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不死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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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宛都!
宣德殿中,一位枯瘦老者端坐君位,殿內有著數名重臣,靜然於左右矗立。
這一位枯瘦老者,身著一身冕服,頭戴諸侯冠冕,冷峻的麵龐,一雙猶如鷹鉤般的瞳孔中,閃爍著冷幽幽的色彩。
老者目光冰冷的看著殿中眾人,道:“呂國傳回的消息,爾等該知道的,也應該都知道了吧!”
幾位重臣麵容一肅,齊聲道:“臣等,已然知悉!”
殿中的幾人,都是宋國政權的頂層脊梁,其勢力超乎想象的龐大,消息渠道甚至較比宋宣侯,還要靈通一些。他們自然知道,宋宣侯為何會震怒,更是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宋宣侯眉頭一挑,麵露怒色,忿忿的拍了一下桌案,道:“吾宋國三大掌刀人,儘數隕落在呂國,三把鎮國神兵遺失在外,好一個呂國小兒,莫非欺吾宋國刀鋒不利乎?”
宋國五把鎮國神兵,經此一遭遺失了三把之多,赫然動搖了宋國之根本。在氣數動蕩牽連下,對其影響最大的還是宋宣侯與幾大老族。
隻是宋國公室一家的力量,或許並非太過可怕,然而幾大老族的分量著實不輕。一旦讓宋國這一豫州第二大諸侯的國力,全部的發動起來。就連第一諸侯的鄭國,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小覷。
宋國綿延上萬載之數,國中幾大老族勢力盤根錯節不容小覷,一度君弱臣強之時,甚至能決定一國君權之廢立。
雖然經過宋宣侯的幾番打壓,幾大老族勢力已經削弱了許多,但仍舊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司馬南公錯,上前一步道:“君侯,臣願率十萬鐵騎南下呂國,一舉踏平呂國,迎回鎮國神兵。”
畢竟,鎮國神兵非同小可,或許單一在威力上,無法與專注殺伐的神兵相比較,但卻能鎮壓一國之運,綿延國祚氣數。任何一口鎮國神兵的遺失,都可能導致一場區域性質的大戰,何況三把神兵一起遺失,絕對已經觸及到了宋國的痛處。
大司農薑穆夙厲聲道:“必須讓呂國,歸還吾宋國的鎮國神兵,否則吾宋國不吝一戰,用他呂國人的血,來拿回吾宋國的鎮國神兵。”
“臣請一戰!!”
幾大重臣的態度極為堅決,宋國三大神兵的遺失,讓這些重臣憑空生出不少緊迫感。
重臣們皆出身老族,固然尋常會有牽製君權之舉,卻與宋國乾係極重。宋國鎮國神兵被奪,所有的宋國人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這關乎著所有人的利益,不僅是宋宣侯一家一姓的利害關係。
“營口一役,吾宋國的三位掌刀人一起攜手,天人之下難遇敵手,本該是萬無一失啊!”
“誰能想到,那個毛頭小子竟然能殺得幾大掌刀人,讓寡人這些時日的心血,全部毀於一旦。”看著殿中的幾位重臣,宋宣侯慢悠悠道:“如今,公子彧更在營邑,建立射鹿台祭祀天地,登上攝政君之位,麾下數十萬大軍在握,此時與他開戰,不吝與半個呂國一戰。”
說到此處,宋宣侯哼了一身,道:“半個呂國啊……那又如何?寡人不但折了三位柱石,還被奪了鎮國神兵,欺吾辱吾何其之甚,寡人一戰又如何!”
宋宣侯眸光流轉,公室五大柱石折了三位,身為宋國君侯,當真有著切膚之痛。
大司馬南公錯伏身,高呼道:“君侯,臣南公錯請戰!”
幾位重臣齊聲道:“君侯,臣等誓死請戰!!!”
見著眾臣如斯一心,宋宣侯豁然起身,諸侯冠冕玉色搖動,大有狼顧鷹視之象,道:“南公錯,”
大司馬南公錯俯身揖禮,字字鏗鏘有力,道:“臣在!”
