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抱歉，這裡是得文先生的私人工作室，並不對外開放……”
就在方仙準備離開之時，一群人走了過來，為首的一名工作人員連忙上前道。
“哦哦，我有些沉浸在偉大的藝術作品中，有些迷失了方向……抱歉……”方仙禮貌地道歉，轉身準備離開。
“羅卡！”
史都華德與夏拉也在這群人當中，他們簇擁著得文，似乎交談得十分愉快。
“等一等，得文先生，這位就是我剛剛提到過，想介紹給您認識的朋友——羅卡……一位傑出的作家。”
夏拉熱情地為雙方介紹。
“你好，羅卡先生。”
得文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叫我羅卡就可以了，得文先生。”方仙不得不停下腳步，在心裡暗自歎息一聲。
這個夏拉跟史都華德，真是哪裡有異常狀況就往哪裡鑽。
“羅卡，你想參觀一下我的私人工作室麼？”
得文看起來精神不佳，唯有提到工作與自己的作品之時，眼神才充滿狂熱：“你之前看到的作品，還遠遠稱不上偉大……”
“會不會太打擾了一點？”
方仙扭頭，看向那扇門。
沙沙！沙沙！
在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什麼蟲豕扭動身體的聲音。
滑膩、扭曲、令人惡心……
似乎就在這扇門的背後，潛藏著難以言喻的恐怖。
“不不……我本來就想帶我認識的新朋友們參觀一下我的工作室，裡麵並沒有什麼隱私與珍貴物品，隻有一件半成品。”
得文矜持地道。
“那真是太榮幸了……我是說……我有些迫不及待……”夏拉雙手捂住嘴唇，發出驚喜的笑聲。
“哈哈，請吧。”
得文掏出一串黃銅鑰匙，從中找出一枚，打開了工作室的門鎖。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個小小的工作室。
四周的木架上擺滿了石膏、工具錘、刻刀等雕刻用具。
地麵上雜亂地堆放著一些紙張，沾滿了石灰與其它顏色的調料，在角落當中，還有一些廢棄的雕塑。
它們大多是殘缺的半成品。
有斷了手臂的女人、隻有半張臉的男子、怪笑的小孩……猛一看上去，給人一種驚悚的氣氛，仿佛一堆真實人類的殘肢斷骸被隨意丟棄在垃圾場。
“喔！”
“這就是雕塑家的工作室麼？我想我們酒會上又有值得吹噓的東西了……”
夏拉跟幾個女性充滿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最終將目光看向了工作室中心。
那裡還有一個雕塑，被蒙著一層白布。
方仙略微低頭，似乎在欣賞地麵上的白色斑點，實際上，他的靈感已經被強烈觸動。
‘門後麵的恐怖東西，就是那個蒙著白布的半成品雕塑？’
在他眼裡，那一層白布似乎掩蓋了無窮無儘的恐怖，萬千蠕蟲似乎正在下方蠕動。
“女士們，先生們，請容許我為你們介紹，一件真正堪稱偉大的藝術作品，雖然隻完成了一半……”
得文精神詭異地亢奮起來，抓著白布，輕輕掀開。
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一個半成品的老者頭像。
灰白宛若石質的石膏構成了老者的頭顱主體，按照一比一的真實比例，完美地呈現出每一個細節。
老者五官深邃，還帶著一些石膏的棱角，模糊不清，並未徹底成形。
但他的頭發肆意張揚、他的胡須長長垂下，帶著一種怪異的扭曲，線條粗大，宛若一條條蠕蟲。
總體而言，這就是一個麵目模糊不清，胡須與頭發宛若蠕蟲不斷攀爬、蠕動、扭曲、虯結的怪異形象。
老者嘴巴張大，舌頭還未完成雕刻。
但在方仙眼裡，這老者的頭顱仿佛活了過來，那一根還未完成的舌頭，同樣變成了粗大而蠕動的肉蟲……
“巨大……蠕蟲……讚歌……”
一些奇異的單詞，已經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似乎隻要再來一支筆，就可以當場創作出一行詩歌。
‘不行……不能在這裡。’
方仙低下頭，不去看那個石雕，他的精神頓時平靜了許多：‘絕對是超自然力量……但感覺跟‘折翼之鳥’有些不同……’
“這……”
事實證明，以普通人的審美而言，很難接受這一件作品。
哪怕隻是未完成，一些女士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件作品，名為——‘蠕蟲之人’……它的靈感來自於曆史上最偉大的雕塑家，開普羅先生遺留的一些手稿。”
得文介紹一般地道：“我獲得了其中一部分，通過研究它們，從中獲得了靈感。你們覺得如何？”
“是那位晚年不祥的開普羅大師麼？”
一名老者顯然對於這個很有研究：“我記得，開普羅大師最後的一件作品，似乎的確與蟲子有關……但很可惜的是，在曆史上，那件厄運雕塑完成後就被封存或者銷毀了，照片連報紙都沒有刊登……我還是從一位先生的私人日記上，看到過相應的一些介紹……據說那件作品令人一看就感覺看到了偉大，並認識到自身的渺小……”
他望著半成品的石雕，表情漸漸變得有些癡迷：“是這樣的……原來是這樣的……”
‘發現理智值下降的蠢貨一個。’
方仙記住了這個老者的形象，準備回去就打聽他的名字，讓調查員上門抄水表。
旋即，他發現周圍人的目光漸漸從厭惡開始改變。
帶著一些好奇、一些探究。
或許不用多久，這些目光就會儘數轉變為狂熱。
就連史都華德與夏拉，此時也是一臉癡迷的表情，仿佛那些組成頭發與胡須的蠕蟲，是多麼美麗的存在。
“咳咳！”
方仙湊了過去，狠狠撞了一下史都華德：“史都華德！”
“嗯嗯？怎麼了？我的朋友？”
史都華德隨意應付著，不舍得將目光從雕塑上移開。
“我覺得，我們已經打擾得文先生太久了，不能影響人家的工作與展覽……特彆是夏拉。”
方仙故意刺激史都華德心裡在意之人。
他這一個月的心理學突擊培訓，也不是白學的。
“是啊，還有夏拉。”
史都華德的目光終於從雕像上移開，看到了癡迷的夏拉，心裡突然浮現出一股酸味：“我們該走了，是的，我們該離開了……不，讓我再看一眼，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