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天空中的飛機呼嘯而過。
炮彈接二連三的落在南京城裡。
一枚枚的炸彈不斷落下,反複捶打著地麵。
一道道耀眼的火光不斷升騰而起。
巨大的氣浪猛的噴射而出,附近的一輛卡車瞬間便被掀翻。
士兵們無助的躲在陣地裡。
老百姓驚慌的躲在自己的家中。
這是怎麼了啊?
這是是中國的首都啊,為什麼讓日本人如此的放肆?
日本的大炮在肆無忌憚的轟炸,日本的飛機在肆無忌憚的轟炸。
我們的大炮呢?我們的飛機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
南京衛戍司令部裡,唐生智麵色發白的坐在那裡,他的額頭上全是汗水,嘴唇不斷的哆嗦著。
太快了,變化實在是太快了。
“司令,日軍又對光華門發起了猛烈攻擊!”
參謀處長廖肯大聲說道。
“啊?頂住,讓他們頂住。”唐生智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似乎隻會說這麼一句話了。
現在的他,麵對前線的危急情況,翻來覆去下達的命令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頂住……不許後退一步,否則軍法從事……”
“頂住,光華門決不能丟,不惜一切代價頂住!光華門一旦丟了,什麼都完了!”廖肯隻能自己對著電話機大聲叫道。
本來,他還想詢問唐生智,可是司令官的這幅樣子,似乎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廖肯歎息一聲,他把參謀處第一科科長譚道平叫到了身邊:“87師在光華門反擊幾次也都沒有能夠把日寇打下去。我帶著電話機去光華門看看,每10分鐘和你通電話-一次,要是什麼時候沒有電話了,那大勢也就完了。”
堂堂參謀處長說出此話,戰局之危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做長官的都親臨一線了,下麵的官兵就更不用說了。在一線,一直待在司令部的廖肯算是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屍山血海。
但是,戰爭史上的一幕奇觀出現了。任何被敵人大軍壓陣,兵臨城下,並被炮彈反複梳洗的一座城市,城內不可避免的都會出現大混亂的局麵。
可南京沒有!
南京雖然絕望,但卻沒有出現大混亂!
而這一切,將歸功於軍統留守特工,以及憲兵副司令、代理南京警備司令、防空司令蕭山令!
軍統留守特工和憲兵展開了全麵合作,在城裡到處彈壓騷亂,日諜、漢奸、逃兵都是軍法從事的對象。
在蕭山令的命令下,大批的日諜、漢奸、逃兵被槍斃,憲兵們執行處決的槍聲似乎就沒有停止過。
“無需手令,就地槍決!”
這是軍統留守特工前線總指揮齊全魯和蕭山令共同下達的命令。
僅僅在南京衛成長官司令部鐵道部門外,就-一次性處決了20個紀律敗壞的逃兵,還有七八個為日軍飛機引導轟炸目標的漢奸。
沒有人去簽署槍決他們的手令,也不需要人去簽署這張可有可無的手令,槍決就在長官司令部外不遠處的空地上就地執行。
長官司令部的很多人都跑出去圍觀,看著那些漢奸隨著槍聲一一栽倒在地,帶著垂死的抽搐,用噴濺的鮮血將塵土染紅。
而在這個時候,蕭山令就坐在長官部的門外,麵無表情地喝著茶。見過的場麵太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林璿?”
蕭山令忽然看到了林璿:“你是那個孟紹原的手下林璿吧?”
“是,長官,我是林璿!”
林璿的臉上、身上沾著泥土和血跡,全然沒有了往日嬌媚的樣子。
她剛剛槍決完了一個漢奸。
這個漢奸公然宣稱南京絕對守不住了,大家趕快製作日本旗幟,迎接日軍進城。
他被林璿逮捕後,林璿當著很多人的麵前,用子彈打穿了他的腦袋。
沒有害怕,沒有驚慌,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林璿殺的都已經麻木了。
要是七哥在的話……
不,七哥已經是叛徒了,自己不能再想著他了。
林璿有些恨自己不爭氣,每次殺人,腦海裡總會冒出田七的影子。
“孟紹原太不像話了。”蕭山令看起來有些生氣:“他怎麼你一個女孩子留在孤城?”
