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很清楚,這次雙十二事變,雖然舉國震驚,其實南京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趁著現在大家都在焦頭爛額的時候,自己趕緊去趟上海。
一個是當麵問一下,自己要薔薇夫人幫自己購買的軍火進展。
雖然宋子文給自己送來了一批,但這武器子彈嘛,總是越多越好。
還有一個,就是去找霍鵬的小老婆。
要把霍鵬的罪證定死,讓他無法翻身。
還有,他和齊洪海之間的關係,最好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一組暫時交給了田七他們。
孟紹原一個人買了張火車票,單獨趕赴上海。
這上海南京,相距很近,交通又極其便利,往來最是方便不過。
那些國民政府的高官,很多都在上海買了房子,養了小老婆,一到休息,馬不停蹄,直奔上海。
這也因此催生了一門生意:
被包養。
有些女人腦子活絡,轉的快。她們既被上海本地人包養,又被來自南京的人包養。
平時和上海本地人廝混,到了周六晚上,一直到次日,都和從南京來的生活在一起。
還有這麼一個笑話。
一個南京某局的副局長,在上海包養了一個楊某,每次周六一下班,就乘最快的火車去上海,一直到周日晚上才回到南京。
就這麼過了一年多。
有次,他正好去上海公乾,要在上海待三天時間,想到可以和楊某朝夕相處三天,心裡不妙竊喜。
當日談完正事,對方一個局長宴請他,還專門叫上了自己小老婆。
南京來的副局長興衝衝被接到宴會一看,傻眼了。
上海這位局長的小老婆可不正是楊某?
彼此知道事情真相,兩位局長大人未免尷尬惱怒。
那楊某看到事情敗露,也不驚慌。
她對兩位局長說,反正他們誰也不能把她變成正房,每周一到周五,她陪上海局長。周六白天呢,精心準備飯菜,等候南京局長晚上到來,一直到周日,誰也不見,這不真正做到了皆大歡喜?
兩位局長一聽,言之有理,於是把酒言歡,稱兄道弟。
這以後就按照這麼過的,真正是做到一絲一毫不亂。
直到後來,南京那位局長犯事被抓,這樁荒唐笑話才算了結。
那楊某還大是懊喪,這等於讓自己每月收入大大減少。
於是乎,周六周日不免悄悄接待一些客人,以彌補自己損失。
這些小老婆,十個裡倒有九個是妓女出身,重操舊業,在她們看來倒也沒有什麼。
孟紹原每每聽到這些荒唐事情,總是不免忍不住覺得可笑。
下了火車,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公共租界。
沒想到,一進公共租界,迎麵看到的,卻是一次遊行。
這次遊行,倒不是什麼反日等等,遊行隊伍裡絕大多數都是女人,夾雜著少量男人,啊一幅幅的標語,嘴裡喊出來的口號,都是什麼男女平等,婦女至上等等。
彆說,一定是從民國初年開始,到現在依舊絲毫沒有減弱的女權運動者了。
看著遊行隊伍總有幾百人的樣子。
那些巡捕密探,一個個都縮著袖子,躲在一邊,不管不問。
這些女權運動者遊行又沒有什麼殺傷力,也不會破壞公共租界穩定,所以隻要不鬨亂子,不像那位漢口大名鼎鼎的名妓金雅玉一樣光著身子遊行就沒人去管。
那金雅玉一裸成名,從此後吸引無數獵奇男人上門,生意好的都要排隊,也算是民國時期一大奇女子了。
現場,也有一些力行社的特務。
他們同樣不是來管遊行,而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分子的。
這些特務和公共租界間有協議,抓人都會通過租界巡捕房,以換取在租界的行動自由。
當然,不免也有一些繞過捕房的密捕之類,隻要動靜不大,租界方麵一般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叫默契。
“老四!”
“三哥!”
忽然,一個人和他迎麵而過,兩個人打個照麵,同時驚喜的脫口而出。
這可不是杭州警官學校,一個宿舍,“雙樓社”成員的陳榮陽!
雙樓社那天成立,按照歲數,侯丹梁最大,何廣濤老二,陳榮陽三哥,孟紹原最小,是老四。
同學見麵,分外欣喜,陳榮陽連聲說道:“紹原,你來上海怎麼也不通知一聲,我好安排車子去接你啊。”
安排車子?
一句話一說出來,孟紹原立刻明白:“你小子高升了?”
陳榮陽“嘿嘿”笑了幾聲:“當中隊長了。”
中隊長?
那麼快?
