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本來是想拍馬屁的,結果誰想到差點出大事情?
這要是孟紹原也沒有發現,賽昭君又真的是日本人的間諜,那麻煩可就大了。
“一個個占山為王,都成封疆大吏了。”孟紹原語氣緩慢,但卻嚴厲:“日本人看到你們害怕,你們在自己的地盤上橫著走,這一畝三分地,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你們也不想想,日本人憑什麼看到你們害怕?百萬國軍都敗了,你們一些遊擊隊他們能真的怕你們?他們隻是一時抽調不出力量來對付你們!暫時讓著你們!
我接到的情報,日本人的春季大掃蕩即將開始,假設賽昭君是日本人安插的間諜,大掃蕩一旦開始,你們在日軍的眼裡還有沒有秘密可言?你們的根據地,你們日常活動的範圍、時間他們都會掌握的一清二楚,你們就算想跑,恐怕都沒有地方能跑了!”
嶽鎮川、魏雲哲幾人都是冷汗淋淋。
“你們是忠義救國軍,不是真的山大王。就算真的是山大王,也得防備著官府的圍剿,不要一點警惕都沒有!”孟紹原輕輕歎息一聲:“抗戰爆發至今,我已經沒了幾個兄弟了,我想等到抗戰結束了,你們都好好的,你們一個個都是完整的人!咱們這群兄弟,還可以在一起賭錢,一起大碗的喝酒!”
幾個人瞬間便被感動了。
孟紹原雖然有點無恥,可對兄弟那真的是沒話說。
穆德凱犧牲,他一怒血洗上海。
項守農殉國,他比誰都傷心。
“我錯了。”
魏雲哲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魏雲哲玩忽職守,有負所托,請長官責罰!”
“我是心疼你們,坐下吧。”孟紹原又歎了口氣:“老袁,魏雲哲,你們是當初蕭大哥借給我的人,現在蕭大哥沒了,我得幫他照顧你們。咱們喝過血酒,拜過把子,不是親兄弟,可比親兄弟還要親,好好活著,我不能再丟兄弟了。”
魏雲哲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可隨即,孟紹原又緩緩說道:“你們呢,和李之鋒一樣,沒有接受過正經的特務培訓,都是軍人出身,情有可原,大的處罰呢,也不必了。”
魏雲哲心裡一驚。
不好,他孟少爺乾脆給自己來個爽快的處罰,比如處分甚至是降職什麼的,可他說的偏偏是“大的處罰不必了”,以他孟少爺的秉性,絕對大有文章要做。
果然,孟紹原淡淡說道:“可不處罰,你又不接受教訓。這樣吧,拚著將來我挨戴先生的責罵,我也得維護自己兄弟,你拿個五萬大洋的罰款算了吧。”
魏雲哲汗都下來了:“孟區長,孟長官,您還是罰我吧。五萬大洋,五萬啊,您讓我到哪去弄啊?”
“你有辦法的,魏雲哲。”孟紹原皮笑肉不笑:“仔細動動腦筋,你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們都是土財主,家底子厚。五萬大洋,總比槍斃活埋好吧?”
魏雲哲欲哭無淚。
都聽說你差點被戴副局長槍斃活埋,現在好,您把這一套用到我們身上來了?
嶽鎮川幸災樂禍。
讓你小子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吧?
“還有你!”
萬萬沒有想到,孟紹原忽然把矛頭對準了嶽鎮川:“老嶽。”
嶽鎮川一個激靈。
孟紹原第三次歎了口氣:“你啊,賽昭君是從你蘇州地界上找來的,她潛伏在那,你為什麼沒有發現?”
“孟區長。”嶽鎮川忽然變得聰明起來:“我有錯,但錯比魏雲哲少,所以您要勒索我,怎麼也不能比魏雲哲多。”
“怎麼能叫勒索?長官怎麼可能勒索你?”孟紹原麵色一沉:“長官還是愛護你們的,不過你態度如此誠懇,也罷,就罰你個三萬吧。”
我草你!
