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人血還不吐骨頭!
不,連骨頭渣子都不願意剩下的啊!在上海,大大小小的漢奸們中開始傳開了。
孟紹原!
除了這個人還有誰?
殺漢奸你就殺吧,但你真的實在是太狠了啊。
大年初五那天,人家迎財神喜氣洋洋,你倒好,直接上門敲詐勒索。
乾脆直接把徐新強的管家殺了,給了人家一個警告。
不光是徐新強,所有被孟紹原敲詐勒索的漢奸全都給嚇壞了。
這是來真的啊?
孟紹原有什麼事情是不敢做的?
一開口,不管對誰,都是二十萬美元啊。
有個叫畢振輔的漢奸,開了家雜貨鋪子,日本人占領上海那天,是最早在自己雜活鋪子門口打起日本國旗的人。
這個人吧,老實說,還真沒做過什麼特彆出格的事情,就是喜歡開口“大日本國”,閉口“大日本皇軍”的。
還樂意拍日本人的馬屁,偶爾有個日本人去他的雜活鋪子買東西,他會樂得和什麼似的,一律給人家打對折。
傷天害理?他一個開小雜貨鋪的,也得有機會去做啊。
那天,大約是孟紹原跑了太多的漢奸家庭,頭都暈了,路過這家雜貨鋪的時候,也直接闖了進去。
一開口,二話不說,先是一通威脅,接著一張口就是二十萬美金。
畢振輔都嚇傻了,在那怔怔的站了一會,“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眼淚鼻涕一抓一大把:“大爺,祖宗,我的親祖宗,您殺了我吧,您就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您殺了我的老婆孩子,二十萬美金我到哪去弄啊?我連想都不敢想啊。”
倒也是。
孟紹原看看這間雜活鋪子,再看看他住的地方,全變賣光了兩千美金都沒有啊。
自己堂堂一個主任,跑到這破地方來敲詐,傳出去名聲不好。
問題是,賊不空手。
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孟紹原就扔下了一句話:“我已經和你說了,具體你做不做,就不歸我管了。”
說完,掉頭就走。
第二天早上,一開門,畢振輔的老婆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
畢振輔聞訊趕來,一看,門口放著一隻死了不知道多少時候的雞,上麵還插著一把匕首。
再看看門板上,好家夥,幾個血淋淋的手印啊。
畢振輔心知肚明這是誰做的。
這比當初的青幫流氓還狠啊。
畢振輔知道這幫特務很快要玩真的了,擔心著全家老小的安全,求爺爺告奶奶的,央求幾個社會上有點頭臉的人想要從中說和,可那些人一聽說是軍統,是孟紹原的事情,一個個推脫不已。
誰插手誰倒黴。
畢振輔傻眼了,一咬牙,賣了雜貨鋪子和住的地方,人家看著他急用錢,又不免壓低了不少價格。
然後他又到親戚朋友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到處借錢。
總算勉勉強強的湊齊了七百塊大洋,托人給孟紹原送了去,至此之後就沒了下文。
要知道,孟少爺看中的不是你的這筆錢,而是麵子問題。
孟少爺都親自出馬了,能沒有收獲嗎?
至此後,他在漢奸中的名聲就徹底的“臭”了。
“我要和你說謊,明天就讓孟紹原到我家來要錢。”
現在,漢奸賭咒發誓都說的是這話。
大漢奸呢,焦頭爛額,為了湊齊孟紹原的天價勒索在那茶飯不思。
小漢奸呢,多少還是慶幸的,為什麼啊?自己沒錢啊。
人家看不上自己啊。
畢竟,像畢振輔這樣的倒黴蛋還是少的。
更加憋屈的是,讓這些漢奸引以為靠山的日本人,根本沒有心思來管他們。
自己都自顧不暇著呢。
那萬田義男都被撤職了,上海日特機關正麵臨著人事震蕩,這節骨眼上誰有精力來管漢奸們的閒事啊。
這年月,當個漢奸也不得安寧啊。
不過,也有人對此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這就是剛來上海不久的羽原光一,在陸軍部、海軍部和外務省,就日本目前國際危機如何處理的會議上,羽原光一找到機會是如此說的:
“我聽說,軍統的人正在對大日本帝國的盟友,以及對大日本帝國抱著友善之心的中國人進行大肆的勒索敲詐,我認為必須給予這些人以幫助。”
“羽原少佐。”身為海軍情報部在上海的負責人,“帝國三虎”之一的穀繁原道大佐有些不滿:“今天討論的,是關於如何應對大光明電影院放映事件,而不是幾個中國人。”
“大佐閣下,請原諒我的無禮。”羽原光一看起來非常謙遜地說道:“在輿論上,我們已經處在被動之中,中國人對日本的抵觸和反抗情緒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程度,而在這個時候,我們還不能牢牢抓住親善者的心,讓他們對我們失望,那就更加的得不償失了。
請不要忽略這些親善者的作用,他們往往能夠發揮出自己最大的能量,讓我們事半功倍的。在上海之戰中,他們的能量已經得到了很完美的體現。他們目前的困難,其實也是我們的難處,及時的伸出援手,能夠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為大日本帝國服務!”
