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火裡澆油
————
就在玄都道人暗自感慨時,心神驀然一緊,冥冥中似乎有著什麼事發生一般,讓玄都道人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天穹。
忽——忽——忽——
一片片黑雲不知何時,已然布滿了蒼穹之上,整個天幕仿佛在這一刻換了一個顏色,陰沉沉的壓抑感襲上心頭。
黑雲張牙舞爪的翻滾著,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黑色,一重重黑雲壓頂而來,銀白色雷霆交織,在蒼穹之上猛烈的奏響。
隆!隆!隆!
雷音轟鳴入耳之間,震的地麵上散碎沙礫顫抖不已,甚至有些細碎的沙礫,已然在地麵上跳動,隱隱有著地殼崩裂之感。
“看這天色變化,怕是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應該是純陽界本土修士所為,這些人還真不嫌折騰,這是要做什麼?”
玄都道人掐算天機片刻,又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隻覺前方一片混混沌沌,以玄都道人大法力都難以撥開雲霧看清真實。
畢竟,純陽界天機本就混沌,讓人難以勘破重重迷霧,如今又有域外天魔攪局,更是將混沌的天機帶入了另一個方向。
讓本就不明朗的天機,徹底成了一堆毛線球,其中千絲萬縷攪成一團,任是如何了不起的易道中人,都不敢說能勘透天機。
此時此刻,莫說玄都以先天大羅道行推演天機,就是純陽界本身的天意,也不敢說事無巨細一一洞悉,都能保證大方向不錯罷了。
隻是下一刻,玄都道人卻默然收手,停止了易道推算,低頭看向腳下,看著雍州地脈走向,若有所悟的點了一下頭。
“是這裡……問題的關鍵,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下!”
默默的看了一會雍州地脈,玄都道人呢喃自語:“除了雍州以外,其他大州的聯係被削弱了,或者應該說是被斬斷了。”
“這些人想要做什麼,斬斷雍州與其他州的聯係,乃至剝離與這一方天地的因果,這些人莫非是要將雍州作為主戰場。”
雍州與其他九十八州的聯係,在玄都的感應中,迅速的被削弱著,以至到最後隻餘下一絲半縷的聯係,是雍州作為九十九州之一,純陽界整體的一部分而存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削掉的。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看這些大修士的所作所為,是得到純陽界天意的支持,不然不會有如此陣仗。”
“純陽界天意對域外天魔竟如此忌憚,隻為了讓域外天魔,不擴散到其他州府,竟將一州千萬黎民全都舍了。”
玄都對此早有預感,純陽界對域外天魔的打壓力度,超乎想象的驚人,或許是域外天魔們強闖純陽界,徹底觸及了純陽界底線,激怒了高高在上的天意,
此刻天發殺機,儼然有一股肅殺之氣,彌漫天地八方,殺劫將起未起,純陽界大修們受到天發殺機影響,會有何等酷厲之行,都不是稀奇事。
隆!隆!隆!
耳畔間轟鳴聲大起,玄都法眼燭照天下,撥開重重迷霧,見得一尊尊純陽界大能之士,顯化仙光、佛音、魔樂、妖氣。
種種氣機交相呼應,化為一重通天徹地的禁止,彌天蓋地的覆蓋雍州疆域,當中一道道氣機奔騰不息,帶著無與倫比的肅殺之意。
純陽界大能們的動作,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還要果決,一發現不能當場鎮壓域外天魔,這些大能立即封天鎖地,斷絕域外天魔一切逃遁的可能。
“殺!殺!殺!殺!殺!殺!殺!”