宋宣侯開口道:“儘發二十萬【玄鐵飛騎】,直入呂國東南,宣令三軍將士,三十日不封刀,寡人要讓呂國付出血的代價。”
三十日不封刀,這是要大開殺戒,以二十萬【玄鐵飛騎】的戾氣,絕對能讓呂國十萬裡疆土,都染上一層血色。
由此可見三大掌刀人隕落,讓宋宣侯對於荀少彧殺心之堅,以及奪回三把神刀的決心。
“寡人要速戰速決,要搶在天子帝批之前,看到荀少彧的人頭擺在寡人的案前。”
有著天子帝批的諸侯,與尚未名正言順繼承國君之位的諸侯,二者所代表意義不可同日而語。宋宣侯固然是豫州大諸侯,卻也不敢硬頂著天子帝批行事。
隻有在荀少彧初為攝政君,雖有其實卻無其名,立足未穩之際,宋國才能毫無後患的撰取最大利益。
…………
呂國三浦之一,泉浦!
所謂東南三浦者,是泉浦、零浦、營浦三大邑地之共稱,為十三大邑之三。
荀少彧自射鹿台祭天以來,當即整頓朝野內外,棄營邑而定泉浦,遷移朝政中樞,借此掌控軍政大權。其與宗老大夫、勳臣大將等人,率數十萬兵甲勁卒,連敗公子則大軍,不到月餘光景,接連收複幾大城邑,與南方上蔡封邑連成一片,形成與公子則、公子央三分呂國之勢。
而這一股三分之勢,荀少彧占據呂國的一半以上的地域。荀少彧以攝政君之名,整合東南大勢,而高陽君、信陵君統合西北,二者分而治之。
掖庭,淩煙閣!
這一座掖庭,如今為荀少彧的行宮官邸。其淩煙閣是荀少彧親自題名,其中或許帶著一二惡趣,卻亦是掖庭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宮邸之一。
荀少彧正坐在君位上,一身華服錦衣,眸光開動間,閣內群臣俯首以待,一一上前奏對。
一位臣僚大夫進言道:“攝政君,宋國二十萬玄甲騎兵進犯,鄭國十五萬先鋒大軍屢屢騷擾邊境。西北有公子則、公子央二人從中作梗,不如先與鄭、宋二國媾和,獲得足夠的時間,以此平定西北之患。”
另一位臣僚大夫聲色俱厲代:“此言過矣,他宋國二十萬玄甲雖眾,何能度過吾呂國青殺口?十五萬鄭國大軍兵鋒之銳,何能入吾天南關半步?”
“而且吾呂國自立國以來,從來都無示弱於人之時,況且鄭、宋狼子野心,窺伺呂國國土久矣。難道攝政君要割讓吾國城邑,委曲求全得來一個虛假的安穩?”
聽著下方言辭激烈的爭論,荀少彧蹙眉不語,心頭雖有著不耐之意,卻是將這一口鬱氣強自壓了下去。
自從他登上攝政君位之後,鄭國作為第一諸侯,隻是以十五萬大軍作為牽製,讓他無法分心他顧,徹底的蕩平西北亂象。而宋國由於損失慘重,自是不可能善罷甘休,以二十萬玄鐵騎兵進犯呂國,給呂國內外造成了重大的壓力。
兩大諸侯不約而同的掣肘,再有公子則、公子央二人造成的內亂未平,讓荀少彧這位攝政君的外在處境,愈發的艱難了幾分。
故而,在荀少彧將中樞定在泉浦之後,朝中就有了一些媾和兩國的論調在醞釀。並且還在不斷的壯大,儼然形成了如今呂國朝野中,一股不容忽視的聲音。
“媾和?”
荀少彧皺著眉頭,微微搖了搖頭,道:“鄭、宋二國已經擺明車馬,要支持吾的那兩個好兄長。吾若是求取媾和,隻會讓他們以為勝券在握,非但不會平息戰火,反倒是能勾起了他們更大的野心。”
荀少彧漠然的看了一眼,這位進言媾和的臣僚大夫,不會是第一位進言媾和的,也永遠不會是最後一位。
他斷然說道:“媾和之議,爾等不用多言,斷無可能。”
宋國虎視眈眈,二十萬玄鐵騎兵受阻青殺口,鄭國蠢蠢欲動,十五萬大軍困頓於天南關險惡。二者雖然看著威脅程度都很高,但荀少彧卻是將目光放在了公子則、公子央二人的身上。
荀少彧沉吟道:“攘外必先安內,區區內局不靖,如何能抵擋外局的乾涉?爾等調集重兵,以作鎮壓西北之用,吾要在天子帝批之前,一舉掃平兩大頑疾,再造呂國社稷山河。”
自殷朝開國以來,八百諸侯往繼更替,還從未有過在國家分裂時,得到天子帝批的。隻怕此事一經傳揚,頃刻間就是一場軒然大波,引得天下諸侯的嘲諷奚落。
荀太常沉聲道:“攝政君,鄭公宋侯何其的跋扈,吾呂國不懼戰。他們想用大軍壓境的方式,讓國人驚恐畏懼,以期達到他的目的,殊不知卻是癡人說夢,吾呂國男兒從不畏戰!”
