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怎麼也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見到委員長。
而且,還在名將池峰城的麵前,和他商量對日作戰部署。
而根據孟紹原的情報,在委員長的命令下,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連仲,迅速調撥給了池峰城一個炮營。
池峰城將這個炮營安排在了運河北岸,很快,炮營就將成為日軍磯穀師團的噩夢。
而此時在委員長的辦公室裡,委員長看著池峰城這員驍將說道:“你的長官說你是忠勇、精乾兼備之人,戰場上拜托了。”
池峰城一個立正:“我師絕對戰鬥到底,與陣地共存亡,以報國家,以報委座知遇之恩。委員,這裡日軍飛機天天來,很不安全,屬下鬥膽,請委員儘早離開徐州。”
“我知道了。”委員長的樣子看著倒並不如何害怕:“池師長,儘早準備去吧。”
“是,委座!”
池峰城敬了一個禮,朝孟紹原看了看,然後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孟紹原,你做的也很好。”委員長看著孟紹原,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你在上海呼風喚雨,讓日本人心驚膽戰,聽到你孟紹原的名字就害怕,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日本人知道,他們雖然占領了上海,但上海,還不屬於他們。”
孟紹原一句話都不敢接口,隻是聽著委員長說了下去:
“知兵、懂兵、善用兵,情報戰線,和指揮一支部隊是一樣的。開戰至今,我國軍將士死傷無數,浴血疆場。情報戰線,也一樣付出了重大的犧牲。但是,我們也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尤其是在上海,工作做的更加出色。
這次在徐州,我聽戴雨農說,你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破獲了日特機構。這種能力讓人驚歎。困難時期,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乾才。不屈不撓,臨危不懼。膽大心細,進退自如。這是你的優良品質。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你是黃埔十期的吧?”
“是的,委座。”
“那麼,你叫我一聲校長,我也是當得起的。”
“是,校長!”
好家夥。
校長!
這一聲“校長”的意義,看起來隻是變了一個稱呼,但個中內容可就不同了。
天子門生!
就好像叫戴笠“戴處長”還是“戴先生”,個中含義是完全不同的。
你要是本來叫“戴處長”,學著彆人樣子叫聲“戴先生”,那沒準就有禍事上身了。
還有像“戴老板”這種稱呼,背後可以叫,但是當著他的麵是斷然不能出口的。
現在,一聲“校長”,讓孟紹原的地位和資曆,迅速邁入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甚至可以說,孟紹原半隻腳已經邁入了委員長集團的門檻內。
從此後,孟紹原處處都可以以天子門生自居了。
“黃埔十期的,上尉。按照規定,還沒有晉升的資曆。”委員長在那沉吟一下:“特殊時期,特殊處理。你在上海指揮對敵工作,手下有那麼多的敵後武裝,隻是扛著陸軍上尉銜似乎不太合適。我看,你當個少校還是綽綽有餘的。”
孟紹原大喜過望。
本來,上尉升少校要四年,孟紹原的資曆遠遠不夠,可是現在既然委員長特批,想來這個陸軍少校的正式軍銜很快就會授予下來。
從尉級軍官進入到校級軍官,也算是一個質的飛躍了。
再以後,每晉升一級隻需要三年的時間了。
國民革命軍陸軍少校,兼軍統上海潛伏區上校主任。
聽著怎麼都有些古怪的感覺。
“謝謝校長。”
孟紹原身子挺得筆直,大聲回答:“學生一定殫精竭慮,報效黨國,報效委座。”
他對自己這個身份的轉換,很自然的就適應了。
“國家如果能夠多出現幾個你這樣的年輕乾才就好了。”
委員長淡淡地說道:“回到上海後好好工作,不要辜負了我的期待。”
“是,校長!”
孟紹原這次見到委員長,單獨會談的時間非常短,但這次對孟紹原的未來,將會產生非常深刻的影響。
尤其對他的仕途而言更是如此。
有傳言說,上海潛伏區區長周偉龍的工作可能會有所調動。
在軍統所有的區、站中,上海潛伏區地位特殊,重中之重,無數的人都在盯著這張位置,處心積慮的想要坐上這張寶座。
從資曆上看,周偉龍高升後,書記程義明是最合適的接替者,可是程義明的出身,卻注定了他無緣這張位置。
那麼,接下來就是軍統上海三巨頭之一的孟紹原了。
然而他的絆腳石還是資曆問題。
孟紹原雖然戰功累累,但是他太年輕,升得也太快了,再將他提拔到上海潛伏區區長位置的話,未免會引起非議。
這一點孟紹原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在軍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靠山就是戴笠,本來還有一個唐縱,可是現在唐縱已經被調到了國防部負責情報工作了。
所以,他根本不做非分之想。
但現在情況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張孟紹原之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位置,讓他隱隱的看到了希望……
……
“見到委座了?”