七枚‘殺’字烙印人心,天發殺機恢弘莫測,天意高懸純陽之上,發出此世萬古以來最強音,厚重的黑雲轟隆隆響徹,一頭頭雲龍在雲層中穿梭。
雲層徐徐展開,一位位純陽界大能屹立雲端,低頭望著下方雍州大地,以及雍州大地上的千萬生靈,一個個神態各異。
厚重的雲層滾滾彙聚,金燦燦的日光照耀在身上,將這些大能襯托的,恍若一尊尊無情無私的神祇,正在俯瞰著芸芸眾生。
“諸位,如今吾等封天鎖地,將雍州與天下九十八州分離,那域外天魔本事再大,也休想逃出雍州囚籠,注定要被吾等生生困死。”
一尊相貌英偉的青年道人,身著一件水繡錦衣,腳上踏著一雙芒鞋,手中持一口三尖兩刃槍,眸子中隱約閃爍著清光,照徹雍州大地山川。
五色祥雲瑞氣升騰,幾位道門大能站在青年道人一側,紛紛開口附和,“沒錯,這些域外天魔,落入法網之中,必死無疑。”
要知道,道門之所以信心十足,便是因為這一道通天徹地的大禁,乃是集合了佛道魔三家真法煉就,彙聚佛道魔三家智慧,堪稱純陽界最強禁止。
不要說那些域外天魔,就連布置禁止的純陽界大能自身,都沒有這個能耐,逃出眾位大能力者聯手布置的大禁。
“諸位道友不可大意,”
一尊長眉老僧以天眼通觀遍雍州大地,手中不疾不徐的捏動著佛珠,一字一句間猶如萬佛之音,恍惚間有著無儘的慈悲。
“這域外天魔之患,是現如今天地的頭等大事,不僅關乎吾等能否飛升天外,也與純陽界億萬生靈息息相關。”
“吾等封天鎖地,讓域外天魔無處遁藏,占了一招先手,可是還不能大意,那域外天魔究竟有什麼能耐,吾等直到現在還不知道。”
“誰知道,這些域外天魔有沒有衝破天地禁止的能耐,正因為吾等對域外天魔的根底所知甚少,才不可不防備一二啊!”
青年道人沉吟了片刻,歎息道:“大師所言極是,這域外天魔既然能讓天意,如此如臨大敵的對待,可見並非尋常存在,吾等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才好。”
“對這些域外天魔,吾等就是再謹慎也不為過,這可不僅關乎著吾等道途,也對是這一方生養吾等的天地安危負責。”
“畢竟,吾等雖將雍州整個封鎖了,可是雍州到底有著近乎百萬裡的方圓,這一片疆域說大不大,可說小也完全不小。”
“若是讓域外天魔,借著吾等的疏忽,隱遁在雍州百姓之間,進而從雍州逃入九十八州,就真是吾等的罪過了。”
縱然域外天魔的危險性,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體現出來,可是能讓天意如此對待,這些大能們心裡自然就有數了。
“既然吾等封鎖了雍州,那個禁止就不能輕易的解開,在不確定域外天魔都被鎮壓的情況下,這天地大禁還是繼續存在比較好。”
”吾等大在雍州封禁之下,村、鄉、縣、府四個基本單位為目標,逐一的排查下去,掘地三尺也要將這些耗子挖出來。”
在這一刻,由著佛門、道門兩方大能力者達成共識,魔門、旁門也無法有什麼疑議,隻得按著眾位大能力者商量的一般,四散進入雍州大地各府各縣,進行拉網式的排查。
以眾位純陽界大能的心思,正是寧可錯殺十萬,也不能放過一人,在天意明碼標價下,域外天魔就是大能們成道的墊腳石。
在這關鍵時期,隻要有人露出域外天魔的苗頭,或者隻有一絲可能性,等著這人的都必將是大能們最殘酷的鎮壓。
…………
眾位大能力者封鎖雍州,雍州境內千萬百姓全無所覺,除了幾位稱霸一方的大人物,知道從這一刻開始,雍州的天變了,其他人依舊懵懂無知。
這一道由諸位純陽界大能聯手布下的強大禁止,隻有這幾位修行高深之輩,才有能力看到一麟半爪,尋常的結丹、元嬰就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該死的,這是什麼,怎麼會……這些老不死的,怎麼會在這個時間段來雍州,這不應該啊,上一世三百年的記憶,從來就沒有過這種事。”
長平府陳家大宅之內,陳思樂一臉的驚怒交加,抬頭望著蒼穹之上,以他元嬰巔峰級數的修為,當然看到了眾位大能布下的禁止。
眾位化神級數乃至返虛級數的強人,聯手布置的強大禁止,哪怕距離陳思樂身處萬裡之外,可是那隱隱透露的氣息,就讓陳思樂一陣心驚膽顫。
“不應該啊,這不應該啊,這個時間點不對啊,這些老家夥怎麼會現在就出現在雍州,他們不是應該等到本公子神功大成之後,老老實實的臣服在本公子的腳下嗎?”
