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天心不測
營邑,聞府!
聞淵明蹙眉沉思,寬大的錦袍鬆散的披在身上,矗立於窗前望著窗外景致。窗旁案幾上,一封邸報靜靜放置其上。
這是沃水一戰的詳細軍情,老太師看了不止一次,每看一次都讓老太師惕然心驚。
老太師悠悠一歎:“慈不掌兵,八千‘地元’道兵一戰而沒,這一戰怕是把共氏打痛了。”
一支‘地元’級數道兵,滿編至多亦不過兩萬五千之數。而沃水一戰【吳鉤神兵】生生折損八千道兵,著實是實打實的傷筋動骨了。
而與此同時,七萬頂尖精銳甲兵的慘烈傷亡,就顯得不甚起眼了。
十二萬頂尖精銳與八千’地元‘級數道兵戰力相差懸殊,若無荀少彧這一位肉身成聖的大高手,就是十二萬全軍覆沒,也傷不得【吳鉤神兵】的元氣。
“不過,共英那個老家夥,此時應該要跳腳了吧!”聞淵明嘴角浮現一絲笑意,低聲自語著。
對於共氏【吳鉤神兵】的厲害,聞淵明此刻猶自心有餘悸。不久前的那一場南陽崩塌之災,其慘烈程度如今都還是曆曆在目。
三十萬國人埋骨南陽之地,雖有著霸王殘軀揭開封禁時,爆發的餘威太過駭人之故,也有著【吳鉤神兵】的一部分重要‘功績‘。
那是一支兵鋒彪悍強硬的凶兵,曾經一度壓著【飛凰神兵】與【黑水銳士】兩支大軍,讓呂國兩大強兵損失慘重。
若非當時,有著聞淵明與荀太常兩尊頂尖大高手傾儘全力,保住了兩大強兵的建製,隻怕呂國現今已是名存實亡了。
對於【吳鉤神兵】的厲害,經曆過南陽崩塌之災的朝中諸僚,是最有發言權的,也是最難忘卻的。
因此,在沃水之戰中,荀少彧一舉斬儘八千道兵,自己麾下大軍也傷亡過半,看似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但其實從長遠來看,還是共氏最為肉痛一些。
畢竟,一支道兵的兵員極其難以補充,不單單要具備相應的武力,還要具備與這一支道兵,法有元靈時相輔相成的神意心意,否則隻是一盤散沙,著實難以堪當大用。
道兵一旦出現了折損,或許要三五載才能得到一個補充。而精銳之師的兵員素質,則沒有道兵級數一般嚴苛,隻要身懷一頭莽牛力道,再精簡訓練一番,稍加打磨一下,就能成為頂尖精銳之師的一員。
如此一來,就是十來個精銳甲兵兌殺一個道兵,對於呂國都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這個事實雖然看似很殘酷,卻也是不得不為之!
“可是……”
老太師度步徘徊,眉宇間悄然浮起一抹憂慮,暗自想到:“外患尚在,內憂猶存,三個封君公子都對大位虎視眈眈,如今又各自占據一方,奈何君侯之位隻有一個,兄弟逾牆怕是就在眼前了。”
共氏的目標太大了,殷天子是不會對其放任自流的。南陽國都的陷落,隻是打了一個呂國出其不意,其他諸侯是不會再給共氏第二次機會了。
而現今共氏在呂國的力量有近乎無,幾位封君公子的矛盾頓時凸顯出來,讓他嗅到了一絲內戰將近的緊迫氣息。尤其當下高陽君荀少則、信陵君荀少央二人,都毫不遮掩的拉攏著各方的封邑大夫,瘋狂的擴充著己身的實力,其意圖不問自明,
一旦他們的實力擴充到了極致,這場內戰他們就是不想打,也不得不打上一場了。
可是,當今呂國局勢已經千瘡百孔混亂不堪,再有一場內戰雪上加霜,呂國大局說不得就要崩盤了。
聞淵明輕聲歎息,道:“難,難,難,大戰若是爆發,受苦遭災的還是呂國國人!”
“以呂國的國力,經過這一場動亂,不知還剩下多少,著實不能再生波折了。或許……老夫也考慮一下,整個呂國未來的走向了。”
…………
沃水之畔!
涓涓沃水,西入南陽,荀少彧負手而立,神色沉凝自若,周身自生一股奇異的氣度。
仿佛此刻,荀少彧處於無窮高遠之境,與沃水之畔近在咫尺,卻又置身無弗遠屆之間,身形捉摸不定。
經過了沃水一戰的打磨,荀少彧一身武道再度升華,在【金剛不壞】之境上稍稍向前邁出了一步,但他真正的收獲顯然不僅如此。
“吾道成矣!”
