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雲龍血色
“大手筆?”
荀少彧神色一動,麵露驚疑。
須知蘇皓月,乃是一方洞天之真傳,其閱曆之廣少有人及。能讓她都驚歎不已的手筆,也就可想而知了。
“以千丈龍軀演化物質真實,再經數千載歲月,才有了千裡雲龍山脈。”
“整整一座雲龍山,就是那一頭真龍的肉身軀殼。那一尊佛陀以造化之能,演化這數百、上千裡的雲龍山脈,是近乎於虛空造物的大神通啊!”
蘇皓月俏容驚歎的,望著巍峨諸山。
一尊強橫真龍隕落,肉身竟然讓一尊大能演化為山川大地,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這已是近乎神話,恍若傳說了!
是近乎上古先天神魔一般,身化天地之偉業。
固然這一頭真龍,隻是化為一座山嶽,不能與化身一方天地相提並論,但也是一分造化天地之能。
就這一分造化之能,天仙之下誰不覬覦萬分。
“那一頭真龍天生強橫,與頂尖神仙相若,甚至窺見一點天仙大道,其修為之強絕,就連那一尊佛陀親自出手,都無法磨滅真龍的存在。”
“真龍雖然龍魂不滅,但也被佛陀羈壓山中,敕命兩大弟子日夜看押。並施以大法力,煉出一道佛揭,鎮住真龍龍魂。所謂的石佛寺、大士台,便是那兩大弟子所立。”
蘇皓月語氣幽幽,如一泓秋水的眸光,看著石佛寺上空,那一道通天徹底的佛光。
“這其中關乎佛門圖謀,不是吾等人仙小輩,可以參與的了。”
“隻是,若是無利可圖,佛門豈能在雲龍山上,舍下兩尊大羅漢,來看守一個行將就木的龍魂?”
荀少彧沉聲道:“如此,這雲龍山上的‘機緣’,可就有好戲看了。”
話雖如此,但此刻的荀少彧,心中卻已然生出退意。
這雲龍山上的情況,過於複雜了一些,佛道諸多勢力交雜其中,已經超乎了他現在能力的範疇。
人仙陷入地仙的布局,或許還有機會插上一兩手,不乏反客為主的機會。但在其中牽扯上神仙,乃至於天仙的身影,就不是一介人仙修為,可以忤逆抗衡的。
蘇皓月眸光微微閃動,淡淡道:“何止是一場好戲,說不準還能見到一尊大阿羅漢的證道大乘的一幕。”
“這……才是重頭戲!”
轟!
隆!
隆!
蒼穹雲端,一道道雷霆交織,湛藍色的雷光,渲染著一方天穹,無數雷霆交織,似乎要將天地一塊撕裂。
蘇皓月若有深意,道:“佛門五百阿羅漢,在某些天仙眼中,著實紮眼了。”
“更何況,這兩位更進一步,嘗試證就大乘果位,更是觸動了天仙們的逆鱗。”
“天地大棋盤,下棋人已經夠多了,他們不想、不願,這世間再多兩個,能和他們平起平坐之人。”
佛門勢力強大,與道門明爭暗鬥,早已是一常態。
荀少彧微微頷首,這話說已經透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佛道二家之爭,亦或佛道魔三家之爭,不達神仙級數,不證天仙道果,就是地仙中人,也隻是大個炮灰罷了。
“雲龍山的雨,可不是給尋常人賞的。”
“沒有三兩三,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
…………
大士台,靜齋!
二三十位清秀女尼,著一身素袍,垂頭默默誦讀經文。
一位白衣老尼捏著手中念珠,渾濁的眸子,望著石佛寺方向,那一尊屹立一方的大佛法身,麵上似有釋然,也似有感懷。
圓滿清淨的佛性,在這一尊老尼身上浮現,周匝數十女尼,也麵露著佛性佛光。
一女尼低聲,道:“師尊,石佛寺動靜如此之大,怕是真出事了。這幾日來,雲龍山風雲變幻,大動作頻頻……您看,吾大士台該何去何從?”
“嗯……師兄的脾性,都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見改變。”這一尊老尼捏著手中佛珠,渾身帶著朦朧白光,一舉一動間,無不蘊含著悲天憫人之念。
“如今的黃龍,雖然瀕臨油儘燈枯,但畢竟曾是一尊隻差半步,就能得大乘之境的存在。困獸猶鬥,困獸才是最可怕的……吾等三千六百載都等了,師兄又何必急於一時?”
