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強國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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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大朝之始,泉浦掖庭之前,一名名彪形大漢高舉青銅號角,號角聲回響在掖庭上空。
踏!踏!踏!
一隊隊兵甲徘徊左右,荀少彧一身冕服,腰間佩戴吳刀,頭戴玉冠垂落金穗,在眾臣的簇擁下,一步步走入華陽宮。
華陽宮門石陛,合有三千三百三十三階,荀少彧一步步踩著石陛,左右群臣拱衛其上,每一階石陛兩側,皆有甲兵定立。
荀少彧眸光清澈,看著宮中最上方的君位,臣僚大夫們分彆入座左右之列。
“臣等,請君侯上座君位!”
“臣等,請君侯上座君位!”
“臣等,請君侯上座君位!”
在臣僚大夫們的喧赫聲中,荀少彧手掌按著佩刀刀柄,一步步的邁上宮內銅陛。
這一七階銅陛之上,盤立一張銅案,上設一尊三足香爐,三二輕煙渺渺,又有一方寶匣半開半合,一枚金印靜靜置於匣中。
荀少彧轉身落座,坐於銅案之前,眸子中閃爍著駭人神光。
宮中群臣看著氣度斐然的荀少彧,麵容露出激動之色。雖然荀少彧已是名正言順的新君,行駛的也是國君權柄。但按照規矩,一位新晉國君在大朝接受諸國使賀後,才是真真正正得到天下承認的一方諸侯。
自從這一場波及整個呂國的動亂爆發,呂國國勢元氣大傷,正是國難思明君,上至貴裔勳臣,下至庶民黔首,無不盼望著呂國再度恢複盛時。
而荀少彧大戰、小戰三載有餘,憑著自身功業實力,一一削平阻礙,讓呂國所有勳臣們看到,隻有荀少彧一人才是呂國真正的未來,隻有他一人才能興盛呂國。
“諸位臣工,寡人登基,必不負先君之誌,興吾呂國之業,開吾呂國之基。”荀少彧看向宮中群臣,向臣僚大夫們宣告著胸中意氣。
“下臣,拭目以待!!”華陽宮內的數百臣僚,紛紛跪地叩首,齊聲回答。
荀少彧伸手按在銅案上,緩緩說道:“諸君且看,寡人如何興吾呂國,壯哉呂國萬代千秋!”
聞淵明等老臣,拱手道:“國君壯誌,臣等老朽定當一力輔佐,不負國君今朝大誌,壯吾呂國社稷。”
如今的聞淵明,地位幾乎與荀少彧相若,身居著‘宰父’之尊,且孫女司琅環為內廷女主、呂國夫人。聞氏一脈的聲勢,較比呂文侯時更為壯大,權勢僅在荀少彧一人在下,一度與荀少彧並駕齊驅。
荀少彧悠悠道:“寡人登基,諸國使者皆至,召諸使覲見華陽宮,寡人要款待諸使。”
宮中群臣一一拱手:“諾!”
…………
華陽宮中,國君銅陛之下,一張張案幾設立左右,規格各不相同。
著眼這一方諾大華陽宮中,所設案幾有著三百之數,其間百五十數為呂國大夫所坐,餘百五數為大小諸國使者、古老氏族長者所立。
“諸國使節,覲見君侯!”
一聲呼喝響徹宮庭,一名名內侍交相傳喚,傳入華陽宮中穩座的荀少彧耳中。
這些內侍底氣十足,最少都是武道入骨的人物,帶動五臟六腑之氣,每一聲大喝都猶如雷霆響徹。
荀少彧淡淡應道:“宣!”
”宣,諸國使者,覲見國君!!”
幾聲傳喚同時響起,聲音散落在掖庭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鄭國使!”
“宋國使!”
“許國使!”
“曹國使!”
“東虢使!”
“杞國使!”
“吾等參見君侯,君侯萬年!”以鄭國為首,此謂六大諸侯,六國使者一一覲見高坐的荀少彧。
“諸國來朝,此為呂國幸事,吾荀少彧幸事。”
荀少彧看著宮中眾國使者紛紛落座,眸光開闔間,略過一抹奇異色彩。
豫州諸國林立,大國強國有七,弱國小國不勝枚舉,如今荀少彧登基,眾國來使朝賀,堪稱一世盛況。
“君侯過譽,君侯以少年之軀,執乾戈殺吾宋國大將南公錯,殺敗吾宋國三十萬大軍,英姿勃發如是,呂國又一雄主耶!”