嶽鎮川心裡把孟紹原祖宗都罵了個遍。
這見過心黑的,沒見過這麼黑心的。
你彆當軍統了,你當奸商去多好。
李之鋒這次算是大開眼界了。
打從上船開始,孟長官的撈錢之路就沒停過。
他忽然害怕起來。
媽呀,孟長官將來彆把黑手伸到自己身上來吧。
大約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袁忠和湊近他低聲說道:“你放心,這位爺向來隻坑那些獨自鎮守一方的支隊長,你在他手下隻管吃香的喝辣的。”
這還好。
可換一個角度想想,這些封疆大吏一年能撈多少錢啊。
“老袁,在那嘀咕什麼呢?”孟紹原驟然問道。
“啊,我說長官出事最為公道。”袁忠和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我那蘇北可不比蘇南富裕,做實業的很少,地主家也就那樣。而且,各村鎮的自衛隊也都是這些地主拿的錢。”
“你他媽的就和我哭窮吧。”
孟紹原盤算了一下,算上袁忠和打賭輸給自己的錢,一共弄到了九萬大洋,總得湊個整數才行。
目光才落到王精忠身上,王精忠趕忙說道:“孟長官,您也彆找我借口了,要我拿多少錢您說。”
這小子,有前途,有前途。
孟紹原正愁一時半會找不到借口呢:“你再拿個一萬給我,這些錢,在我明天離開前務必湊齊,明天見到我的老師,我得把這筆錢給他。”
“不是。”嶽鎮川小心翼翼問了聲:“您這要給您老師錢,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啊?”
孟紹原一臉憂國憂民:“拿我自己的錢,我不是心疼嗎?”
我靠!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
孩子們從武漢一路奔波到了無錫,終於安頓下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夢裡,沒有槍聲,也沒有誰大喊著讓他們起來逃命。
孟紹原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孩子們都已經進入到了夢鄉。有的在那甜甜的笑著,大約是夢到了自己心愛的玩具。
有的臉上掛著淚痕,或者是想自己的父母了吧。
他又悄悄的走了出來,小忠已經在外麵等著了:“孟大哥,賽昭君和她的丫鬟一早就關燈睡了。”
“彆急,繼續給我盯著。”孟紹原冷笑一聲:“她們知道在這裡不能輕舉妄動,可等明天我們走了,一定會有所動靜。我留兩個衛士給你,必要的時候,把她們給我拿下。”
“是!”
“陪我坐會,聊聊天。”孟紹原在院子裡找了張石凳坐下:“你多大了?”
“過完年就十八了。”
“才十八?讀過書?”
“讀過兩年私塾,讀不下去,正好遇到馬站長,我就乾了軍統了。”
“還是得多讀書。”孟紹原掏出了煙:“總不能一輩子都乾特務吧?抗戰早晚都得結束,那時你想過做什麼嗎?”
小忠搖了搖頭。
誰會去想那麼遠的事情啊?
“小忠,我和你說,等到抗戰結束了,乾什麼都行,就是彆乾特務了。”孟紹原話裡有話:“當工人,自己做買賣,遇到誰,都彆和他說自己做過這行。”
小忠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你呢,孟大哥?”
“我不行。”孟紹原苦笑一聲:“我在咱們軍統算是個高層了,還是大區上海區的區長,我他媽的想低調都不行。你孟大哥我將來怎麼辦,我早想好了,老子的命運得老子自己做主。”
小忠一句都聽不懂。
這戰場形勢對中國方麵來說那麼危急,孟大哥可怎麼好像已經在盤算以後的事情了?
他小心地說道:“孟大哥,以後不管你怎麼樣,都帶上我成不?你當工人,我當工人,你做買賣,我跟著你做買賣。”
“成,我帶著你。”孟紹原笑了:“老子是大特務,大流氓頭子,老子想當工人,沒哪個工廠敢要。老子去做買賣,鋪子沒人敢光顧。可少爺我隻要活著,就得吃香的喝辣的,看到美女就動色心,誰也奈何不了我,你信不信?”
“我信!”
小忠沒有絲毫猶豫。
孟大哥不管說什麼,他都信。
“你們在說,那麼開心?”
索菲亞也走了出來。
“我在說,我孟紹原的命運得掌握在自己手裡。”孟紹原笑嘻嘻的:“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索菲亞現在是我的女人了……哎呀,疼,疼!他媽的,老外進了中國也得聽我的……三從四德,你輕點……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小忠,你他媽的是死人?長官我被人打了你不救我?救命!”
小忠把頭轉了過去,隻當什麼都沒看到。
“孟,在美國,實行的是一夫一妻製,其實我知道,你們中國也是這樣的。”
“你鬆開啊,他媽的,你能當我的情人……我手要斷了……你這是謀殺親夫……不是,親情人……什麼一夫一妻,摩-門教,你們摩-門教不是一夫多妻製?”
論口才,索菲亞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孟紹原的。
既然說不過,能動手乾嘛還要和他詭辯?
據說這一晚,孟紹原被索菲亞拉到了房間裡,慘叫聲不絕於耳,可惜他那麼多的部下,一個個都因為他孟少爺的無恥,誰都沒來救他。
到了後半夜,慘叫聲好像漸漸變味了,也不知道他們在房間裡做什麼。
隻是天亮的時候,孟紹原出門腳步虛浮,也不知道昨晚吃了多少的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