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4月,對於上海的日特和漢奸來說是難熬的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中,“放假”的孟紹原頻繁出手,小動作不斷。
的確都是小動作,今天打這裡一槍,明天摸那裡一把。
可就這讓人防不勝防的小動作,讓日本人和漢奸傷透了腦筋。
上海的漢奸商人們在這一個月裡損失慘重。
先是一個工商聯合大會,被狠狠的敲詐了一把。
接著強行推行愛國公債,又讓漢奸商人們苦不堪言。
孟紹原隻用了二十八的時間,就成功發行完了價值兩億法幣的愛國公債。
史稱“上海奇跡”。
隻是,這個所謂奇跡的背後,是漢奸商人們一把把的血淚史。
暴力征收、暴力推行、暴力討債。
就沒有孟紹原和軍統局上海區做不出來的事情。
在成功發行完兩億法幣的愛國公債後,孟紹原慷慨的從自己二千萬的獎金裡,拿出了兩百萬法幣犒賞部下。
這位孟大少爺,平時的時候吝嗇的要命,但正經犒賞起部下來,那是從來不會皺眉頭的。
軍統局上海區大大小小的特務們歡呼雀躍,以李士群、季雲卿為首的漢奸卻倒了血黴了。
季雲卿不但虧掉了一套花園洋房,而且還要為在市場上大量出現的日圓偽鈔承擔相應責任!
這又是日本人慣常使用的手法了。
一旦麵對上級的質問拿不出應對方案,那麼推出一個替罪羊顯然是大家所樂意看到的!
季雲卿就是那個倒黴的替罪羊。
日本人再清楚不過,季雲卿被騙了,他也是一個受害者,然而問題是,這些假鈔,真正是從他那裡流通出去的吧?
你不來承擔這個責任,誰來?
漢奸啊,漢奸啊!
當然,對於日本人和漢奸來說也不是一點好消息沒有。
1939年4月,在和日本特使影佐禎昭經過數次密談後,汪精衛正式決定回上海。
在汪精衛看來,上海遠比自己去廣東或者香港更加合適。
用汪精衛的說法是:“跟這些地方相比,上海有租界,行政權還在外國人的手中,而且是世界上數得到的暗殺橫行的地方,敢於進入這一危險地區的行動,反而會體諒我的愛國運動的誠意。”
汪精衛苦心孤詣,力求把自己的活動同“賣國”兩字截然分開,當然這也隻是一種自我解嘲而已。
當時影佐禎昭未加任何評論,隻問道:“先生要離開河內,準備如何與越南當局接洽?”
汪精衛回答道:“總以不給予越南當局任何刺激為主,現正在研究接洽的方式。我想,越南當局對於我留在此地,必然感到煩慮,如一旦我要離開此地他往,他們斷無不予讚同之理。”
影佐禎昭又問道:“那先生將怎樣離開此地?敝國政府已準備了一條五千五百噸的貨船,以供先生的應用。”
汪精衛隨即說道:“謝謝對我的好意,但我已經租了一艘法國的小船。”
影佐禎昭不太放心:“這艘小船是多少噸位的?重慶政府對先生已下通緝令,在中國沿海航行時,需要特彆小心。”
汪精衛回頭問周隆庠,告訴影佐禎昭,這條法國船是七百六十噸。
日本人聽了,感到十分吃驚,如此一條小船,怎麼可能將汪精衛一行載到上海?
但汪精衛執意地表示:“這一條小船,雖然可能會發生危險,但戰後我第一次去上海,如乘坐貴國的船隻,對於和平運動,或會使人發生很大的誤解。我準備在海防上船後,一路航行中,請你們的船跟在後麵,如萬一有意外,彼此還可用無線電聯絡。”
話談到這裡,三個日本人已經明白了汪精衛離越的“原則”。
汪精衛脫離河內的具體事務由陳昌祖一手負責。經過幾天的聯絡交涉,越南當局也明確表示同意汪精衛離境,並答允出動警察,自汪宅至碼頭沿途加以嚴密保護。
同時,陳昌祖又繪製了為汪精衛租來的**“馮福林哈芳”號停泊的地點簡圖和無線電聯絡用的符號及其應該詳細注意的事項,交與日本方麵。
為了安全起見,又按雙方製訂的“細目”,將“馮福林哈芳”船上的全部中國水手統統解雇,改雇越南船員。
另外,又添裝淡水,購備糧食等,這樣忙碌了三、四天,全部準備工作才算完成。與此同時,日方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4月21日上午,影佐禎昭和犬養健坐汽車離開河內至海防,回到“北光丸”。
次日下午五時半,“北光丸”駛入公海,按約定接應汪所乘坐的“馮福林哈芳”號**。
1939年5月,汪精衛終於平安到達上海!
