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周凡做完所有可以做的事之後，就躺在床上開始睡覺。

他的心情七上八下。

睡了一小會心浮氣躁難以入眠，他開始調整呼吸，才漸漸入睡。

薄霧輕繞木船。

周凡用手扇了扇眼前的薄霧，搜尋著蝕芙的身影。

“哎喲，都來了呀。”趙雅竹正坐在木桌旁，她肥大的手捏著瓜子放進口中吃著，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

周凡沒好氣瞪了趙雅竹一眼，他這才看見蝕芙坐在船尾。

周凡走了過去，他看著背對他的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喊：“蝕芙。”

“你彆過來，我不想和你說話。”蝕芙冷冷說。

周凡停下了腳，他苦笑道：“我似你這麼高的時候，遇到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當時恨不得永遠藏在床底下，再也不出來。”

“後來我才明白，躲避問題是沒有用的。”

趙雅竹打了個噴嚏，她譏笑道：“這種大道理說得還真爛。”

關你屁事！周凡在心裡默默回了一句，他看著沒有理他的蝕芙繼續道：“我們血濃於水，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說到這裡周凡乾脆坐在了甲板上，他歎了口氣：“說實在的，開始知道我有一個你這麼大女兒的時候，我心裡麵當時也亂糟糟的。”

“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你我的關係，昨夜離開後我想了很久，我唯一確定的是，我不能不認你。”

“我知道，要你一下子接受我這個父親估計很難，我不會逼你，但我希望，你能多了解一下我，試圖接納我。”

蝕芙還是一動不動看著灰河。

周凡無奈道：“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編排我的，但其實你跟我多接觸就知道了，我並沒有表麵上看的這麼惡劣，事實上我人品正直，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就算路上遇到花花草草都不舍得踩一腳……”

趙雅竹麵皮抖了一下，忍不住暗地裡呸了一聲。

蝕芙回頭看著周凡，她板著臉道：“無聊，我娘他們沒有編排你。”

“沒有就沒有吧。”周凡喜笑顏開。

“父女相聚其樂融融的感覺還真的讓我看了很感動。”趙雅竹嗬了一聲道。

周凡瞪了趙雅竹一眼，又說幫他們父女相聚，那彆吭聲可以嗎？

趙雅竹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繼續吃瓜子。

蝕芙她扭頭沒有再看周凡，而是輕聲道：“可是我娘和三哥他們都要殺你，我要是不殺你，我娘就要跟我斷絕關係。”

那就斷絕關係好了……周凡心裡嘀咕了一句，但他不能這樣說，要是這樣說了，蝕芙肯定會生氣，他小心翼翼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趙雅竹也豎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蝕芙看著灰色的河麵幽幽道。

周凡長舒一口氣，他多怕蝕芙來一句‘我聽我娘的’，那對他打擊就太大了。

他心裡暗喜，蝕芙說不知道，那說明這個女兒對他還是有一些好感的，要不然就不會這麼說了。

周凡心思轉動認真道：“我無法讓你娘它們不恨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要是你娘他們不來殺我，我就不去尋他們麻煩，要是他們想殺我，我也不可能束手待斃。”

人妖白終究是小丫頭的娘，我不可能主動去殺了小丫頭的娘，讓她恨我一輩子，那樣就太狗血了，但人妖白真的敢來殺我，哼，那就對不起了，我隻有辣手摧花……呸，是痛下殺手！

相信到時候小丫頭也就會傷心一陣而已，應該會原諒我的……周凡想到這裡，恨不得人妖白趕緊送上門來送死。

不過人妖白沒有把握，肯定不會傻乎乎上來送死。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小丫頭從那怪譎巢穴帶出來，長期跟那些怪譎混在一起，對小丫頭的成長心靈不好，讓她多親近人類才行。

蝕芙臉上露出糾結痛苦之色，她也明白不可能讓他站著不動由娘來殺，她不能對此苛求太多。

“要不然，我向船起誓，保證不會騙你。”周凡又道。

“不用，我相信你。”蝕芙低聲道。

周凡心裡一暖。

但兩人說完這事又是一陣沉默。

之前他們的關係很差，現在一下子成了父女，反而不知該如何相處合適。

“你給我一些時間，我要好好想想該怎麼做才合適。”蝕芙又是輕聲說道。

“好，無論多久都行。”周凡咧咧嘴笑道：“隻要你不會不認我就行。”