“唉……既然師兄既然出手,貧尼也不得不動一動了。”
這老尼也有阿羅漢果,法力神通廣大之極,是雲龍山佛門的支柱人物,對於雲龍山上的亂象,可謂是洞若觀火。
若非她一意低調,整個庵堂隻有幾十個稱心弟子,沒有石佛寺的聲勢浩大,怕是也要經受一些紅塵叨擾。
隻是石佛寺與大士台同氣連枝,石佛寺一有動作,大士台若是無有動靜,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南無,阿彌陀佛!”
老尼稍稍抬手,一道匹練頓然化為一道七寶拂塵,落入她的掌心中。
七色天蠶編製的佛寶浮塵,有層層佛光湧動。一道七色佛光自庵堂上空升起,老尼身上浮現一尊千手千眼大士相,渾身猶如羊脂白玉般的光澤,滿是流動著聖潔之光。
此刻的老尼,容貌悄然變化,時間在她身上,似乎在不斷返還,臉上歲月的痕跡,正一一彌合,肌膚如霜似雪,恍若一尊絕世天女,姿容無雙無對。
“南無阿彌陀佛!”
七色七彩佛光衝天而起,與石佛寺中的大佛法身,交相應和一時,禪音嫋嫋飄揚。一時間,佛光佛性揮灑,將整個雲龍山,都納入萬丈金光之下。
佛法最為霸道,曾有唯吾獨尊之言。
這一刻,佛光普照九節雲龍山,浩浩蕩蕩的佛光佛性,洗滌著九節雲龍,驚起眾多目光。
與此同時,一處偏僻的斷崖上,詭異陰森的氣息,在其中醞釀著深沉的恐怖。
“哈哈哈……終於出手了,終於出手了,”
一團黑霧中,一道人影站在斷崖,眺望遠處的佛光,森冷的笑聲,彌漫在山野荒林中。
一具具骸骨倒在路旁,骷髏麵部恐怖驚悚,似乎身前生生枯儘了一身血肉,隻剩下一具乾乾淨淨的骷髏架子。
這一尊黑霧身影,恍若是最為深沉的死寂,一舉一動中,無不是裹挾的無儘的絕望。
“終於,終於開始了……”
“你們要是再不出手,吾這一局棋,就成了死棋了。可惜……你們終究還是給了吾機會,讓吾的這一局棋,徹底的盤活了。”
“吾,必然不會辜負,你們給吾的這個機會。”
這一尊黑霧人影,扭曲的笑聲,令人不覺膽寒。黑霧勾勒著一張張幽魂,千千萬萬道幽魂,個個猙獰可怖,痛苦的哀嚎著。
“去吧,去吧,殺戮,殺戮,殺戮去吧……”
“讓這座佛門淨地,染上吾等大自在的真血,化為一方人間魔土吧!”
“哈哈哈……”
“就讓吾幽骨之名,在這一刻綻放與世。”
黑霧中的身影,似乎愈發狷狂,一股恐怖深沉的力量,在他身上漸漸醞釀。
一絲絲血色氣機,在這一刻混入天地靈機中,將這一方雲龍山,整個染上一層血紅。
…………
“殺!”
“殺……”
一道道神通法術轟然打出,一件件法器寶器光華四溢。
諸多修行人胸中仿佛有著一股戾氣,下手時極為很辣,全是殺招攻伐,瞳孔間一絲血紅流動,在這些修行人身上,增添了三分邪異。
不知何時,也不知從何開始,這些修行人由著殺性醞釀,一個個都殺紅了眼,麵皮漲紅,六親不認。
雲台山上下幾如戰場一般,更有人仙級數大高手,強悍之極破山裂地,打的千丈山體震顫。
荀少彧與蘇皓月一行,親眼目睹了,不下數十場血腥拚殺。
一個個陽神鬼仙、元神人仙,黯然隕落在山野荒林中,血液沾染在雜草上,滴滴血珠順著青草根莖,一滴一滴緩緩流下。
修行人全真養性,珍惜己身性命,極少有如此慘烈的。
荀少彧麵色愈發沉重,這一趟本來是想看個熱鬨,但看今時的情形,想要抽身離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大的手筆,吾到要看一看,到底虛實如何。”
荀少彧隻是撇了一眼,身旁幾大道脈弟子的鬥法,身形也不停頓,徑直向著石佛寺方向而去。
此刻,來自幾大洞天的真傳弟子們,也紛紛各施神通,向著石佛寺的方向,一路上橫衝直撞。
這些洞天真傳,有著天仙大道真法在身,神通法術之精妙,遠非一些道脈、福地可以相提並論,其中一些出類拔萃的人物,就連荀少彧也不敢小覷,是可以逆伐地仙是強橫存在。
顯然,山中修行人的自相殘殺,讓這些洞天真傳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三十六洞天,到底有幾家參與了,幾家坐山觀虎鬥?”