荀少彧輕輕呼出一口氣,周身氣血涓涓流動,一一洗煉著筋骨、皮膜、內腑、骨髓、精血。肉身中一滴滴金色的骨髓、精血渾圓飽滿,彼此構築了一個內循環。
生命本源一舉臻達渾圓如一之境,性命靈神亦在這一契機的推動下,抵達了此身圓滿之境。
在這一刻,荀少彧以一身修行化作資糧,終於締結出最為璀璨的果實!
而且,呂國祖脈自有靈性,荀少彧在斬儘【吳鉤神兵】之後,一絲絲殘餘國運彙聚在他的身上,讓他的靈神感應遽然放大無數倍,徑直踏入心靈入聖之道。
“超凡入聖,精微奧妙,心靈超拔凡俗之上,以無有窮儘之心靈,駕馭浩瀚天地之偉岸!”荀少彧沉浸在超凡入聖之境中,雙臂微微伸展,靈神在一刹那間,遍遊豫州千萬裡山河之巍峨,踏遍千山萬水之廣袤。
“呼!!”
荀少彧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狂風驟然而起,飛濺而起的水滴,一路激蕩著沃水千裡沿岸風光。
“所謂超凡入聖之道,超凡的隻是軀殼,入聖的則是心靈!”
他看著晶瑩如玉的手掌,絲絲氣血涓涓流淌,血脈通達發梢,精氣鼓蕩諸竅,一身降龍伏虎武道神通,並未因為靈神抵達圓滿之境,而獲得多少精進的餘地。但荀少彧靈覺天成,尤自感覺自身戰力在此之上,至少憑添兩成之多。
並非是神通修行上的精進,而是心靈圓滿之後,招法功訣進無可進,一分力能當十二分用,內外圓滿再無缺陷。
屆時,荀少彧不但肉身至境【金剛不壞】,而且靈神圓滿【超凡入聖】。就是曆數主世界所有武道聖人、大地遊仙,他都無疑是最為可怕的一列。
除非是佛、道、魔三家,萬載不遇的絕代天驕,幾乎就不可能有生靈,能抵達荀少彧這一層次。
嗡——
驀然間,荀少彧手掌輕然一抬,一記浩瀚掌印當空落下,無數氣流嘶嘶作響,發出可怕的氣爆聲,滾動的氣浪拂動著荀少彧的衣甲。
轟——
涓涓沃水在這一掌印下,幾乎讓千丈河床為之崩裂,一道道水流怒湧翻騰,無數的水花滾動而起。
這一道貫通百裡的河道,豁然打出了一記百丈掌印,而且掌印深入淤泥十數丈之底,指印猶自清晰非常。
荀少彧緩緩收手,漠然的看著周匝水氣飛舞,緩緩說道:“是該結束這一場鬨劇的時候了,以吾現在的修為,聞淵明必然不是吾的對手。放眼呂國大地,除了那一位不知生死的天人老祖,吾已再無顧忌。”
荀少彧可不信鄭、宋二國,會為了呂國君侯之位的歸屬,會不惜糜費大軍伐呂一戰。就是真的生了什麼難以預料之事,他亦自信強者橫強於世。
“不肯臣服的,通通打死了事!”
他冷然的望向南陽,身形在一錯間,愈發的渺茫虛無。
…………
南陽墟地,邊界!
數萬兵甲矗立,甲胄上的血漬猶存,帶著一絲悲壯慘烈之勢。
“南陽耶!幽都耶!不該存於世間!”
荀少彧漠然看著破敗荒蕪的墟地,內中濃鬱的近乎實體的怨氣,猶如一頭頭妖魔鬼物,張牙舞爪的呼嘯著,毅然決然的踏入殺機四伏的墟地中。
作為沃水一戰的最終勝利者,他不可能放任一方絕地的誕生,有著如斯恐怖的怨氣沉澱,怕是再經過些時日,說不得就能孕育出一頭蓋世魔頭,遺禍於當代之世。到時再要想除去,就不知要耗費何等心力了。
荀少彧靈神圓滿之後,心思與先前迥然不同,武力的提升尚在其次,冥冥中就有著清晰的感應。
若是讓那一頭鬼王鬼帝出世,這方圓數千、上萬裡疆域,都將化作一片死地,再無一絲一毫的生機。
而將呂國山河社稷,都視若自己掌中之物的荀少彧,如何會允許一頭鬼王鬼帝孕育出世,成為不可忽視的大禍大害。
“既然今日,吾神通武道大成,不妨用爾等稱量一下,吾今時……到底有多強!”
