上是由於海上風浪,影響了信號的發送。當馮·福林哈芳號回答“安全、安全”時,影佐禎昭激動地跑進無線電發報室,一個懸著的心才算落地。
由此可見,當時汪精衛的處境非常艱難,自身都尚且難保,卻依舊帶著這兩個為自己挑選的女人。
這手段啊。
無論是重慶的委員長,還是上海的汪精衛,馭人之術都用得爐火純青,得心應手。這也難怪在汪精衛叛逃後,依舊有那麼多人跟著他的原因所在!
他知道孟柏峰好女色,所以投其所好,寧可一路上不方便,也一定要把這兩個女人送到孟柏峰的手裡!
如果孟柏峰不是擔負著特殊使命,沒準真的會對汪精衛的這一手感激的涕淚交集。
孟柏峰此時露出了色迷迷的眼神:“好,好,汪先生知我也。冰如先生,但凡汪先生有任何吩咐,我孟柏峰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幫他辦成。”
說完,掐滅煙鬥,站起身,一手拉住一個美女,哈哈一笑:“冰如先生,我可要向你請兩個小時的假了。”
“醒翁屋子就在隔壁,但去無妨。”陳璧君笑道:“隻是醒翁千萬保重身體啊。”
看著孟柏峰心滿意足的帶著女人離開,陳璧君連連搖頭:“醒翁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可就是看到了女人不要命。你說他都快五十的人了,卻連一個孩子也都沒有。”
“夫人,我也好奇,你說孟先生要是有了兒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隻怕,和他這個老子一樣的好色吧。”
……
“刺殺汪精衛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田七用英語說道:“日本人現在對他的防範非常嚴密,幾乎無機可乘。”
“你剛才的話裡有幾個語法錯誤。”孟紹原幫著他糾正了一下:“無機可乘?過去無機可乘的事情多了,不一樣給我找到機會了?”
“那你慢慢設法吧。”
田七也不多說:“你要真能殺了汪精衛,那可算是能夠轟動全國的了。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要連汪精衛都能殺了,沒準日本天皇都能被我給乾了。”孟紹原心裡嘀咕了一聲:“你幫我去辦件事……”
等他把要辦的事說了,田七一怔:“這和刺殺汪精衛有什麼關係?”
“關係嘛……”孟紹原一時語塞,含糊說道:“總之你幫我去辦就是了。”
“簡直莫名其妙。”田七嘟囔著:“成,倒還是有這麼一個人選,這個人的名字叫青野有海,他的生活還是非常有規律的……”
孟紹原忽然發現,田七的性格似乎有些變了。
不再像過去那麼陰沉,有點自暴自棄,隨時等著去死的樣子。
原本以為苗成方被他親手殺死,田七內心會更加的責備自己,會更加的陷入到沉淪中,但現在看起來完全不是這樣。
難道,自己的老子對他真的改造成功了?
孟紹原再聰明也不會想到,殺死苗成方前夕,田七在孟柏峰麵前痛哭一場,這之後,他的一顆心結算是被徹底的解開了。
在勝利的道路上,還有太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了,一心求死,隻是懦夫的行徑,如何活下來,告訴那些殉國者,我們勝利了,才是田七最想要做的事!
而且,田七被孟柏峰逼得太凶了,真的每天連四個小時都睡不到,一個人如果每天都處在這種高強度的逼迫下,也沒空再去想其它烏七八糟的事情了。
田七在離開前,忽然說道:“有件事一直都沒有和你彙報過,林璿可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天……”
他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希望你能夠放過林璿,調她到後方去吧。”
“你當我會殺了她滅口?”孟紹原摸了一下腦袋:“這事怎麼處理,我回去後得好好的想想才能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