荀少彧心中閃過一抹念頭,足下生風雷之勢,步伐愈發的疾快。
…………
石佛寺中,氛圍沉重肅穆,三百護寺棍僧,一十八位初果羅漢,佛家真言凝集一枚枚梵文,庇護著寺中清淨。
“哼……爾等擅闖石佛寺,犯下忌諱,貧僧拿下爾等,雖有以大欺小之嫌,但也是爾等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心明大和尚麵露怒色,看著一旁的幾個洞天真傳。
這些洞天真傳,身上都捆著數十道金繩,一道道佛光佛性洗刷,把他們一身法力,給震的十不存一。
“大和尚,道不同不相為謀,貧道是金華洞元天門人,師承戴真人,你敢捉拿貧道?”
這道人叫著,渾身法力瘋狂鼓動,卻被身上金繩輕易震散,一口血霧噴出。
心明大和尚見狀冷笑一聲,也不願與晚輩饒舌,他一個大羅漢親自出手,已是屬於跌份,若是再與小輩詳細分說個中詳情,這置石佛寺顏麵何地,置一眾僧人的尊嚴何地。
堂堂的佛門大寺,被一些小輩欺上門來,他不下狠手全打殺了,已經是給他們師長麵子了,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他的底線,這讓大和尚心中怒火高漲。
一邊想著,心明和尚一邊將目光,投注向了山道中混戰的修行人。
“可惡啊……”
“吾佛門清淨地,竟成了修羅殺場,著實可恨,可惱!”
心明大和尚麵色難看,渾濁的血腥氣息,彌漫在雲龍山上,讓這一座天下名山,逐漸喪去地脈靈機,成了一處普通的戰場。
這讓一直珍視石佛寺,如珍如寶的大和尚,如能忍下這般破壞。
畢竟,為了這一點嗔念,十世輪轉的苦功,都一朝儘喪的大和尚,還有什麼是他舍不下的。
“不行,大師伯成道在即,不能讓這些人,打擾了大師伯的證道機會。”
心明大和尚也是知道幾分利害關係的,他這十世苦功,與枯瘦老僧的十方功德比較,就顯得忒微不足道了。
若是枯瘦老僧能成功證道,與其相關相連的,其份量何止增加千百數。
心明和尚攥緊念珠,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
…………
“吟!”
“吟!”
“吟!”
一道道龍吟此起彼伏,一道虛幻的真龍形體,在地脈深沉暢吟不止。
“哈哈哈……”
“痛快,痛快,許久沒有嗅到如此醇香的血肉了。”
黃龍眸子中含著瘋狂,受困三千六百載,一點點從移山填海的大能力者,落魄到成為小廟孤神。
多年來的心裡落差,早就讓黃龍心智狂暴。但就算如此,它仍是精明中混著三分殘暴,殘暴中夾著三分精明。
一層層佛門禁止,遍布著雲龍山上下,是由佛陀親自出手。
雖然,這些禁止維持了數千載,但經過了這一次修行人的大規模爭鬥,一點點血腥滲透禁止中,將一層層禁止腐蝕的千瘡百孔。一絲絲黑氣順著地殼,一點點滿溢出來。
“吼!”
一條龍尾回轉,狠狠撞擊著禁止,強烈的震動,與雲龍山山體的顫動,幾乎震塌了九節山體。
“想讓吾的死,來成全你的大乘功德佛果,老和尚……你休想啊!”
黃龍龍魂狂吼著,用儘全力衝擊著佛法封禁。
一道道血煞汙濁的衝擊,讓禁止愈發的薄弱,再有黃龍龍魂搏命一般,不斷的撞擊。