5月5日,汪精衛致電國民政府最高領袖委員長,公開投降日本。
6日,在船上與日本今井武夫密談,表示建立汪偽政府意向。
同時擬與日本當局交換意見,淪為漢奸。
也就是在同月,重光堂土肥原機關機關長土肥原賢二離開上海。
上海日特的土肥原時代終結!
陪同汪精衛一起來到上海的影佐禎昭,進行策劃建立汪偽政權的活動,並在上海北四川路永樂坊設立特務謀略機關“梅機關”,任機關長。
上海日特機構影佐時代開啟!
軍統局上海區區長孟紹原,迎來了一個新的對手!
而為了表示對自己新對手和汪精衛一行的“歡迎”,孟紹原舉辦了一個彆出心裁的“歡迎儀式”!
1939年5月5日,上海各大報紙,在頭版頭條同時刊登文章:
“賣國賊抵達上海!”
“大漢奸汪精衛重回上海!”
汪精衛一行,本來是秘密到達上海,可報社的人為什麼消息會那麼靈通?
這一來,汪精衛變得毫無秘密可言。
原本製定好的所有計劃,全部落空。
汪精衛和日本人氣急敗壞,想要找出消息的泄露源頭在哪裡,然而,負責前來保護他們安全的羽原光一卻顯得很淡然:
“影佐閣下,這裡就是上海,孟紹原的上海!”
“我無數次的聽說過這個名字,我也知道他號稱是地表最強特工。”影佐禎昭忍不住問道:“但難道他在越南也有耳目嗎?”
“我不知道。”羽原光一平靜的回答道:“上海,是一座奇跡之城,而在這座城市裡,有一個了不起的魔法師!”
這,是影佐禎昭第一次直麵來自孟紹原的挑戰!
為了保證汪精衛一行的安全,隻好在船內呆了一夜。但陳璧君死活不肯住在日租界,一定要住到法租界去。
“夫人,你的安全呢?您在法租界裡,我們無法確保你的安全。”影佐禎昭提出了最直接的安全問題。
“我來吧。”同樣前來迎接汪精衛,一直沒有開口的孟柏峰說道:“從現在開始,冰如先生的安全,由我來負責。”
一聽孟柏峰不再稱呼自己為“夫人”,而是“冰如先生”,等於把自己放到了和汪精衛平起平坐的位置上,陳璧君不由得大喜:
“有醒翁負責我的安全,那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呢?”
影佐禎昭一聽對方這麼說,也就不便再多說什麼了。
“報告,丁默邨、李士群來了。”
正說話的時候,丁默邨和李士群也來見他們未來的主子了。
汪精衛很是勉勵了他們幾句。
未來自己的特務情報機構,將主要由他們,再加上孟柏峰三人組成。
隻是,孟柏峰可不是那種心甘情願位居人下的角色,將來如何調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有得自己傷神的呢。
閒聊幾句,當聽說陳璧君準備住到法租界去,李士群麵色一變:“夫人,這事恐怕還需要商量一下。”
“為什麼?”眼看日本人都同意了,李士群卻還要反對,陳璧君顯得有些不悅。
李士群躊躇了一下:“夫人,軍統在上海公共租界勢大,汪先生和夫人到達上海的消息,已經泄露出去,一旦軍統方麵有所行動,我們恐怕不好防備。”
“又是軍統。”陳璧君愈發的不快:“滿耳朵都是軍統,你們在上海那麼長時間了,都做了一些什麼?難道軍統和一個孟紹原,就真的讓你們畏懼如虎嗎?”
“軍統何足懼哉。”孟柏峰緩緩說道:“無非就是一個孟紹原罷了,我從來不相信一個人能夠有你們誇大的那樣子,我還是那句話,冰如先生的安全交給我,若是先生少了一根頭發,我也無需請罪,自己一顆子彈結束生命,也就是了。”
影佐禎昭特彆多看了孟柏峰幾眼。
早就聽說過這個人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狂妄的人,總是有一定本事的。
不過看起來,孟柏峰、李士群這兩個汪精衛手下的特務頭子,也未必就那麼的團結和諧了,而這對於日本方麵來說,卻是非常樂意看到的。
“這樣吧,既然汪夫人堅持要去法租界,我們也不便過分勉強。”影佐禎昭當起了和事佬:“丁默邨先生,李士群先生,請你們調撥人手,和孟柏峰先生一起負責夫人安全。”
“不必了。”孟柏峰卻出人意料地說道:“我一個人,一把槍就足夠了,你們視上海龍潭虎穴,可在我的眼裡,不過是個溫柔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