宋國使者冷笑不止,環顧宮中四周,率先開口,道:“君侯如此厲害,想必呂國大興之期,或不遠矣。”
這位宋國使者語鋒尖銳,堪稱咄咄逼人,讓不少呂國大夫皺眉不已,更讓幾國使臣看向荀少彧的目光,愈發的警惕戒備。
諸侯之間盟守攻伐,都非兒戲小事,一時不慎就是無數家破人亡。
“或不遠矣?”
荀少彧搖頭歎息,當即駁斥道:“使者謬論,吾呂國立國八百載,時人誰不知呂國國窮衰微,上比不得鄭、宋萬載基業,中不及曹、許、東虢、杞四國同心同德,吾呂國者……一孤國也,何來興盛之勢?”
宋國使者氣勢洶洶的起身,道:“呂侯謙遜了,若非呂侯認為吾宋國不值一提,豈會與吾宋國處處為難?”
“貴國誤會了,豈會故意與爾等為難。”荀少彧淡淡道:“宋宣侯者,吾長者也!荀少彧再如何無法無天,也不敢與長者為難,可惜荀少彧為呂侯,當為呂國國人庇護。”
“宋國屢屢犯吾邊境,尤其是南陽之亂,先君遇險呂國失主之際,宋國更是大舉攻呂,荀少彧不得不反抗,吾呂國千萬國人不得不反抗。”
“哈哈哈……”
宋國使者大笑不止,道:“呂侯好會粉飾,你怎麼不說你都做了什麼,你都乾了什麼。公子則是文侯嫡長公子,理當繼位新君。而你這位庶出十四子,卻在公子則即將即位的關口,出兵大肆掠入呂地,造成了諸公子之亂。”
“如今呂侯得償所願,卻不知天下如何看呂國,如何看你這位呂國君侯,介時竊國大盜之名,足以當傳後世矣。”
“大膽,”
“無禮,”
呂國群臣怒目而視,不少武大夫甚至躍躍欲試,一手按在腰間佩劍劍柄上,一雙虎目流露殺機。
宋國使者這一番話,可是實打實的捅在了荀少彧的痛處,荀少彧南征北戰縱橫武勇,但他一步步走到今時今日,卻少不得陰謀詭計。而這些過往經曆,就是一個個現成的攻訐借口。
要是這一宋國使者,隻是暗中攻訐也就罷了。但當著諸國大使的麵,如此肆無忌憚的攻訐荀少彧,簡直就是兩國徹底撕破麵皮的前奏。
大朝之上,諸國賀之,宋國如斯咄咄逼人,讓其他大小諸侯作何感想。
何況荀少彧不是尋常國君,一尊擁有著天人神魔戰力的人物,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能攪動一方風雲變色。這等人物捏死宋國使者這一初入宗師級數的修行人,簡直就是隨手之事。
“使者之意,可是宋宣侯之意?”荀少彧漠然看著宋國使者,華陽宮中的氣氛一時間趨於緊張,眾多使者噤若寒蟬。
鄭國使者詫異了看了一眼宋國使者,嘴角微微上揚一角,神態從容淡定,在眾多使者中尤為明顯。
宋國使者開口,道:“吾家君侯本性謙和,自不會如吾一般,與呂侯當麵分說。隻是宣侯有一貴女,與呂文侯聯姻,如今新呂侯繼位,不知可否讓貴女母子,回歸往昔故國?”
宋國在這一刻,終於圖窮匕見,這才是宋國使者的目的,圖謀將姒宣雲母子帶回宋國,借著公子則嫡長公子的名頭,未嘗不能讓荀少彧亂一亂手腳。
荀少彧漠然看了其一眼,徐徐道:“先君國夫人,思念先君成疾,日前已經病逝,公子則重孝在身,恐怕不能遠行。”
宋國使者悚然一驚,指著荀少彧,道:“你……”
誰也沒想到,荀少彧會如此的狠辣,甚至都沒有顧及宋國,就果斷的讓姒宣雲病逝了。
荀少彧麵色冷淡,緩緩道:“先君國夫人病逝,寡人痛心疾首之!”