也是陳榮陽的運氣好,畢業回到上海,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上海力行社,分成租界派和虹口派,
虹口派主要是用來監視日本虹口軍事基地的,任務重而且危險,但地位卻不如租界派,這也讓他們大為不滿。
上級發現了這個情況,為了調和矛盾,決定成立兩個新的特彆中隊,分屬兩派,分彆交換任務,互相承擔責任。
學成歸來的陳榮陽,被任命為虹口特彆中隊中隊長,被派往公共租界協助執行任務。
為了表示解決矛盾的誠意,租界派還專門給他這個中隊提供了一輛轎車。
陳榮陽也算是出人頭地的了。
都說從培訓班裡出來的特務,氣質都會不一樣,這話一點不假。
以前的陳榮陽,有些自卑,不愛說話。
可是現在呢?
怎麼看都是意氣風發。
“恭喜恭喜。”孟紹原連連拱手:“你小子得請客。”
“請客,你孟紹原到上海,我這個東道主是一定要做東的。晚上,海川樓,我擺酒。”陳榮陽笑嘻嘻的:“紹原,我這個中隊長不算什麼,聽說你都升到組長了。前兩天,老大來上海,我們還說起你,都想著什麼時候到你南京去打個秋風呢。”
雙樓社裡,孟紹原年紀雖然最小,但腦子反應最快,點子最多,哥三哥最服的,還是這個老四。
兄弟倆個在那說了一會話,孟紹原指著已經圍成一圈,在聽一個年輕女人慷慨激昂演講的遊行隊伍:
“這怎麼個意思?”
“彆提了。”陳榮陽哭笑不得:“有一家人,姐弟四個,母親死的早,姐姐為了照顧三個弟弟,三十多了一直未嫁。結果三個弟弟成婚後,覺得姐姐礙事,就要把她轟出家門。
有天姐姐回去,發現大門緊鎖,自己的行李被扔在門口。她怎麼敲門門都不開,坐在外麵嚎啕大哭。
這事後來被一個記者知道了,於是在報紙上寫了一篇文章,叫什麼來著?對了,‘三弟棄姐案’。報紙上一渲染,頓時在上海女權運動中引起軒然大波,這不,就開始遊行了。”
“啊?”
孟紹原聽的瞠目結舌。
就為了這個也要遊行?
“紹原,你那是不知道。”陳榮陽放低聲音,還特彆朝著周圍看了看:“現在中日摩擦不斷,大凡遊行,必然和這有關。而且西安那邊又出事了,最近幾日遊行,都是反張,呼籲放了委座。
這些做女權運動的,有些時候沒有動靜了,領頭的幾個未免有些落寞,湊巧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那幾個人,是斷然不會放過的。於是說什麼國家大事固然重要,婦女自由平等也關乎國家命運,一鼓動,幾百號人就出來遊行抗議了。”
孟紹原當真是啼笑皆非:“有這時間金錢,大家湊筆錢,幫那個姐姐請個大律師,直接打官司不就行了?”
“那怎麼能夠體現上海女權運動的重要性?”陳榮陽聲音更加低了:“非得把聲勢造的大一些才行。前幾天,因為西安那的事,上海各界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大家對外統一意見,組織會議的人也是,偏偏就忘了請女權運動的領袖。
聽說女權運動的領導潘黛嬌是帶著幾個人大鬨會場啊,局麵差點失控。哎……”
孟紹原無語了。
男女平等,解放婦女,原是天經地義。
可是現在未免有些矯枉過正了。
尤其在上海更是如此。
上海是中國很早就和世界接軌的城市,各方麵都發展得很快。
女權二字,也從上海武漢廣州等地開始興盛。
隻是發展到後來,逐漸開始變味了。
好像那位有名的張競生張大教授鼓動的那樣,應該光著身子睡覺遊泳……甚至,光著身子出行。
這就未免是耍流氓了。
甚至還有些學者,著名女權運動領袖,鼓勵什麼一女多男,這才是男女平等,這不是進步,而是社會的倒退了。
“那個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孟紹原順口問了一聲。
“彆提了。”一說到這,陳榮陽就有些來脾氣:“潘黛嬌她們也不管她,甚至不允許彆人管,說什麼就讓姐姐睡在弟弟家的大門口,好好的羞辱這一家人。還說誰要是管,那就是破壞女權,不尊重婦女。我就想不通了,這世上哪有這麼尊重婦女的?”
“這不是在那胡說八道嘛。”孟紹原搖著頭說道:“她們遊行完了,回家吃飯睡覺,讓一個可憐的女人餐風露宿?老三,你也是,不伸手幫一把?”
“我幫?這些女人我可得罪起來。”陳榮陽苦笑著:“算了,算了,不說了。”
“成,那你先幫我找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