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破舊的木屋外,一顆老樹下,林辰不解地望著顧彩芝,好奇她要和自己說什麼。
“其實,我之前……之前和你撒謊了。”
顧彩芝低著腦袋,聲音很小,瞥了眼林辰,發現林辰表情平靜,心中暗道,果然如我猜測的那樣,他早就猜出我之前沒有說實話。
但即便如此,他並沒有打算強逼我開口。
“那你現在願意和我說真話了?”
林辰本就是衝著靈焱族完整的天賦秘法,才過來這邊,見顧彩芝願意說實話,接下來應該會有靈焱族的線索,他心中自然很高興。
顧彩芝歉意道:“我之前也並不是完全在撒謊,我的確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靈焱族,也不知道什麼完整的天賦秘法,但……但其實我並非沒有長輩。”
林辰沒有開口,表情平靜地傾聽著。
顧彩芝陷入回憶中,聲音中增添幾分傷感:“自我有記憶開始,我便是和我娘在一個小村落相依為命。我娘原本是村裡一戶人家的童養媳,後來卻……卻是和其他人走到一起,還懷了我。”
林辰眼睛虛眯,心中暗道,她口中的“其他人”,無疑就是她父親,然而顧彩芝卻是稱呼那人為“其他人”,估計對這個爹沒什麼好感。
“將我娘當童養媳養的那家人,得知我娘懷孕後,非常生氣,不過他們人其實不錯,沒有打我娘,隻是將我娘趕了出去,還給她安排了一處簡陋的住處。
村子裡的人,都非常討厭我娘,因為當時我娘懷孕之後,誰也不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於是,從小到大,我無數次聽人罵她是忘恩負義的賤……”
她聲音一頓,停了數秒,才繼續道:“我自小被村裡的小孩罵是野種,被人排擠,從小到大連個玩伴都沒有,整天被欺負。我娘的身體本就不太好,在我7歲那年死去。臨死前,她才和我說了我的身世。”
她笑容淒婉哀怨,自嘲道:“說出來你絕對不信,我娘竟然說,我那個從未謀麵的父親,是顏華國皇族的二皇子!
當年二皇子在外曆練,偶然遇到我娘,一番甜言蜜語就把我娘給哄得什麼都不管不顧,後麵離開時,和我娘說過不了多久,會再來找她。”
顧彩芝似乎認定,林辰明白顏華國皇族意味著什麼,所以並沒有解釋。
林辰雖然壓根不知道什麼顏華國,但也從她的話判斷出,這位顏華國二皇子身份尊貴,總之和顧彩芝的娘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然後,他沒再來找過你娘?”
這種花花大少哄騙純情小女生的劇情,林辰實在太熟悉了,類似的情況,每天都在各處地方上演。
女人永遠喜歡幻想自己是一個能遇到白馬王子的幸運灰姑娘,隻可惜幻想與現實大多數時候是相反的。
王子願意和灰姑娘上床,並不意味著願意娶她入門。
顧彩芝心情低落:“他的確沒再回來過,不過有其他人來了。他離開沒多久,我娘發現自己懷孕,心裡又惦記著他,於是打算前往顏華國皇城去找他。
還不等她動身,就有一個女人帶著一群護衛到來。女人告訴我娘,她是二皇子妻子的婢女,過來這邊,是警告我娘,永遠不許去跑去皇城糾纏。
說二皇子生性風流好色,每次出去,都會勾搭不少女人,這些女人若是跑到皇城的話,會汙了皇家的名聲。
她警告我娘,如果我娘不乖乖聽話,她會讓我娘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說類似的事情,她已經不隻處理過一次。我娘壓根不知道那男人已經有家室,也不相信女人說的是真的,但她也終究是被對方的話嚇到,想到肚子裡的我,最終隻能答應對方永遠不會去皇城。”
她看向林辰,笑容中滿是嘲諷和苦澀,“我娘直到臨死前,都還在幻想著,那個男人能回來找她。她等啊等,等得身體越來越差,等得被人罵是勾搭野男人生下野種的賤人,最終沒等來那男人,而是等來她生命的終點。
我猜她即便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內心深處也已經明白,那女人說的都是真的。不管怎麼說,那男人是顏華國的二皇子,他如果一心要來找我娘,除非他死了,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還不來?
最可笑的,你知道是什麼嗎?她臨死前,和我說她的遺願,是希望能夠葬入顏家的墓地,希望未來的某一天,能與那個男人葬在一起,永不分離。”
“你娘是個癡情的女人。”林辰一聲歎息,他已經明白,為什麼顧彩芝之前說她無父無母,也沒有任何長輩。
對她來說,她爹那一方的人,還算是長輩嗎?
顧彩芝笑出聲來,笑容中帶著嘲諷,也不知道是在嘲諷林辰的話,還是在嘲諷她娘的人生,又或者嘲諷她自己的命運。
“我聽完她的話,得知自己身世後,心中充斥怒火,內心深處,也渴望見一見他。於是,七歲的我帶著她的骨灰,離開小村,前往顏華國皇城。終於,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傍晚,我抵達顏華國皇族的宮殿。
見到皇宮,我被震撼到了。人居住的房屋,怎麼可以那麼大,那麼雄偉,那麼壯麗?和我小時候居住的那間茅草屋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我告訴皇宮門口的守衛,我是誰,我又來這裡乾嘛,沒多久,一個貴婦人帶著一名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出現在我的麵前。”
顧彩芝的腦海中,浮現當時的畫麵。
女人衣著華貴,容貌端莊,小女孩被一名老嫗抱在懷裡,穿著又厚又好看的棉襖,見到自己時,小女孩疑惑地詢問貴婦人:“母後,這個臭乞丐是誰?”
貴婦人望著顧彩芝,語氣平淡地說:“一個討人厭的小野種。她當我們顏家是糞坑,多麼臟臭的東西都能容忍,想要往我們身邊湊。
我以前隻知道,這世上到處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下賤女人,現在看來,下賤女人生的女兒,果然也是一般的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