“是的,戴先生。”
“你的工作出色,成績亮眼,這些委座都知道。再加上你幫過夫人的忙,還在機場救過委座,所以得到青睞也在情理之中。”
“不敢,戴先生。”
孟紹原急忙說道:“什麼幫過夫人,救過委座,這點事情,紹原都忘記了,也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沒有提起過就對了。”戴笠看著非常滿意:“這些都是你的分內工作,我們有的人啊,做了一點點的事情,立了一點點的功勞,就大肆宣揚,恨不得人人都知道。”
孟紹原非常清楚戴笠話裡的意思。
這麼做,其實是犯了官場大忌了。
“你的晉升,已經上報國防部了,特事特辦,估計你回到上海,正式任命也就下來了。”戴笠十指叉著:“你準備趁著徐州大戰在即,日軍後防空虛,大力發展遊擊武裝的想法,很好。放開手去做,不要顧慮彆人說什麼。
按照你的構思,我已經給各地軍統下令,全力發展敵後抵抗組織,對日軍占領區展開騷擾、打擊。一是對正麵戰場提供支援,二來也是快速的擴張遊擊區。按照我們的估計,在未來的兩到三年之內,敵後遊擊武裝的規模,將會達到五十萬左右。”
戴先生,少了,真的少了。
再翻一倍就差不多了。
可這話也隻能在孟紹原的心裡想想,那是斷然不會說出來的。
“你在前線工作,後麵呢,有許多關於你的流言蜚語。”戴笠忽然換了一種口氣:“驕橫奢侈,目無家法。貪財好色,獨斷專行。還有什麼?對了,隻手遮天,無法無天。這些事情都有沒有啊?”
“有的有,有的沒有。”孟紹原也坦率承認。
“不用你承認,我都知道。”戴笠冷笑一聲:“大部分對你的報告都是對的。我三令五申家法,可你卻把家法破壞的乾乾淨淨。”
孟紹原沒做聲。
戴笠從抽屜裡拿出了一份卷宗,往辦公桌上一放:“這些東西,自己拿回去看。都是向我打你小報告人的名單和內容。”
這?
孟紹原反而怔住了。
“紹原啊,你這個人,貪財好色是有的,驕橫奢侈我看也有那麼幾分。獨斷專行、無法無天,所以未必不實。”戴笠冷冷說道:“前幾天,我見到你的老上司唐縱,還和他聊起過你,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你這個人小節有汙,大節不虧。
不像有些人啊,表明上清廉如水,兩袖清風,不貪財、不好色,可是隻要日本人一拉攏,心思就活動開了,就置過去豪言壯語於不顧,一心隻想著怎麼和日本人和談,怎麼保住自己的地位。這種人再不貪財好色,也無非一個賣國賊而已。”
說到這裡,冷哼一聲:“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嘿嘿,嘿嘿。”
孟紹原聽到此處心中一片雪亮。
戴笠說的,當然就是那位汪先生了。
“張悌說‘吳亡之際,乃無一人死節,不亦辱乎?’明知不能救吳亡,而惟一死自儘其心,然想自己死了之後,未死的人都要為奴為隸,這又何能瞑目到底,也不是辦法。”
七七事變才爆發,那位汪先生就提出了這樣的看法。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彆打了,和吧。
孟紹原當然知道汪先生未來會做什麼,隻是戴笠忽然在他麵前提到了中國政壇的頂級人物,就不是孟紹原能夠開口表態的了。
“回到上海,多注意注意。”戴笠沒有明說什麼:“有些人對上海也很重視,很多政府不知道的秘密談判,都在上海進行。你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些證據。”
“明白。”
孟紹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戴笠的目光落到了那份卷宗上:“至於這些吃飽了閒的沒事做的人,不用管他們,隻要你忠心耿耿的為國家辦事,我就是你的靠山,委座就是你的靠山。人非聖賢啊。”
才說完,忽然想起,這孟紹原是猴精變成的,彆順著杆子就往上爬:
“不過我也要警告你,你做事不要太過分,不然再讓我第三次槍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