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滿城。

街道、店鋪、酒樓、小巷都是倒著橫七豎八的人骨。

它們就似是正在做事，遽然遭受一場猛烈的瘟疫倒地死去。

“發生了什麼事？”

腐爛者輕聲自語操控著寶船飛下去，符牆因為沒人維護，陣法早已廢掉了。

但四麵符牆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壞，顯然不是因為牆破而導致的災難。

寶船在街道上飛過，腐爛者靈念散開，他很快搖頭道：“沒有活人。”

周凡看著遍地白骨，白骨完整，卻覆滿了灰塵，“有些不對。”

“什麼不對？”腐爛者問。

“就算全城的人都死了，這座城如此完整，為什麼不把骨頭清理掉，再從其他處將人遷徙過來？”周凡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除非這一地徹底成了死地，那些活著的人再也不敢踏入這一地。”腐爛者順著周凡的話說。

寶船再度騰空飛起，以迅疾的速度飛向荒野。

腐爛者之前隻顧飛行，並沒有細心留意，他現在靈念擴散，細心觀察才有所發現，他有些駭然道：“這裡果然沒有任何活物，人、野獸、怪譎就連蟻蟲都沒有，這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周凡也回答不了，他現在隻是一個凡人，無法似腐爛者那樣展開靈念查探，但他同樣感受到了寂靜，難以想象的寂靜。

他的身體又開始腐爛，他吃下最後一顆丹藥。

這裡成了死地，腐爛者心裡明白，肯定有極為可怕的東西在這裡才會導致這樣的事情，他不敢再在這裡逗留，而是催動寶船，讓寶船的速度達到了極致。

寶船極速飛行，快得周凡隻能看見大地模糊的殘影，他現在的眼力可跟不上這樣的速度，索性閉上了眼睛。

隻是寶船的速度又突地慢了下來。

“怎麼了？”周凡問。

腐爛者低頭注視著下方道：“你看地麵。”

周凡看了下去，遼闊平原上散布著數之不清的骸骨，這不是人的骸骨，而是三靈血蟲怪譎群的蟲骨。

蟲子的骨頭纖細，它們保存著前奔的姿勢。

寶船離開平原，山川河流上凡是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有著形態各異的骸骨，野獸的、怪譎的……讓人望之心驚。

他們出來之後一段時間什麼也沒有看到，是因為這些死去的生靈與怪譎逃離了那處，到了這裡才死去，當然這不過是猜測，事實如何，無人得知。

兩人都是沉默無語，他們知道這應該不是修士做的，很可能是某個強大怪譎做的。

隻是那怪譎是否還在？

寶船很快飛到了第二座城市。

第二座城市同樣是骨骸遍城，也不知道當時是否有人活著逃了出去？

周凡心裡升騰起一陣寒氣，腐爛者低聲自語：“波及範圍究竟有多大？”

寶船飛行速度，已經算是跑出了一鄉範圍，沒想到一路來能看到的都是死寂白骨，幽冷籠罩著整個大地。

寶船再次升起，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你應該快到時間離開了。”腐爛者道：“你還會來嗎？”

“不知道。”周凡搖頭，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要不要毀掉這幅畫？”腐爛者沒有轉身問，現在他已經不在意周凡的事情，隻是想著什麼時候能飛出這死地範圍？

“留著吧，也許我還會過來。”周凡想了一下道。

無論這世界是否真實，但要是下次還要通過紅藤符枕進入噩夢之中，那最好還是到這個相對熟悉世界來。

他已經逃出了危險的白骨祠堂，下次出現在這個世界，腐爛詛咒會被清除，要是換了一個新的噩夢，情況不會比這個更安全。

當然能否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就未必能如他所願。

腐爛者隻是微微點頭。

過了一會，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朝周凡襲來，他再度睜開眼時，發現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中。

他腐爛的身體在迅速自愈重生，很快又恢複如初。

小綣對此已經習慣了，早已不似上次那樣驚慌，她隻是打了個哈欠。

周凡運轉功法，他很快睜眼，喜憂交加。

喜的是他此次元神磨煉收獲很大，憂的是還是不夠，還差一點，也就是說他還需繼續借用紅藤符枕進入一次噩夢之中。

到了晚上，周凡就把自己此次在噩夢中的經曆告訴了萬國之皇。

“那夢中的腐爛者說他們的世界是真實的，他還說他記得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所以這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的世界？”周凡講述完之後，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萬國之皇臉上浮現感興趣之色，“就似以前我告訴你一樣，那紅藤符枕是由藤夢無魘煉製而成，你進入的應該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那裡一切都是假的，能讓你的元神得到磨煉，從而不用苦熬百年可以分神。”

“你現在這樣說，吾也不敢肯定了，因為夢境有時候又是真實的。”

“這不是你的夢，是紅藤符枕給你的夢，而紅藤符枕的夢來自哪裡？來自藤夢無魘，藤夢無魘的夢又來自哪裡？”

萬國之皇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吾也不知道藤夢無魘的夢來自哪裡，這種虛無之物本來就很神秘，但無論怎樣，它的夢不會無中生有。”

“就似生靈的夢是由自己經曆過的一些事或物經過人魂扭曲而成，就算是虛無之物的夢也無法憑空捏造，它總有其基礎。”

“簡而言之，你說那腐爛者有其記憶，那個世界的一切都真實，其實這也沒有問題，因為它就可能是真實的，至少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

“如果是這樣，那腐爛者可能隻是活在夢中，他有自己的思維，看起來栩栩如生，但實際上他隻是一個虛幻的夢中人。”

“現實中的他可能已經死了，也可能還活著，這與夢中人是完全隔離開的。”

“那個世界同樣如此，它隻是藤夢無魘的夢，現實中至少曾經存在這樣一個世界，但這個世界現在是否存在就不得而知了，與這夢也沒有關係。”

周凡聽明白了大部分，但他還是不懂，忍不住問：“如果是這樣，那夢中世界與真實世界又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