“好一個痛心疾首,呂侯果然‘純孝’。”宋國使者嘿嘿冷笑,問道:“呂侯,吾家君侯貴女真的是病死的?吾要查看貴女遺體,你可敢讓吾勘查一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姒宣雲臻達【煉炁化神】之境地,練就一道元神法力,可謂百邪不侵,豈是所謂的病邪能傷的。不說活到三百數大限,再活上一二百年還是綽綽有餘的。
“欺人太甚!”
聞淵明拍案而起,瞪著一雙虎目,道:“宋國使,注意你的言辭,吾家君侯敬你宋國三分,才在你三番五次挑釁後,猶自不做處置。而你非但不知分寸,再三辱吾家君侯,莫非青殺口之戰,吾呂國還沒將你宋國打疼打痛?”
聽著聞淵明的威脅,宋國使者反唇相譏:“哈哈哈……吾宋國百萬大軍,你小小的呂國,隻是一戰中後稍稍占些上風,就吹噓至此,真是可笑可憐。”
穩座君位的荀少彧,斷然道:“那就再打一場,看看吾呂國的成色,值不值得你宋國小心對待。”
“呂侯……”
呂侯毫不猶豫的態度,讓宋國使尖銳的叫了一聲,道:“兩國交戰,可不是兒戲之事,你呂國真敢與百萬宋軍相抗?”
荀少彧一字一頓,道:“此戰,非吾呂國非戰不可,而是吾呂國不戰,你宋國不知吾呂國國人之血氣。”
看著荀少彧一言不合,就要與宋國開戰的一幕,所有的諸侯使者都麵麵相覷,心頭最後一絲試探的念頭悄然散去。
若非沒有天人神魔戰力,荀少彧豈會如此張揚,直接將矛頭指向宋國,更是揚言要與宋國會戰。宋國可是第二大諸侯,敢於宋國交戰的呂國,擁有的底氣,讓其他幾國細思極恐。
荀少彧一拍銅案,道:“來啊,將宋國使拉出華陽宮,給寡人丟出掖庭。”
“諾!”
幾名魁梧大戟士拉著宋國使,生生將這位初入宗師級數的高手,拖出了掖庭華陽宮。
看著麵露怒色,但強自控製自身的宋國使,幾國使者都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隨即默然無言。
此刻宋國使者若是反抗,在華陽宮這等高手如雲之地,絕對是十死無生之局。隻是宋國使性子堅忍,知道其中的厲害,才任由幾個【伐毛洗髓】級數的大戟士,將宋國使拖出掖庭。
看著宋國使麵臉的不甘,鄭國使者此時出列,道:“下臣,恭賀君侯登基之典,吾家鄭公知君侯少年英才,可謂喜不自勝,願與君侯聯姻,結百年之好。”
至於為何隻有區區百年,兩方強大諸侯國,能在百年內不互相攻伐,就已是極為難得了,還能奢望什麼。
“下臣,恭賀君侯登基之典,吾家國君聞知君侯少年英才,特許聯姻之盟,結百年之好。”其他幾國紛紛出列,爭相恐後的向荀少彧,向呂國聯姻。
身處荀少彧這般位置,婚姻不容他做主,他的喜好就是呂國的喜好,他的偏愛就是呂國的偏愛。就如司琅環一般,隻要對整個呂國有利,荀少彧就隻能娶之。
荀少彧坦然受之,道:“如此,寡人不日擇一長者,與諸位商談聯姻會盟之事。“
“諾!”
…………
甘泉宮,偏殿!
夜色沉沉,燭光搖曳,荀少彧端坐主位,左右各坐著幾位重臣元老。
“哈哈哈……痛快,痛快!”
“宋國欺吾呂國久矣,今日在華陽宮,真是狠狠的出了口氣。”荀太常撫須長笑,幾位重臣也撫案而笑,笑聲回蕩在這一座偏殿中許久不散。
荀太微拱手,道:“君侯,以鄭國為首的五國,皆想與呂國結為姻親,不知君侯之意?”
