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天心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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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血窟!
聽著陳思樂冰坑入骨的話語,以及這一敏感字眼,陳二虎與一眾外事仆役徹底癱倒在地上,汗水一瞬間就浸透了全身。
汗液成流順著褲管流下,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在旁人眼中近乎於鐵漢子的陳二虎,麵色蒼白無比,仿佛血色全無一般。
“公,公子爺,饒,饒命,”
作為陳家尖刀的陳二虎,如何不知道煉血窟是何所在,那是遠比地獄魔窟,還要恐怖千倍萬倍的地方,進去了就等於半條命丟在了裡麵。
那裡麵的恐怖之處,除了陳思樂這位親自布置者,其他的陳家人隻知道一麟半爪。可就這一點袒露出來的大恐怖,就足以讓任何人對煉血窟畏之如虎如蠍,寧可死在外麵也不願活著進入煉血窟。
最重要的是,陳二虎在未當陳府的外事管家時,曾奉陳思樂之命進過一次煉血窟,見到了煉血窟的一角真貌,見到了當中的無窮恐懼。
而就這一眼所見,便讓陳二虎這個鐵打的漢子,骨頭徹徹底底的‘軟’了下來,在陳思樂麵前再也沒有硬氣過。
沒有人能見到煉血窟的恐怖景象,還能安之若素,可見過了煉血窟中的恐怖,至少陳二虎這個普通人中的硬漢,是沒有千錘萬煉都打不彎的能耐。
“不過……”
不待陳二虎告求饒命,陳思樂眸光稍稍垂下,思量了片刻,徐徐道:“本公子現正是用人之時,你們好歹跟了本公子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把你們扔入煉血窟,著實是有些不近人情。”
陳思樂一邊說著,一邊翻閱著陳二虎呈上來的布帛,一目十橫的翻看著布帛上的內容,將太平府張姓人家都看了一遍,麵色低沉無比。
“張伯端啊,張伯端,你到底藏到了哪裡,難道吾上一世所見所聞都是假的,亦或者是他的出身來曆有問題,有人偽造了張伯端的出身。”
“莫非,是太平府張氏強行認親,想要借著純陽道祖的虎皮,發展壯大自家的家勢?”陳思樂心頭疑慮重重,甚至認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幻泡影。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以張伯端彼時近乎合道的成就,太平府張家隻要不想被張伯端一巴掌拍死,就絕對不敢去打這張虎皮的主意。”
這些念頭在陳思樂的腦海中盤桓了一下,最終被陳思樂再度壓了下去,隻是握著布帛的手,不知何時有著一絲絲雷氣流轉,‘呲’的一聲手中的布帛豁然碳化,最後成為一片片飛屑飄落。
“公,公子爺,饒命,公子爺,饒命,”
陳二虎渾身都濕透了,冷汗不住的往外冒,音調也變得顫顫巍巍,尤其是見著呈上的布帛,被雷氣完全碳化之後,心臟的跳動愈發劇烈。
冷淡的看了一眼陳二虎噤若寒蟬的模樣,陳思樂淡淡道:“這樣吧……本公子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能不能抓住,獲得活下來的機會,還要看你們自己。”
陳思樂也不管陳二虎心緒大起大落,右手壓了壓腰間玉帶,語氣驟然加重了幾分,道:“有一點,吾要你們記住了,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本公子隻要結果,不問過程如何,你們不要再讓吾失望!”
“本公子的每一次的失望,都是需要代價的,這代價……你們這些狗才,不見得能付得起。這一次……是本公子的消息渠道有問題,可以就這麼算了,但吾不希望下一次,也這麼輕描淡寫的就算了。”
陳二虎磕頭連連,道:“公子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全都明白,小的以後一定拚了性命,也要完成公子爺的交代。”
“倘若再出紕漏,不用公子爺您吩咐,小的自封法力,去煉血窟領罰,公子爺既然能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定當珍惜這一次機會。”
陳思樂撫掌一笑,道:“好,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本公子看你的表現,不要讓吾再失望了,一而再再而三期待落空,吾不想總是的失望。”
“一次兩次還好,三次四次也可以忍,可吾若總是失望而歸,你說說你們這些奴才,你們這些爪牙,還有存在的價值?”