嗷!
嗷!
嗷!
數十萬生靈埋骨,無數怨忿之氣猶如實質,荀少彧一身精血元氣近乎於通天徹地之神柱,自頂門而起破入雲霄,磨滅著迎麵而來的怨忿氣息,激蕩起無數的鬼哭狼嚎之音。
轟——
無儘的熾烈氣息,橫掃天地蒼茫,荀少彧靈神圓滿、肉身至境,一身的剛陽何其霸道,彙聚如一時,幾如通天神火之柱,隻是寥寥數步踏出,就活活磨滅了數百、上千的幽魂厲魄,餘下一點點真靈投入天地輪回。
荀少彧的手段其實不需要如此酷烈,隻是術業有專攻,武道修行縱然戰力彪悍,但涉及魂魄精神方麵,就力有不逮了。
他麾下修行人中最高明的,就是坐鎮詔邑的上陽朝。隻是上陽朝不過元神大成中人,未能躋身大地遊仙之列。哪怕佛道中人對付幽魂厲鬼占據優勢,但數十萬的龐大體量下,除非是專門的神通法門克製,否則就是天人降世也會倍感棘手。
此刻,荀少彧自身使不得巧,卻不妨礙他一力破萬法,用最原始最蠻橫的力量,將這些鬼靈幽冥從源頭上掐滅。
“哼……”
荀少彧重重的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重逾驚雷,掀起滔天陽氣,在數以千百計的慘厲哀嚎聲中,泯滅了周匝幾多幽魂。
隻是,數十萬魂魄淤積的陰氣,何止如潮似海,荀少彧武道神通屹立絕巔,但在無邊無際的黑潮之下,仍然顯得有些單薄。
嘎——
嘣——
荀少彧左手攥拳時,周身骨節一一響起,一隻手恍若能舉起蒼穹,風雲驟然變化,一聲聲沉重的悶雷響徹於雲間。
轟——
他一拳落下,拳風呼嘯天地,瞬息波及數千丈之地,無數的土層炸裂開來。
荀少彧身形豁然而動,在沛然掌風的推動之下,彈指之間既穿過了南陽十數裡之地。
力!力!力!
恍若天際傳下的呢喃之音,荀少彧五指捏拳印,仿佛世間一切之力,儘數在他的手中扭曲。
“牛魔運皮!”
他的身形在一動間,所產生的恐怖力量,一朝爆炸開來,一如千萬太古莽牛衝擊著周邊的殘餘廢墟。
此謂靈神圓滿之境,心靈力量臻達無窮廣大境地,與肉身金剛不壞相合,一瞬間產生的力量簡直駭人。
這一門武道奠基的《大力牛魔拳》,在荀少彧的手上儼然達到了新的高度。一二莽牛之力或許微不足道,一旦達到千頭萬頭之時,乃至於百萬千萬億萬兆億之時,其氣象足矣毀天滅地,成就一門以力證道的神功。
“牛魔頂角!”
方圓百裡空氣震蕩,無數的殘破磚石,生生震成無數的沙礫,荀少彧一拳轟出,打得厚重無邊的怨氣,生生破開了一角。
武道神通屹立絕巔,荀少彧拳法武道之強悍,任是數十萬鬼靈如何逃竄,也都在他一拳之下,魂魄之體潰散大半,餘下一點真靈倉皇遁入輪回。
“牛魔踏蹄!”
荀少彧一路之上,拳力貫殺何止十萬幽魂,一身凶威蓋世絕倫,幾乎以他自身的氣魄殺機,就能讓諸多魂靈爭相遁逃。
哞——
太古莽牛迸發無窮神力,荀少彧一拳貫通南陽墟地,熾烈之極致的血魄剛陽,宛如一輪高升的驕陽大日,在轟然落下的那一刻,整座南陽之邑都生生震為齏粉。
南陽墟地之外,數萬甲兵默然的看著南陽墟的徹底毀滅,這一座綿延了八百載的呂國國都,在此刻徹底成為了曆史,甚至就連一處遺跡都沒有存於世上。
這一刻,所有的將士都悄然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自己的呼吸稍稍重了少許,就會將眼前的景象全部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