這一間偏殿內的重臣元老,都是荀氏公室的頂梁柱,幾位老臣目光注視著端坐主位的荀少彧。
這幾國聯姻之事,作為新君即位以來的頭等大事,隻有荀少彧這個當事人才能做主拍板。殿中老臣們的意見,最多隻是起到一個輔助。
荀少彧靠在靠椅上,輕聲道:“五國聯姻,這是好事啊……這是他們看到了呂國不可欺,才會想到與呂國聯姻結盟。”
“掖庭隻有一位呂國夫人,長此以往也是不行的,呂國夫人之下有四夫人。以寡人的想來,隻是聯姻許、曹、東虢、杞四國足以,鄭國……吾等以上賓待之即可,卻不能輕易聯姻。”
對於豫州第一大諸侯的鄭國,荀少彧有著充足的警惕、忌憚。以往為了能促進與鄭國的關係,荀少彧自是求之不得,但荀少彧今時不同往日。
況且,鄭國實力更勝宋國一籌,一旦呂國聯姻鄭國,免不得就要接受鄭國的擺布,乃至於成為鄭國的附屬。
一位麻衣老者沉吟道:“君侯的擔憂不無道理,宋國看著咄咄逼人,作為第一諸侯的鄭國,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他們不咄咄逼人,可是軟刀子殺人也要人命,讓人不可不防,也不能不防。”
在坐的呂國耆老們,對鄭、宋二國可謂警惕之極,與二國爭鬥多少年,他們對老對手的忌憚幾乎滲入了骨子裡。與此同時,對於其他諸侯雖不見得全無警惕,卻也不會敵意十足。
荀少彧麵上帶著笑意,道:“曹許四國,在吾呂國內亂時,是想伸伸手的,但手剛伸出去,就讓人給剁了下去,也都是個不安分的。”
“不過,不怕他不安分,就怕他太安分,安分守己的人沒有弱點,隻有不安分的人才有著明顯的缺點。”
宗伯荀太微輕聲問道:“以君侯之意,是要迎娶四國貴女,拒絕鄭國聯姻?”
荀少彧淡漠道:“沒錯,此時四國弱,而鄭國強,寡人要借著四國兵勢,與鄭、宋兩大諸侯三分豫州,奠定一世霸業的根基。”
作為國君的荀少彧,自身情感不得自由,他完全將情感當做了交易的工具、籌碼,要為呂國的未來,搏一條通天大道。
無論四國貴女是賢是愚,都免不得入呂國內廷,就是貌若無鹽女,隻要能對整個呂國有利益,荀少彧都要甘之若飴而行。
他看著頂門上,吞吐呂國氣運的鼎器,個人得失對比公器之重,著實太微不足道了!
宗伯荀太微垂頭道:“老臣,這就去拜訪四國使者,與四國使者商議盟約,爭取占據有利的地位。”
“嗯……”
荀少彧看著周圍公室重臣們,幽幽道:“諸位公伯、公叔都是少彧的長輩,以往少彧行事急切,請各位長輩寬宥。”
“如今的呂國,內外都不安穩,豫州諸侯隻是小疾,共氏在這三餘載的藏匿才是大害。吾呂國的危機猶在,並非隨著寡人的登基,就會自動的煙消雲散。各國覬覦的目光,到現在都沒有收回來,著實讓人不得不憂心。”
“現在的呂國,不能經受半點差池了,隻有吾等荀氏子弟聯合起來,才能穩住呂國基本盤,穩住呂國的千載基業。”
“呂國萬年!”眾位荀氏重臣向著荀少彧叩拜,道:“吾等族人,唯君侯馬首是瞻,強國,強軍,強民!”
這是荀氏族人心中,最為深沉的呐喊,一旦呂國強勢崛起,屹立於這方天地,作為一份子的他們,頃刻就能獲得千百倍的回報。
“呂國必須強大,強國……霸主……乃至於讓天子側目的強大!”荀少彧接受著眾人的跪拜,眸子中似乎演化一方石鏡,無邊無儘的氣運,恍若要將他完全淹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