驀然,陳思樂眉頭一皺,道:“既然,你們實在找不到張伯端這人的蹤跡,那就不用去找了,那人的厲害你們不知道,本公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人不想讓你們找到,以你們隻是結丹的修為,想要找到此時的他,或許真的有一些難度,那人的修為哪怕不入巔峰之列,也著實棘手的很。”
就算事實擺在眼前,陳思樂仍不相信張伯端這個人,隻是他的一段臆想。那一位稱尊天下三百載,橫壓純陽九十九州的地仙祖師,一定存在著某個角落中。
說不定,那位地仙祖師正默默注視著九十九州,隨時等待著真正綻放萬丈光芒的機會。陳思樂可不相信驚才絕豔如地仙祖師,會甘於寂寞的永遠沉寂下去。
就算地仙祖師隻有煉氣、築基的修為,但憑著張伯端上一世三百載的大成就,在陳思樂眼中分量依舊比得上化神、返虛。
窗前盆景翠綠,陳思樂負手站在窗前,伸手掐斷盆景中的一截嫩芽,眸中精芒閃爍,道:“你們,給本公子在雍涼一帶放出消息,就說……太平府十方大山深處,有著一處上古道藏即將出世。”
“那一處道藏是上古時代長生大帝所留,當中有著長生大帝的無上道藏存世,得之可修行長生羽化大道,有望臻入與道合真之妙境。”
陳二虎遲疑了一下,道:“長,長生大帝?”
“嗯……然後,你們帶人去府庫取幾件法寶,扔給探尋長生道藏的‘有緣人’,再大肆宣揚一番,務必要引來更多的修士。”
陳思樂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道:“嗬嗬……長生大帝的無上道藏,吾看他們誰能抵得住誘惑,隻要有大魚上鉤,就又是一出好戲上演。”
要知道,純陽界的長生大帝乃是一尊極為神秘的存在,相傳本身為南極長生大帝的一尊化身降世,精通長生久視不老不死之大道,為純陽界神話傳說中的人物。
這一尊長生大帝的道境,遠在一般的先天大羅之上,是先天大羅中稱尊做祖的存在。能與那一尊大帝扯上關聯的道藏,不要說一些化神、返虛都不到的人物,就是一般的先天大神通都要慎重對待。
當然,這一處上古道藏完全就是子虛烏有,就連撲風捉影都算不上,隻是陳思樂隨口捏造,假的不能再假的假消息。
可是,長生大帝的名頭是做不得假的,隻要傳出了假消息,可能元嬰級數的大修士知道這是假消息,不會輕易動心。
但是元嬰級數之下的人物,那些締結金丹的小宗師們,所在層麵不如大修士。哪怕知道這消息不可靠,可是總免不得帶著幾分僥幸心理,自覺與他人不同,偏偏要去試試真假。
隻要這些小宗師去試,就等於是幫了陳思樂的大忙,張伯端隱遁太平府十方大山深處,隻憑著陳家的人力物力,著實難以搜尋十方大山,找到張伯端的蹤跡。
而傳出這一假消息,引來雍涼一帶的小宗師們,這些小宗師在莫須有的長生道藏激勵下,不將十方大山掘地三尺,都是這些散修小宗師們手下留情了。
“公子爺,小的辦事,您就瞧好吧,”
陳二虎聽著陳思樂的吩咐,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陳思樂的臉色,待到看見陳思樂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心頭猛然一跳,口中連忙回了一句。
“嗯,去吧,”
陳思樂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陳二虎與其他幾位外事仆役如夢大赦,連滾帶爬著退出了大堂,生怕這位陳家三少突然改了主意。
長平府陳家三少的手段,隻有這些陳家外事之人最清楚,陳二虎的‘狠’是擺在明麵上的,而陳家三少的‘毒’,卻是殺人不見血的。
“張伯端啊,張伯端,你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的死在本公子的手上,非要作徒勞無功的掙紮,難道你還能脫得本公子的手掌心?”
