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將那些他也分辨不出來曆的材料扔進符圈之內,符陣散發的黯淡血光立刻吞噬了這些材料。
這種吞噬很迅速,就似那些材料被挪移走了一樣。
陰冷的風從黑紅符陣內吹出來,就算是不懼風雪寒意的周凡也感到了一陣寒意,這寒意宛如從心底蔓延而出。
陰冷的風越來越大,樹林之內也有寒風呼嘯,但這兩種風聲卻是能讓他明確分辨出來不同。
至於為什麼如此,他也難以說得清楚。
符陣內的風漸漸染了顏色,變成了黑紅色,它在符陣內左衝右突,想脫困而出。
黑紅陰冷的風衍生出各種鬼靈虛影,它旋轉著,鬼靈虛影在不斷增長,一個小小的符陣容納了數萬的鬼靈虛影。
各種惡心扭曲的鬼靈虛影讓直視它們的周凡感到人魂都隱隱刺痛起來。
他盤腿坐下,麵目肅然,雙手結出一個法印,眉心浮現了漆黑火焰符文,雙腮同樣有漆黑火焰符文浮現,他閉上了雙目。
符陣內的風越來越狂烈,符陣的黑紅結界出現了道道裂紋,哢哢聲響起,黑紅結界就似鏡子般破碎,黑紅的風旋轉著,它衍生出數之不清的鬼靈虛影在樹林裡遊走,整個野樹林鬼影重重,鬼音呼呼。
小妹已經飛奔逃到了樹林之外,小綣從犬毛之中探出了小腦袋,看著被黑紅狂風籠罩的野樹林,她喃喃自語:“糟了,忘了讓主人寫遺書了……”
……
……
他頭痛欲裂,就似腦袋被用斧子一斧分開了一樣,頭痛在持續時,他又似沉入了寒水之中,在凍入骨髓的水裡沉沉浮浮,永遠無法從水麵浮起。
這兩種感覺在折磨著他,使得他感覺好似過了一萬年一樣。
當他睜開眼,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湧.入了他的腦袋中,他就似擁有兩種不同的人生一樣。
他在床.上坐起來,腦袋昏沉沉的,還有些刺痛,他在消化兩種不同的記憶,過了好一會他才分辨出一種記憶是真實的,一種記憶是做夢的虛假記憶。
他記起了自己是周凡,這是鬼夢劫力帶來的夢境之中嗎?
周凡這樣想的時候,他開始打量房間。
床的另一邊是一張木桌子,桌子上放著燭台、一麵半身境、水杯、還有一個細小的書架,書架上有幾本厚厚的書。
床尾的牆邊擺放著紅木的雙門衣櫃。
木桌前的窗子外是陰暗的灰天,使得房間裡顯得有些昏暗。
那虛假的夢境記憶告訴他是這座房屋主人的兒子,房屋主人也就是他的父母已經出門工作,家裡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熟悉的房間布置以及那記憶,讓周凡怔住了。
他記起了這是那裡,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夢。
他在天涼裡時,曾經與燕歸來、李九月他們進入一個叫碧湖山莊的地方執行任務,沒想到是那些麵具人……也就是千譎盟布置的陷阱,他們遭遇了夢偶。
夢偶會讓人進入噩夢之中,他當初答應胭脂,用捕夢珠去捕捉夢偶,這是他被夢偶拖入噩夢經曆的第一個噩夢。
也就是說他現在經曆的鬼夢劫力第一個噩夢與夢偶的噩夢重疊了,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的記憶複蘇過來了。
“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嗎?”周凡有些錯愕地想,要不是因為那暗金六麵體,他怎麼都不可能重新經曆自己做過的噩夢。
他在思索時,覺得眼皮抬不起來,他想睡覺,於是他就躺了下去,如果他沒有記錯,房間應該會響起怪異的哆哆聲。
房內很快就響起了哆哆兩聲響。
果然如此,周凡隻是平靜睜開眼,坐了起來,又躺了下去,他不想打破夢境的進度,因為這樣事情也許會失控,他決定就似之前經曆夢境那樣去做。
哆哆哆哆聲響起四下之後,他還出聲問了一句:“是誰?”
他似以前一樣,下床看了一眼床底,床底當然不會有東西。
哆哆聲響五下之後,衣櫃晃了一下,周凡走到桌邊拿起燭台,向著衣櫃走去,拉開了衣櫃,衣櫃也不會有東西。
他又裝著要拉開門離去,門似之前那樣輕鬆拉開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半身境,鏡子裡麵什麼也沒有,映照不出他。
可是他一點都不慌,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看完鏡子,他抬起頭。
天花板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的斷手在爬動著,蒼白無血的斷手時不時用手敲擊著木質的天花板,發出哆哆哆聲。
周凡隻是平靜看了一眼,他就拉開門離開了。
他開始朝著木質樓梯走下去,樓梯蜿蜒旋轉而下,黑得什麼也看不見。
他記得樓梯很深,要走很久,並且還有一種窺視感,當時他怕得要死。
他走了一會,往上走,但往上走是走不到儘頭的,他又開始往下走,一切就似以前經曆這個夢境時那樣。
走了很久,樓梯才到了儘頭。
四周一片漆黑,黑得連他自己都看不見,他伸出左手往記憶中的左邊牆壁燈座按去。
噠的一聲,白燈亮了起來。
這是一個地下室,濃鬱的血腥味鑽入他的鼻子中。
地板上躺著兩具屍首,一男一女,那沾著血的蒼老麵孔,這是那虛假記憶中的‘父母’。
這時夢境的虛假記憶告訴他,這不是他的父母,不過確是房屋的主人,但他不是什麼房屋主人的兒子,他是殺死這夫婦的惡鬼。
那鏡子照不出他,早就有所提示,隻有鬼才不會被鏡子映照出來。
意識到自己是鬼,周凡還是臉無表情看著地板上的兩具屍首,他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
他就似看了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低級鬼故事,他的代入感幾乎是零。
夢境開始消散,他墜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
周凡再度睜眼時,黑紅的風已經飄散,野樹林恢複了平靜。
他內視著體內的符種,王之詭想符種已經多了數縷黑紅的劫力繚繞。
他已經丹劫境了,這未免太簡單了,簡單到他產生了一種虛幻感,丹劫境這麼容易的嗎?
我果然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