這一位公室柱石級人物的話,簡直就是一錘定音,讓眾多臣僚大夫沉默不語。
荀少彧與荀太常到底不同,荀少彧縱然武力驚天動地,但他的威望不足荀太常的十之一二。臣僚大夫們可能畏懼荀少彧的武力,但時日一長難免不會鬆懈下來。而荀太常不同於荀少彧,他是以威望生生壓服。讓人心甘情願的行事。
正因為如此,哪怕荀少彧對荀太常這個名義上的長輩,有著幾分個人的情緒,卻也不得不按耐下來,仍然厚待禮遇不斷。
一位位臣僚大夫紛紛進言,大到軍國大事,小到民生利弊,這些臣僚無所不談,無所不言。
對於這般朝會上的事物,荀少彧簡直就是如魚得水,諸天萬界中以百年計的帝王生涯,讓他在這一方麵浸淫的極為透徹。
…………
淩煙閣中的朝會,逐漸散去!
荀太常孤身一人站在閣中,隨著一位位臣僚大夫退下。一時間諾大的淩煙閣,隻剩下荀少彧與荀太常二人。
荀少彧麵上露出詫異,看著神態凝重的荀太常,道:“大宗傅到底有何事,不能在朝會時說,反而要等到朝會結束,再來與吾說?”
“攝政君,”
空空蕩蕩的閣中,荀太常行了一禮,道:“老臣確實是有要事,隻是事關吾呂國國本,老臣不敢妄言。”
看著荀太常凝重的神情,荀少彧皺眉道:“事關國本?到底是何事,讓老宗傅如此的慎重其事?”
荀太常徐徐道:“攝政君以絕強的武道神通,鎮壓了宋國的三把鎮國神兵,宋國大為惱怒,不惜二十萬大軍興兵來犯。”
看著荀少彧緊鎖的眉頭,荀太常幽幽道:“鄭國、宋國皆有鎮國神兵,憑此奠定了大諸侯的格局。吾荀氏雖然較比兩大諸侯國,國祚氣數要短上不少,卻能位列三大諸侯,也是有著鎮國神兵,鎮壓著一份氣運。”
荀少彧目光漸漸明亮,呂國擁有鎮國神兵,這事他自早就知道,位列三大諸侯之一的呂國,沒有一口鎮國神兵坐鎮,其大諸侯的位格至少跌落一半。
可惜,鎮國神兵唯有君侯才能調用,自從文侯失蹤以來,呂國局勢混亂不堪,鎮國神兵也一直無有蹤跡,一度讓人以為已經遺失。
“老宗傅此言何意?”荀少彧詫異的看著荀太常,道:“莫非,真是找到了吾呂國的鎮國神兵?”
荀太常道:“攝政君明鑒,當知吾呂國先天根底不足,不及鄭國、宋國的萬載底蘊,隻有兩大鎮國神兵,而且都是不善攻伐的寶物,作為鎮壓呂國國運的寶物。”
“一為鳳來琴,一為梧桐木,以此兩大神物,為吾呂國的鎮國神物,鎮壓呂國大運八百載。”
“鳳來琴……”荀少彧搖了搖頭,道:“鳳來琴,有百鳥朝凰之音,一直是君父的喜愛之物,從無不離身之時。君父破碎虛空,與霸王殘軀一起卷入虛空亂流中,一時半刻難以歸來,鳳來琴這一神物,吾是難以得見了。”
荀太常道:“當時老臣閉關入聖,參演入聖玄機,承蒙君侯賜予梧桐木,以不死神木之玄妙,儘數洗練周身百竅。”
不死神木雖沒有不死神藥一般,隻要食用就能得不死之身,但內中蘊含著不死玄機,對於有資格踏入天人之道的大高手而言,不亞於一道通天捷徑之路。
“這就是吾呂國的鎮國神物,梧桐不死神木!”說罷,荀太常自袖口中,取出一封玉盒,何中滾滾熱浪翻騰不休,似有一頭不死天凰自當中遨遊無儘,五色羽翼揮灑無數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