“長官,您冤枉孟科長了。”林璿淡然說道:“孟科長讓我完成手裡的工作,就去和燕妮姐彙合的。可正巧,齊總指揮那裡缺人,詢問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來再幫他幾天,我就答應了。”
哎。
蕭山令心裡一聲歎息。
這一留,再想走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啊。
“自己多注意點。”蕭山令也隻能這麼說了:“萬一要是南京守不住了,記得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將來有機會,再找孟紹原去。”
說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一說到那個小無賴,還真的怪想他的。”
“我也想他,還有燕妮姐她們……”
林璿雖然這麼說,其實她的心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
“炮聲啊,波瀾壯闊。”田七放下了望遠鏡:“南京,守不了多少時候了,很快就將落到我們的手裡。”
“田桑,你的日語越來越好了。”櫻井特務隊隊長櫻井公浦少佐笑著說道:“再過一段時候,連我都要把你當成是真正的日本人了。”
在田七剛到淳化鎮的時候,櫻井公浦對這個支那人還是相當排斥的,但是合作了沒有多少時候,他便對田七刮目相看。
這個支那人,凶狠冷酷,反應相當快。
尤其是在特務隊深入敵後,對高橋門進行破壞作戰的時候,被中國軍隊發現,並且從兩麵包圍上來。
特務隊即將全軍覆滅。
可就在這危急關頭,田七竟然尋找到了一條隱蔽的小路,帶著整個特務隊安全的完成了撤離。
從櫻井公浦到特務隊的特務們,都把田七當成了恩人。
雖然他們早就做好了為帝國玉碎的準備,可是如果能夠活下來又有誰不願意呢?
當終於推進到南京城外的時候,櫻井公浦已經和田七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他相信田七是大日本帝國真正的朋友!
要知道,在上午抓到兩個軍統特工的時候,田七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直接槍殺了他們。
其中有個人還認識田七,對田七破口大罵。
田七卻笑著槍殺了這個曾經的同事。
沒錯,是笑著。
櫻井公浦可以確定這一點。
一個人如果在殺一個認識的人還能笑,要麼對方是他的仇人,要麼就是這個人已經殘忍到了變態的程度了。
田七就是後一種人。
“田桑,你這次是臨時借調過來協助執行任務的。”櫻井公浦忽然說道:“等到任務執行完畢,我應該可以開具一份考核證明。”
“還有這種東西?”田七大是好奇。
“是的,坦率的說,你之前是支那特工,和帝國剛剛開始合作,你的第一次任務,是需要前線指揮官給你開具考核證明的。而這份證明對你的將來會有一定的影響。”
櫻井公浦說著拿出了一個信封:“對你的考核,我已經提前寫好了。你可以看一下。”
“這個不合適吧?”田七有些遲疑。
“沒有關係,是我讓你看的。”
田七接過了信封,拿出了裡麵的考核。
對於他的考核,櫻井公浦隻寫了一句話:
“帝國之鷹犬”!
帝國之鷹犬!
“鷹犬”這個詞,在漢語裡通常都帶著強烈的貶義,可是在這裡的性質卻完全的變了。
那是櫻井公浦給予田七很高的評價,可以看成是他完全認可了田七這個人!
從此後,田七有了一個新的外號:
“帝國鷹犬”!
在中國民間藝人的嘴裡,一向有“軍統七虎六豹五小龍”的說法,田七就是“七虎”之一,在民間評書中,他被稱為“禿毛虎”。
這也是民間藝人對這個軍統叛徒的蔑視。
隻是“禿毛虎”的外號,卻遠遠比不上“帝國鷹犬”這個外號響亮了。
“非常感謝你,櫻井閣下。”田七把證明重新裝回了信封中,還給了櫻井公浦:“現在,我們雖然兵臨城下,但南京卻還在負隅頑抗。而且即便進城,我相信也會遭到抵抗的。尤其是軍統方麵,一定安排了大量的特工潛伏下來,這將是我們今後主要的對手。”
“他們的正規軍都完蛋了,一些特工能夠起得了什麼作用?”櫻井公浦一臉的不屑:“在帝國強大的軍隊麵前,他們都隻是一群蝗蟲。”
“櫻井閣下,不要小看軍統特工。”田七卻認真地說道:“軍統的首腦戴笠是個很有手段的人,而我之前的上司,孟紹原,也是個極度陰險狡詐的人。我們麵對的挑戰依舊非常強勁,也許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櫻井閣下,不可大意。”
櫻井公浦點了點頭:“感謝你的提醒,田桑。但是我們也有秘密武器,那就是你。我聽說,過去孟紹原對你非常信任,現在你成了他的對手,我想,他的一切安排都會被你識破的。”
田七沒有回答。
他的心裡一直都在疼,他到現在為止,都還記得,上午被自己槍殺掉的兩個特工裡,那個認識自己的人名字叫盛度漢,以前看到自己總是笑嘻嘻的樣子。
他死在了自己的手裡,一直到死都對自己罵不絕口。那是一條好漢啊。
將來,自己還要殺多少自己人?又有還要造下多少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