陳思樂自言自語道:“早死晚死都是死,你非要挑一個最痛苦的死法,這又是何苦來哉的,讓吾在動一遍手。”
…………
就在陳思樂絞儘腦汁,想要將隱遁十方大山深處的‘張伯端’逼出來,好讓他徹徹底底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時,他所要找的那一位正主,正默默的關注著陳思樂的一舉一動。
“這個,”
小橋流水之間清流涓涓,玄都哭笑不得看著茶杯中圓光,看著陳思樂一步步成長為長平一霸,搖頭道:“這家夥,到底與吾什麼仇什麼怨,就盯著吾來攀咬,也不怕崩了自己的牙。”
玄都很是苦惱的望著這位奇葩,在這三年時光中,他在純陽界九十九州,也布置了幾個棋子,作為混淆視聽之用。
在玄都所布置的棋子中,也就屬陳思樂作為奇葩,想要竊取了玄都的機緣也就罷了,還對玄都死纏爛打,一副殺伐果斷的模樣,讓玄都不堪其擾。
“從吾給他一段三百年的記憶開始,這貨就一直盯著我,追殺了吾三年不說,還叫囂著要取而代之,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玄都道人想了想:“這個家夥如此不老實,還四處給吾惹麻煩,還不如就把他換下棋盤,不用他作這個棋子了。”
陳思樂三番五次的作死,玄都道人都將其當一個樂子看待,根本沒把陳思樂這個人當回事,可是陳思樂屢次觸碰玄都道人的底線,終於引起了玄都道人的反感。
在玄都道人的眼裡,隻是區區一個傀儡而已,就連他本身的記憶都不屬於自己,反手之間就能讓陳思樂生死不得。
而陳思樂卻懵懂不知,幾次挑釁著玄都道人的忍耐限度,一個人作死是有底線的,陳思樂這幾次作死,徹底讓玄都道人起了厭惡之念。
“三年時間修成元嬰,這已是了不得的成就,古往今來都少有,有著這般大機緣,還不懂得知足,真是死不足惜。”
“也罷,也罷,你不是想用長生道藏,徹底將吾的蹤跡挖出來嗎?”
玄都道人幽幽一歎:“既然你這麼惦記著吾,吾也不好不給你點甜頭,這九十九州未來兩千年的亂世,就由你來開啟吧!”
道人的目光愈發幽冷,似是在看著死人,道:“往後,就是不能煉就不死長生之身,好歹也能混一個千古惡名,如此想來也確實有趣。”
…………
正所謂天心一動,自有天機地象變化,玄都道人作為純陽界力量第一之人,亦能當半個天命之用,心頭殺機一起,就有著重重異象紛呈。
這是玄都道人以道心玄妙,與天心有著一絲奇妙聯係,引得天發殺機,天之殺機凝聚,赫然化為一重異象浮現。
隻是這一重重異象。非道行高深之輩,亦或是精通望氣斷脈之人,才能看得清楚明白,尋常人根本看不見、摸不著。
長平府,陳府大宅外,一間二層樓茶館之內,一瞎眼的老道人坐在酒桌前,正搖頭晃腦的聽著小曲,喝著陳年老酒,看其神色倒是自在逍遙。
猛然,瞎眼老道人似乎有所察覺,神色愕然的抬頭,‘看’了一眼陳府大宅上空,那一重重烏雲般的晦氣聚攏。
這瞎眼老道人的眼睛雖瞎了,可是心還沒有似眼睛一樣瞎的徹底,‘心眼’也可觀望大千諸象。
“好家夥,這陳家小子做了什麼事,招惹了什麼人,無緣無故的聚攏這麼大的晦氣,這是要滿門死絕的節奏啊!”
瞎眼老道人‘心眼’所見,重重晦氣遮天蔽日,嚇得這老道人連忙灌了一口老酒壓壓驚,才心有餘悸的念叨著,顯然把老道人嚇得不輕。
陳家大宅上空突如其來的晦氣,著實是嚇到了瞎眼老道人,平常人沾染一絲晦氣,都要倒黴一整天。何況陳府上空的晦氣,豈止是千縷萬縷,如此磅礴的晦氣壓在身上,說一聲‘滅門’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