蝕芙綠翡翠的眼睛盯著周凡，她似乎有話要說，可是還是低下了頭道：“周凡，謝謝你。”

唉，還是不肯喊爹，周凡心裡麵有些苦惱，但他知道今晚能達到這等效果，已經算很不錯了，這事急不來。

畢竟他預料的最壞結果是蝕芙非但不肯認他，還嚷嚷著要殺了他。

“你快去修煉吧，我真的想靜靜。”蝕芙又道。

周凡沒有打趣問靜靜是誰，他高興地修煉去了。

蝕芙坐在甲板上，又望著灰河發呆。

周凡看著這幕，他在心裡歎了口氣，他知道此事最難做的是蝕芙。

人妖白……算了，喊自己孩子的娘為人妖，還是太怪了，應該說白冷蓀利用他的血肉生出蝕芙，本來就居心不良，應該是為了對付他。

可是他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解決辦法，隻能暫且試著修補他與蝕芙的關係，不讓蝕芙受到蘑菇妖的影響太深，與他越行越遠。

待到應該差不多可以離開船的時候，周凡才停下修煉，與蝕芙告彆。

幸好有船在，他每夜都可以見到蝕芙，使得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

蝕芙欲言又止。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周凡笑著問。

“我之前找到了你，借用了娘他們的力量，所以娘他們也知道你在什麼地方。”蝕芙說。

周凡沉默了一下道：“你是不是想讓我離開那裡，躲開他們？”

“不是。”蝕芙搖頭：“娘說你是個天才，進步會比她快，沒把握前她不會這麼快來找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這事。”

她麵露愧疚，要不是她聽信了趙雅竹的話，娘他們就不會知道周凡在哪裡了。

“你不用內疚，這些都是小事，我知道了。”周凡心裡又是一暖，女兒還懂得關心他了。

很快周凡就消失在船上。

本來蝕芙以為她也會與周凡一同離開，但是並沒有。

蝕芙微微皺眉看向背對她的趙雅竹。

她會繼續停留在船上，自然是因為趙雅竹，她現在對趙雅竹可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惡感也沒有太多。

畢竟要不是趙雅竹說出了這事，她還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蝕芙沉聲道：“有事情嗎？”

趙雅竹轉身回來，她看著這個曾經的盟友板著臉道：“父女團聚，這可多得我幫忙，難道你不該多謝我嗎？”

“你說出來隻是想報複我壞了你的好事。”蝕芙冷聲道：“我為什麼要謝謝你？”

怎麼跟你那老爹說的話一模一樣，太討厭了，趙雅竹冷笑道：“你明白最好，我也不需要你的多謝，隻是隨口說說的而已。”

“留你下來，不過是我無聊，想知道你怎麼打算怎麼做。”

“哎呀，一邊是人類親爹，一邊是怪譎親娘，彆說人與怪譎天然對立，你親爹與你娘又是死敵，就算是話本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實在太離奇了。”

“我看呀，未來不是你人類親爹殺了你怪譎親娘，就是你怪譎親娘殺了你人類親爹，到時你就準備哭去吧。”趙雅竹說到這裡掩嘴輕笑。

蝕芙板著臉道：“絕不會出現你說的情況，他已經答應我，不會尋娘的麻煩，隻要我想法攔著娘，就不會有事。”

“說得倒輕巧，你怎麼知道周凡是不是在騙你？”趙雅竹又是重提這事。

“我信他不會。”蝕芙搖頭道：“他以前對我很不好，經常想壓榨我，但今晚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對我很好。”

說到這裡，蝕芙臉上露出一絲害羞，她從來就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

趙雅竹挑眉道：“愚蠢的小家夥，自小就沒受到家人的愛護，很容易被這種假象所蒙蔽，以後你就會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了，不過那時也晚了。”

“就算他說的是假的，我也會阻止他殺我娘，我不許他們自相殘殺。”蝕芙執拗道：“我娘把我生出來，是為了讓我以後成長起來殺了他，但我不是我娘，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是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我不會讓他們自相殘殺。”

“說得好聽，但你有這實力攔得住他們嗎？”趙雅竹嗤笑道，“你娘應該比你強吧？周凡就更不用說了。”

“弱小的人隻能看著悲劇的發生，而無所作為。”

蝕芙麵露堅定道：“我現在沒有，但不代表我以後沒有，我會儘快成長起來，比他們都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