這個人很危險。
坐在會場一角的苗成方,心裡冒出了和孟紹原當天一樣的想法。
日本國的軍事實力再強,也沒有辦法在短時期內擊敗中國,更加不用說徹底的占領中國了。
這些漢奸,將是他們主要的利用目標。
日本人很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無論在東北,還是在後來的華北,乃至現在的上海或者新占領地,都很住重培養漢奸力量。
但是從目前上海特務機關的表現來看,他們還並沒有充分的意識到這一點。
孟紹原在對漢奸各個擊破,利用他們恐懼的心情大肆敲詐,這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警告和打壓,徹底壓製住漢奸們的囂張氣焰。
而在這個時候,如果日方開始把這些漢奸組織統一起來,那麼就算是孟紹原也將很快就陷入到被動中。
萬幸的是,穀繁原道卻遠遠的沒有看清楚這一點:“中國的人很多,他們所謂的漢奸,也是層出不窮的,倒下一批,我們還可以再另外扶持一批。我想請問你,羽原少佐,即便我們願意幫,但這裡是公共租界,我們還沒有占領這裡!”
“應該會有辦法的。”羽原光一不卑不亢地說道:“這些親善者可以集中到一起互助互保,然後我們再對公共租界施加壓力。是的,從暫時的情況來看,公共租界工部局的確對我們有些仇視的看法,但他們迫於我們強大的軍事力量,還是會向我們屈服的。
關鍵的是,我們需要一個反抗者,我特彆觀察到了,所有被軍統敲詐的人,沒有一個是敢反抗的,哪怕隻要出現一個,就會帶來連鎖反應,會帶來更加多的反抗,真正到了那個時候,軍統能殺多少人?敢殺多少人?”
“你太狂妄了。”穀繁原道冷哼一聲:“這裡是公共租界,這裡的複雜性,不是在你的家裡可以比擬的。軍統敢殺多少人?他們連大日本帝國的軍人都敢殺,又何況是幾個被他們稱呼為漢奸的支那人?”
“都請冷靜,冷靜。”鬆本仁繼打著圓場:“苗先生,我想,沒人比你更有發言權了吧?”
苗成方等待的就是這樣的機會,他淡淡的一笑:“我不認為我有什麼發言權,雖然我是中國人,可是在這個會場裡,我隻是一個客人而已。不過既然鬆本大佐征詢我的意見,那麼我就發表一些拙見。穀繁大佐有一點沒有說錯,中國人很多。
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下麵的話也許有些刺耳,但卻是我的心裡話。上海之戰剛剛過去沒有多久,在座的諸位也都看到了,中國人一旦齊心協力,爆發出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三個月的時間,大日本帝國才艱難的占領了上海,遠遠的超出了之前的想象。
上海是被占領了,可是反抗從來沒有停止過。像我這樣的漢奸,也是中國人所最痛恨的。大光明電影院的事件剛剛發生,大家設想一下,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再公然袒護漢奸的話,會激起中國人多大的憤怒?稍稍平靜的上海,很快會再度變得腥風血雨。”
他說到這裡略略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中國人可以殺中國人,那是他們關起門來的家事,可是如果日本人袒護一個中國人,很容易激起反感。我能夠斷言的是,如果按照羽原少佐說的,公然保護那些漢奸,一定會被軍統尤其是孟紹原利用的。
他會發動輿論,散播一切對大日本帝國不利的消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發誓,我們將在公共租界寸步難行,甚至就連日本帝國在公共租界的僑民,生命也都將受到極大的威脅,到了那個時候,該擔心的不是漢奸,而是在座的精英們了。”
羽原光一一直都在注意著苗成方的話。
有些古怪的感覺。
儘管聽起來處處都在從大日本帝國的角度考慮,但他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
“大家也聽到苗先生的話了。”
鬆本仁繼此時開口說道:
“我想,我們現在更加應該關心的是目前的困局,而不是幾個中國人所謂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