陳思樂此時幾若抓狂,那一道覆蓋整個雍州的禁止,對陳思樂的刺激太大了,尤其是陳思樂自以為懷著驚天大秘的情況下。
對那些站在純陽界頂端的大人物,自然希望有多遠就躲多遠,堅決不與這些家夥有來往,這是他上一世身為散修時的生存本能。
畢竟,陳思樂若是證就不滅元神,多少還能有些底氣,可是一個元嬰級數的修士,在某些大能力者眼中就是一盤菜,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莫非是剛才的那一場流星火雨,也不對啊,這流星火雨到底有什麼蹊蹺,能引動那些家夥的大駕?”
陳思樂苦思冥想的半晌,最終露出了一抹苦笑:“這些老家夥啊,為什麼現在都蹦出來了,再給本公子十年二十年,本公子一定能將張伯端的油水榨乾淨,成為新一代的純陽道祖。”
“到時候,本公子神通大成,誰都不用怕了,該讓那些老家夥來敬畏本公子了。可為什麼老家夥們,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攪局。”
對此,陳思樂氣的幾乎要吐血,他自信再給他二三十載,他就能儘奪張伯端一切造化,成為新一代的純陽道祖、地仙祖師。
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修士們,是不會給陳思樂第二次機會的,陳思樂隻要敢露出一絲半點的端倪,等待著陳思樂的絕對是搜魂術、奪魄術的加身。
當然,這一切可能是陳思樂自己嚇唬自己,可是上一世三百年的經驗告訴他,不要看正道一派偉光正的一麵,但正道修行人的底線要遠比邪道修士低得多。
最為重要的是,陳思樂已經習慣了強勢的地位,反倒不習慣將身家性命,交到其他人的手上,讓旁人來定奪。
何況陳思樂本身就不乾淨,一旦被人抓住馬腳,等待著他的是什麼下場,隻要一想想就為之膽寒,生不如死都是輕的。
陳思樂心緒漸漸穩定,呆立了一會兒,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期望這些老家夥,不知道本公子吧!”
陳三少站在院落中,望著彌天蓋地的禁止,那危險莫名的氣機,臉上的神情似哭似笑,頗有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這就是懸在半空的鍘刀,誰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落下來,在這一道鍘刀下,讓陳思樂如何敢熟視無睹,如何能對其不慎重。
一想到自家的種種算計,突然有了這許多的變數,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陳思樂心頭恨不得滴血,一口銀牙咬的嘎吱嘎吱作響。
“公子爺,”
這時,外事管家陳二虎一路小跑著,跑到陳思樂的身前,躬身行了一禮,獻媚道:“公子爺,您交代的事,小的都辦妥了,特來交令來了。”
“嗯?”
陳思樂被陳二虎說的一愣,看著陳二虎風塵仆仆的模樣,下意識的問道:“吾交代你乾什麼了,你來交什麼令?”
被陳思樂這一問,陳二虎話音一噎,想要說什麼,又小心的打量了一下陳思樂的麵色,才道:“公,公子爺,您,您這是都忘了?”
“忘了?”
陳思樂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到底有什麼事,直接說出來就是,不要在本公子麵前賣關子,本公子最討厭這種人。”
因為察覺到陳思樂語氣不好,陳思樂的音調又小了一截,小聲道:“公,公子爺,您不是吩咐小的,讓小的向外傳長生大帝道藏,在雍涼一帶出世的消息。”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把陳思樂渾身驚起一身冷汗,一想到高懸雍州之上的禁止,再一想到這消息傳出去的後果,陳思樂不禁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